第20章 宋君戍太冷血
蘅芷是在半夜被噩夢驚醒的,也可能是被傷口疼醒的。
她開始發燒了,渾身燙的難受,口乾舌燥,呼吸也變得粗重而渾濁。
“水……”蘅芷艱難地爬起來,渾身無力,沒有一處不疼的。
好在吳仁沒打算害死她,給她留了食物和水,雖然不多,但蘅芷已經滿足了。
她的手指紅腫,根本無力去端起碗來,只能趴在地上,像動物一樣舔舐碗裏的水。
這種屈辱感,讓蘅芷的眼淚忽然就洶湧而落。
她伏在地上,壓着聲音流淚,不肯哭出聲來,因爲她不想讓外面的人聽到她軟弱的聲音。
只有表現出無動於衷,只有假裝自己無所畏懼,才能撐過去。
無聲哭了很久,蘅芷才覺得心口舒暢了一點,她癱軟在地上,茫然地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方向。
其實這裏漆黑一片,根本甚麼都看不到。
黑暗讓她有了一點安全感,似乎所有的傷痛都可以隱藏起來,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來打擾她,也沒人會傷害她。
但願天一直不要亮!
正在此時,安靜的走道里想起來輕微的腳步聲,蘅芷的耳力很好,所以輕易就能感覺到,那腳步是朝着她的牢房靠近的。
難道又要被折磨了嗎?
蘅芷提心吊膽地想着,那腳步聲終於停在了門口,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縮緊,本能地產生了抗拒。
門並未打開,門上那扇門洞卻被推開,一道微弱的亮芒透進來。
蘅芷趕緊閉上眼睛,裝成昏迷不醒的樣子。
可是她卻敏銳地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而且是致命的危險。
糟糕……有人想來殺她了!
那股殺氣太濃了,她就算頭腦不清醒都能感知到。
果不其然,黑暗中,嗖地一聲,不知何種暗器射向了她。
蘅芷出於求生本能,身體竟在這一刻變得極爲靈敏,迅速一滾,滾到了角落裏,險險躲過這一擊。
她正擔心會有第二發暗器打過來,可能會躲不過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在這裏做甚麼?”是吳公公的聲音,令蘅芷厭惡的聲音。
“見過吳公公!”這個太監的聲音很陌生,蘅芷猜想,就是來暗殺她的人。
是誰派他來的呢?
肯定不是宋襄王的人,宋襄王不會希望她這麼快死掉,要死也得等她“招供”之後。
蘅芷苦笑一聲,是誰,其實她應該已經料到了。
除了宋君戍,應該不會有別人在這時候希望她死了。
她答應他會熬過去,可沒想到,他還是不放心,擔心她出賣他,所以想趁着今晚殺她滅口。
蘅芷心口涼涼的,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白天的堅持竟顯得那麼荒唐。
她不想害人,可不代表別人也不想害她。
宋君戍,你果然夠冷血,也夠無情。
正在蘅芷心生寒意之時,吳仁對那人說:“沒事不要在這裏瞎晃悠,裏面關着的人很重要,若是有甚麼差錯,你擔當得起嗎?”
那陌生人道:“是是是,卑職明白,卑職只是過來探望一下,看她有沒有死!”
“用不着你操心,她是咱家的事兒!”吳仁道。
“那卑職這就走,這就走……”那人畏畏縮縮地道,很快就有腳步聲遠離了。
吳仁看了一眼牢房裏,大概是太暗了,所以吳仁並不知道蘅芷此時是醒着的。
還是不太放心,吳仁命人打開牢房,走了進去,蘅芷繼續躺在地上裝暈。
吳仁確定了她還活着,才鬆了一口氣,然後道:“好好看着,不許其他人接近,若是她死了,咱們都得跟着倒黴!”
“是!”吳仁的手下應道。
吳仁又看了一眼蘅芷,才走出了牢房。
蘅芷知道,今晚她算躲過一劫了。
明天呢?明天吳仁肯定還要審問她的,她該怎麼辦?
宋君戍背信棄義,要她的命。
宋襄王想要利用她對付宋君戍,最後必然也是狡兔死走狗噴。
橫豎似乎都是死路,蘅芷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和孤獨。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世上還有沒有她的親人,在這裏,她沒有朋友,也沒有依靠。
她像漂浮在世間的一個幽靈,雖然有着活生生的肉體,卻依然只能當個幽靈。
天樞老人,你甚麼都算到了,你說我的命運在宋國,難道這就是你要我去經歷的命運嗎?
蘅芷昏迷之前,唯一的念頭,就是她也許應該放棄了,死亡並不是不可接受的,當活着變成一種折磨,死了也許纔是最輕鬆的事情。
再當一次冤死鬼,其實也沒有甚麼大不了吧?
再度醒來的時候,蘅芷是被一盆冰涼的冷水澆醒的,凍得她哆嗦了好久。
手腳依然被固定在木架子上,還是在昨日的刑房裏。
對面依然坐着吳仁,他的臉還是那麼醜陋而惡毒。
“太子妃,昨晚睡得好嗎?”吳仁笑着問,好像和老朋友打招呼似的。
蘅芷粗啞着嗓音,道:“好不好,吳公公應該清楚!”
“咱家的確很清楚,可太子妃您清楚嗎?昨夜,您可是差點兒沒命!”吳仁道。
蘅芷微微驚訝,吳仁怎麼知道的?那個人要殺她,難道被他發現了?
“要不是咱家及時趕到,恐怕今早,牢房裏躺着的就是太子妃的屍體了,嘖嘖……太子妃,你爲太子這般苦苦煎熬,可太子未必領情,他只會擔心你出賣他,想要殺你滅口!”
吳仁露出同情的眼神,好像蘅芷多麼可憐。
蘅芷的確很可憐也很可悲。
“你如何知道,太子要殺我?”蘅芷問。
“如今除了太子殿下,應該沒人希望太子妃死吧?”吳仁涼涼地道。
蘅芷道:“太子爲甚麼就希望我死呢?”
“因爲太子殿下擔心自己的祕密被太子妃泄露,畢竟在慎刑司,不論甚麼樣的硬骨頭,最後都會禁不住酷刑,而將一切都招供!”吳仁信心十足地道。
蘅芷道:“太子問心無愧,並未做過你說的那些事兒,他何必怕我說出甚麼來?就算我挺不住酷刑說了甚麼,那也都是屈打成招的謊言,難道王上如此糊塗,會真假不分嗎?”
蘅芷並不是爲了宋君戍才這樣說的,她是爲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