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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何曾,受過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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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縫的雞蛋,如不及時喫掉,只能等臭扔掉。浪費了一個雞蛋,也錯過了另一個雞蛋的保鮮期。

  A市最近有個特大新聞。富可敵國的傅家竟然憑空冒出另一個繼承人,變成兩個繼承人。這一對繼承人是雙胞胎?這則消息引起了轟動,傅家也特意召開了記者招待會,避重就輕地宣佈了這則消息。

  很多人說,陳牧倒黴,偏偏被媽媽選中撫養,王子變青蛙,辛苦生活十八年。又有人說傅羽修倒黴,原本是唯一的繼承人,現在有個一模一樣的人來競爭財產。衆說紛紜,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話題,過過就算了。

  自從陳牧回到傅家,秦所依沒再見到陳牧。她去了陳媽媽那兒,陳媽媽憔悴了很多,臉上黑眼圈濃了一大圈。由於陳媽媽是廚師,以前爲了照料陳牧,選擇工資低的白班。

  如今,陳牧不和她過了,陳媽媽也沒甚麼顧忌了,加上夜裏開始失眠,選夜班比較多。秦所依不忍心,知道陳媽媽想兒子了,既然聯繫不到陳牧,傅羽修應該也可以吧?她建議一提,陳媽媽自然非常願意。

  秦所依說到做到,一出陳媽媽家,就給傅羽修打電話,當然依舊被傅羽修掛斷了。秦所依不像往常一樣,縮頭縮腦,他不接,她就不再騷擾。這回她鉚足了勇氣,膽大妄爲地鍥而不捨給他打一次又一次電話。說起來,傅羽修也不知在想甚麼。既不把手機關機了,也不把秦所依拉黑了,就是不斷地拒絕接秦所依的電話。如此重複了不下二十次,傅羽修終於接電話了。

  “有事?”

  “出來見一面。”見傅羽修終於接了電話,秦所依鬆了一口氣。

  “想找我問陳牧的事?無可奉告。”傅羽修的語氣很冷漠。一向有些怕傅羽修的秦所依這回鐵了心勇敢到底,不退縮。她抿嘴道:“我不問陳牧的事,我找你有事。”

  “……”傅羽修顯然沒料到秦所依只爲找他,他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有些不自然,“哪裏見面?”

  “你到城東的人民廣場來。”

  “二十分鐘。”

  “打扮好看點。”

  “我這長相需要打扮?”

  “……”

  傅羽修的毛病特別多,但秦所依很喜歡傅羽修唯一的優點,守信用。他說二十分鐘,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就正好二十分鐘到達人民廣場。傅羽修這長相確實無須打扮,但秦所依還是可以看得出來,傅羽修出門之前,有精心打扮了一番。傅羽修的頭髮偏長,爲了定型,頭上還抹了髮膠。當傅羽修走到她面前,秦所依很想白他兩眼。

  這個臭美的男人。

  傅羽修見秦所依盯着他看,不屑地冷哼一下:“怎麼?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的美貌,用得着這麼驚訝嗎?”

  秦所依深吸一口氣,決定不跟這個自戀狂計較。她直接轉移話題:“跟我走。”

  傅羽修這才露出不欠揍的表情,皺着眉頭問:“去哪?”

  “我又不會賣了你,那麼警惕幹甚麼?”

  傅羽修不說話,默默跟着秦所依。

  當來到陳媽媽的小區,傅羽修的眉心皺了起來,頓時停下了腳步。秦所依回頭望他:“怎麼了?”

  “去哪裏?”傅羽修的眼中明顯帶着睿智,幽暗的光似在閃爍。秦所依被他的目光嚇了一跳,渾身的血液好像被抽空了。她抿了抿嘴,稍顯遲疑地說:“想帶你見個人。”

  “誰?”

  秦所依不說。

  傅羽修二話沒說,轉身要離開。秦所依眼明手快地抓住傅羽修的胳膊,語氣帶着懇求:“見一見她吧,畢竟……畢竟她是你親生母親。”

  傅羽修轉頭盯着秦所依抓住他胳膊的手看,樣子很是冷漠。要是平時秦所依大概立馬鬆手了。此時的秦所依卻不受威脅,依舊死死抓着傅羽修的胳膊。

  “我不管你怎麼看,我的媽媽始終只有沈溪。”傅羽修看着秦所依,原本犀利的眸子一下子帶了閃爍,震得秦所依不自禁地鬆開了手。傅羽修看着面前這棟破舊的樓:“她當初不要我了,現在想吃回頭草?再說了,樓上的女人做人挺失敗的,自己選的兒子這麼輕易地離開她,可見她爲人……”

  秦所依狠狠地推了傅羽修一把。傅羽修沒站穩,倒退好幾步,一個踉蹌,摔到了泥地裏。

  秦所依第一次朝傅羽修發怒:“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的親生母親?你又沒見過她,你怎麼這麼說她?每做一次決定,都是有取捨,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懂得原諒,何必挖苦?你以爲你是被拋棄的那個嗎?她從未停止愛過你好嗎?”秦所依從包裏掏出陳媽媽給她的吊墜紅繩手鍊,丟到他身上:“要是當初她選擇把你留在身邊,你還說出這樣不負責的話嗎?”

  秦所依大哭特哭起來。從小到大,她沒見過爸爸。聽舅媽說,當初爸媽離婚,按照當時的經濟水平與條件,她是判給她爸爸的。可是她爸爸沒要她,嫌她是個累贅。

  那個時候,秦所依的媽媽還很年輕,可是如果有個拖油瓶,很多事情就另當別論了。她媽媽頂着壓力把她帶到身邊,雖然她是由舅舅撫養的,但她理解媽媽。她不想成爲媽媽第二次婚姻的累贅,她要懂得感恩,不能有埋怨,這樣她纔會更快樂一些。她很喜歡陳媽媽,從陳媽媽對陳牧的關懷,她看得出陳媽媽很善良並且很愛自己的孩子。如果陳牧變成傅羽修,她相信陳媽媽會付出同等的愛。母愛,即使表面不平衡,骨子裏是沒有差別的。

  她傷心,傷心傅羽修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深埋內心的委屈終於爆發了,所以她更加的傷心。

  傅羽修從沒看見過秦所依這麼瘋狂地在自己面前哭。他連忙站起來,矮着身子幫秦所依擦眼淚,平時冷若冰霜的臉上難得露出絲絲柔情。

  “好了,不哭了。我錯了。”

  秦所依吸吸鼻子,再接再厲地哭。

  傅羽修沒轍,本想讓她接着哭一會兒,然後她自動不哭了,結果等了何止一會兒,小區下班的人都絡繹不絕地回來了。傅羽修見形勢嚴峻,終於出聲:“秦所依,你要是再哭,我吻你了。”

  秦所依像是沒電了,頓時收住眼淚,呆若木雞地看着傅羽修。

  傅羽修偏着腦袋,不去看她,轉移她的注意:“走吧,上去。”

  秦所依順利被轉移:“你要進去?”

  “嗯。”

  見傅羽修答應了,秦所依破涕爲笑:“這樣的傅少爺纔是最美的。”

  “別用‘美’字形容男人好嗎?用帥!”傅羽修嚴肅地反駁秦所依。

  秦所依淚光點點的土撥鼠淚眼閃爍不定……

  傅羽修頓時泄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隨便你吧。”

  秦所依變臉似的,笑了。

  傅羽修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媽媽不是沈溪。從小到大,耳邊總有這樣的話在徘徊。傅家那唯一的苗長得真跟仙兒一樣,和他媽沈溪一樣,世間難得的尤物。他從小在荷蘭,爸爸忙於事業,只有媽媽每年隨着吳江叔叔來荷蘭陪他過了半個月。

  而那半個月,或許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很小的時候,媽媽的童話故事是他的AM藥,讓他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後一整天神清氣爽。長大後,媽媽成爲他的宗教信仰,是他遇見挫折的救護車,是他犯了錯的避風港。媽媽很寵愛他,他根本沒想過沈溪是他的繼母。從爸爸領着陳牧來到家裏起,一切都變了。

  沈溪變得很尷尬。她會不自覺地對傅羽修好,但又要小心翼翼顧忌陳牧的心情。由於考慮太多,反而顯得對傅羽修愈發冷淡,對陳牧有諂媚之嫌。傅漢明很直接。誰更有出息,他對誰就更器重。二世祖傅羽修怎能與破繭成蝶的陳牧比?傅家的老一輩那就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喜新厭舊的情況不要太明顯。

  傅羽修從小衆星捧月,面對這種從天堂掉入人間的待遇,自是憤憤不平,加上秦所依的關係,對憑空多出來的哥哥更是不待見。也許是欺負慣了人,他會控制不住找茬。陳牧不像秦所依只會屈服,他直接向傅漢明告狀。傅羽修從來沒害怕過,但自從見到傅漢明對他失望透頂的眼神那會兒,他害怕了。他想,如果他和陳牧一起掉入水裏,傅漢明一定會選擇救陳牧,他則成爲棄子。

  爲了避免兩人再發生衝突,傅漢明把陳牧帶到老爺子和老太太那兒住了,順便和長輩們培養培養感情。

  陳牧是個情商很高的人,不像傅羽修,以自我爲中心,不知輕重,不過兩三天,就俘獲了老爺子老太太的心,給陳牧買了一輛和傅羽修一模一樣的藍色保時捷跑車作爲見面禮。陳牧在洗車行工作過,會開車,只是沒駕照。於是,提車的當天,陳牧就去報名考駕照,做事毫不拖泥帶水,深得傅家人心,當然,除了傅羽修。

  當傅羽修跟着秦所依敲開陳媽媽家的門,看見開門的陳媽媽和裏屋的陳設,他終於明白,陳牧這麼討好傅家的原因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誰不趨炎附勢?陳媽媽長得絕對稱得上漂亮,可離沈溪,還是有段距離。加之生活的勞累和經濟的拮据,陳媽媽明顯顯得老態和邋遢些。傅羽修見到親生母親,沒有激動,反而很尷尬,杵在原地,僵着身子。

  反觀陳媽媽,淚眼婆娑,很想觸碰一下傅羽修又不敢,只能哽咽着嗓子招呼傅羽修進屋坐。

  秦所依的作用就是拉線,推波助瀾。她見傅羽修打樁了,扯了他一把,帶他入座。陳媽媽知道秦所依要帶傅羽修來,特意請了假,天剛亮就去菜場買菜,早就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她把自己覺得好喫的菜全擺在傅羽修面前,一臉殷勤地看着傅羽修:“嚐嚐,媽……”覺得理虧,馬上改口:“我做的拿手菜。”

  傅羽修雖然是目中無人的性格,但教養還是非常好的。他禮貌地點點頭,拿起筷子夾了些,斯文地細嚼慢嚥。陳媽媽雙眸炯炯有神地看着,越看嘴角越彎,顯得開心又欣慰。

  秦所依也拿起筷子,笑呵呵地邊喫邊說:“娘,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陳媽媽看着秦所依,眼裏是訴不完的感激。

  “娘?”傅羽修本覺得這飯菜挺可口的,一聽到秦所依對陳媽媽的稱呼,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與陳牧的關係竟到了這種程度?阿姨都可以叫成娘?

  一直沒把目光從傅羽修身上移開的陳媽媽注意到傅羽修的臉色,細心如她,都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怎會不懂他們的心思?陳媽媽默默地嘆了口氣,隨即又恢復成熱情的模樣,對傅羽修說:“聽依依說,你喜歡喫大閘蟹?”

  “嗯。清甜可口。”傅羽修微笑點頭,顯得很有禮貌,但在陳媽媽眼裏,這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陳媽媽沒甚麼可說的了,其實想問問陳牧的近況,但總是說不出口。

  秦所依見兩人氛圍僵硬,就隨口找了個話題:“對了,傅羽修,陳牧最近在幹甚麼?都不和娘聯繫了。”

  秦所依話一出口,在場的兩人立馬變了臉色。陳媽媽擔憂地看向傅羽修,果不其然,傅羽修的表情相當不悅。傅羽修慢條斯理地放下碗筷,目光冷如冰霜地看着秦所依:“你還是憋不住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秦所依怎不知傅羽修在生氣?她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好了好了,少爺不生氣。奴婢只是沒事找話題而已。”事實確實如此,陳牧沒聯繫她,剛開始她確實心裏不爽,但過了那個勁,就沒甚麼事了。

  傅羽修不再理她,轉頭看向陳媽媽,語氣有着稍縱即逝的不自在:“陳牧到老宅子去住了,陪爺爺奶奶。他好像最近在學車,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肯定沒事。你不用擔心。”

  陳媽媽因爲傅羽修這句話哭了。傅羽修雖然像是在打報告一樣,但他的目的不過是讓她不用擔心陳牧。從小寵愛的兒子陳牧對她已然不聞不問讓她傷心,自己沒有盡到一點母親責任的兒子對她的關心讓她更傷心。怎麼會這樣?

  秦所依見陳媽媽哭了,趕忙抽了幾張紙巾遞給陳媽媽,陳媽媽接過,很不好意思地抹乾臉龐上的淚水,不好意思地說:“你們繼續喫,我去給你們切水果。”說完就進廚房了。秦所依目送陳媽媽進廚房,下一秒就死死盯着傅羽修,笑得欣慰:“刀子嘴豆腐心的傢伙,到底是親媽,你還是捨不得怨。”

  傅羽修瞪她一眼,夾了一口涼菜,硬塞到秦所依的嘴裏:“放心,我對你絕對是刀子嘴鐵石心。”

  秦所依這回沒覺得委屈,反而覺得此時的傅羽修,有那麼點……可愛。

  這餐飯,秦所依本做好了傅羽修摔碗走人的覺悟,誰想傅羽修表現如此良好,着實讓秦所依受寵若驚。飯後,傅羽修在陳媽媽家停留了大約半個小時後準備告辭。陳媽媽到底做過傅太太,知道用金錢能買到的東西傅羽修不會缺,她送給傅羽修的禮物是一些她自制的醃菜。從這餐飯的進食看出傅羽修很喜歡喫。

  傅羽修接過一大袋子的醃菜就離開了陳媽媽家,秦所依緊跟其後。陳媽媽一直站在門口目送他們,一直潮溼的眼睛終究是忍不住凝聚滴滴淚珠,滾落臉龐。

  沈溪把傅羽修教育得很好。至少比她教育陳牧強。

  得到滿足的秦所依心情很好,坐在副駕駛位上喋喋不休:“看不出來,你的心挺軟的。以前還以爲你冷酷,你無情,你無理取鬧。”

  “你瓊瑤上身?”

  “不得了,你居然知道瓊瑤?”

  傅羽修撇撇嘴:“國學必須要拜讀。”

  “……”秦所依很想問傅羽修這是誰說的,她保證不打那個人。秦所依打開一直抱在懷裏的塑料袋,狠狠地嗅了一下:“真幸福啊,孃親手醃製的鹹菜還有脆蘿蔔。見者有份嗎?”秦所依轉過頭,雙眸閃閃發亮,那是希望之光。

  傅羽修迅速轉頭朝她撇了下嘴,然後又正視了前方。

  秦所依知道,希望破滅。

  半晌。

  傅羽修忽然開口:“想喫?簡單。來我家喫。”他頓了頓,語氣忽而有些感傷:“就像在荷蘭那時一樣。”

  秦所依沒想那麼多,一心惦記着鹹菜,爽快地答應了。

  這不,第二天,秦所依就去傅羽修家裏蹭飯了。在沒來傅羽修家之前,秦所依以爲會碰見傅家的家長,所以她出門前還特意照着鏡子練習了一下禮儀。來到傅家,她才知道自己又多此一舉了。

  家裏只有傅羽修還有一直照顧追隨他的老管家米諾爺爺。

  米諾爺爺不會講普通話,見到秦所依像是見到了親孫女一樣,說了很多話,秦所依自然而然用標準的英語搭腔。屋裏其他的傭人滿臉好奇地看着長相與氣質俱佳講一口流利英語的秦所依。他們對秦所依開始了各種猜想。普通話老師?女朋友?單純的客人?

  過了幾分鐘,傅羽修從樓上走下來,好似早已習慣了秦所依來他家,很隨意地回答一句:“來了?”

  “嗯。”秦所依也自動進入“荷蘭”模式。

  兩人就座,餐桌上的飯菜樣式多,色香味俱全,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廚之手。兩人默契地對坐喫飯,偶爾互相夾菜給對方,喫飯很安靜。這是他們在荷蘭慣有的場景,米諾爺爺見怪不怪了,但其他傭人可不這麼想。這種自然流露出的隨意與和睦,豈是一朝一夕養成的?對於秦所依的身份,答案呼之欲出。

  秦所依是傅羽修的女朋友。

  秦所依喫完飯後,會和傅羽修在別墅外的花園散步。這也是在荷蘭的習慣。八卦的傭人看着兩人肩並肩的背影消失不見後,終於討論起來。

  “我賭三百塊,這位姑娘一定是傅少爺的女朋友。”

  “你才賭三百?這已經很明顯了好嗎?我不坐莊誰坐莊?我賭一年的工資。”

  周圍其他人全部搖頭。雖說坐莊永遠是贏家,但這次絕對沒可能贏。外人看他們倆,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十天後。

  秦所依和傅羽修像往常一樣,喫完飯後去花園散步,順便送秦所依出大門。按照慣例,開口的永遠是傅羽修。傅羽修問:“你如果去她家的話,幫我傳個話並且道謝。醃菜很好喫。”

  秦所依斜睨一眼:“你爲甚麼不自己去說?”

  傅羽修不帶任何情感地掃了她一眼。秦所依習以爲常地吐吐舌頭:“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傅大少爺。”

  兩人就要出花園,走至大門口,傅羽修在臨別前說:“明天早點來。每次等你,我都餓死了。”

  “啊?你有等我?我一直以爲你這個時間點喫飯。你爲甚麼不早說?”

  傅羽修撇了撇腦袋,不說話。

  雖然秦所依早已習慣了傅羽修有事從來都藏在心裏的壞毛病,但她還是忍不住吐槽:“你有甚麼想法應該說出來,這樣我才能及時改正啊。你說是不是?”

  傅羽修用那雙深邃如浩瀚星辰的眸子定定地注視她。

  “呃,想說甚麼?”秦所依的內心在煎熬,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讓傅羽修不高興了。

  “如果……”傅羽修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頓了好一會兒,接着說,“我不要你喜歡別人,你會改正嗎?”

  “……”秦所依無言以對。

  傅羽修見秦所依不回答,眼中一閃而過的期望黯淡了。他又恢復自己淡漠的表情:“你回去吧。”說着,轉身回別墅的方向。秦所依看不到傅羽修的表情了,但她知道,她的答案,讓他不高興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傅羽修會喜歡她。在她的價值觀裏,即便她已算是個美女,家境富裕,但相對於這兩樣已站在雲端的傅羽修,她配不上。這次傅羽修這麼問,她權當是傅羽修的少爺脾氣。從小一直玩的玩具被別人搶走了,鬧些小情緒,很正常。

  時間如流水,一眨眼的工夫,暑假已接近尾聲。秦所依已快有一個月沒和陳牧聯繫上了。秦所依雖然口頭上表示理解,但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對陳牧有些失望了。不管出於甚麼理由,一個月不聯繫自己的女友和母親都不可原諒。

  如往常一樣,秦所依到傅羽修那兒喫飯。兩人喫得正酣,偌大的空間內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聽到傅漢明說:“家裏來客人了?”

  秦所依當即心裏咯噔一下,自己來這裏喫飯很見不得光似的,捉贓逮個正着那般尷尬地回頭。

  站在傅漢明身後的陳牧見到秦所依驚訝地瞪大眼睛,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憤怒,可惜秦所依沒捕捉到。秦所依反而用一雙驚喜的目光看着一個月未見的男友,還笑呵呵地朝他笑。

  陳牧抿着脣朝秦所依走過來,皺了皺眉頭問:“你來這裏喫飯?和傅羽修?”

  “嗯。都吃了一個月了。”

  “……”

  傅羽修這時候站起來,語氣冷淡加嫌棄地問傅漢明:“爸,你怎麼帶他來?”

  傅漢明皺眉不悅地說:“沒大沒小,叫哥。再說,這也是他家,他怎麼不可以來了?”

  “呵,爺爺奶奶的馬屁這麼快就拍完了?”傅羽修很不給陳牧面子。

  陳牧沒怒,傅漢明先怒了:“羽修,你太不像話了。”

  “行,我走就是了。”傅羽修的語氣很冷,但語調不着急,慢條斯理的。他生氣從來都是這麼淡然優雅卻能讓人窩出一把火。他淡定地用消毒毛巾擦了擦嘴,然後直接朝大門走去。

  秦所依看着傅羽修離去的身影,很是糾結。她該跟去還是留下來?她是傅羽修請來的客,卻是陳牧的女朋友。

  正在她內心掙扎之時,陳牧開口安撫傅漢明:“爸,別生氣了。我畢竟沒和羽修一起長大,他排斥我,不習慣我很正常。而且我是哥哥,不會和弟弟斤斤計較的。”

  傅漢明嘆了口氣,拍拍陳牧的肩膀:“難爲你了。”傅漢明的目光瞟了瞟秦所依,自覺地說:“你們聊,我去書房辦點事。”

  秦所依勉強露出笑容目送傅漢明離開。

  米諾爺爺帶着一些傭人也跟着離開。

  說話都能有回聲的餐廳一下子只剩下秦所依和陳牧二人。

  陳牧朝秦所依笑了笑,靠過去想牽秦所依的手,秦所依不自覺地躲開了,陳牧十分尷尬:“鬧脾氣了?怪我一個月沒聯繫你嗎?”

  秦所依豎着眉毛,噘着嘴:“你不聯繫我就算了,娘你都不聯繫。你太忘恩負義了。”

  陳牧失笑:“我沒辦法。我不像傅羽修,在傅家從小待到大,有感情基礎。我現在的情況是奪了一座城,必須以德服人,纔不會失民心,長久持有。”陳牧的態度很明顯,他覺得自己沒錯,甚至振振有詞。

  秦所依不明白陳牧爲何這樣,在她的價值觀裏,從小養育寵愛自己的媽媽比這些剛剛纔做親人的長輩要重要得多。她心裏有着說不出來的滋味,醞釀了許久,她說:“陳牧,我先回家了。”

  陳牧不是傻瓜,自然感覺到秦所依些許的變化,心有不甘,但又無可奈何,只好說道:“我送你回去。”

  本來秦所依想拒絕,終究沒說出口。情感上她還是喜歡陳牧的,但是理智上,她對陳牧的做法很不認同甚至生氣。

  秦所依隨着陳牧來到車庫。車庫裏有三輛車。賓利商務車、布加迪威龍,還有一輛藍色保時捷。賓利商務車一般都是司機開。布加迪威龍全市只有一輛,當屬傅漢明的座駕,剩下的藍色保時捷,秦所依坐過,是傅漢明買給傅羽修的車。

  只見陳牧從掛壁上取出自動鑰匙,熟練地按了一下按鈕,車子“嘟”了一聲,車已開啓。

  秦所依疑惑地看着陳牧。以陳牧的性格,不會這麼理所應當地開別人的車,尤其是傅羽修的。秦所依猶豫地問:“你的車?”

  陳牧臉上露出絲絲羞澀,撇了撇嘴:“喜歡嗎?”

  秦所依猶豫地說:“這車和傅羽修的那輛感覺一模一樣。”

  “就像我和他。”陳牧回道。他紳士地打開副駕駛車門:“雖然外表一樣,但開車的人不一樣,給你的安全感自然也不同。”陳牧眼中的自信,讓秦所依好像又看到了當初第一眼見到他時的模樣,清澈、認真還有對生活的熱愛。

  她喜歡的不就是這樣的陳牧嗎?秦所依微笑,懷念的那種。再看看如今的陳牧,名牌加身,外表光鮮亮麗,還是她認識的乾淨少年嗎?她問:“買了和傅羽修一模一樣的車,想證明甚麼?”

  陳牧撇撇嘴:“沒想證明甚麼,單純喜歡這輛車。上車吧。”說着,他先上了車。

  秦所依知道他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也不再追問,坐上了副駕駛位置。

  一路上兩人都很安靜,直至到了秦所依家的別墅門口。車停了也熄了火,秦所依直接解開安全帶要離開,被陳牧拉住了。秦所依不解地看他,陳牧問她:“依依,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傅羽修?”

  “你這話甚麼意思?”秦所依皺眉,臉有慍色。

  陳牧笑中有點自嘲:“你和他有十年了吧?十年的時間,你的愛情沒有發芽。在我這裏,不過一年多,就能開花結果?你之所以選擇我,是因爲我沒有像傅羽修那樣,站得那麼高,你無須仰視。我有他一樣的皮囊,我是他的替代品。”

  陳牧的這句話彷彿戳中她心口的一把劍,快、狠、準,沒有流血,沒有疼痛,但不過幾秒,卻讓她痛得窒息,她抿着嘴,注視着陳牧,默默地流着淚。陳牧看見秦所依這樣,心一下子慌了起來,覺得自己太過分了,一味地想表達自己的心情,卻忽略了自己喜歡的人。他慌張地伸手抱住秦所依,一手撫摸着她的頭髮,一手拍拍她的背:“不哭,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依依是愛我的。對不對?”

  秦所依把臉埋在陳牧的胸口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不受控制地哭泣。

  臨別時,陳牧在秦所依的額頭落下一個吻,算是無聲無息地和好了……

  裂縫的雞蛋,如不及時喫掉,只能等臭扔掉。浪費了一個雞蛋,也錯過了另一個雞蛋的保鮮期。

  深夜。荷蘭。阿姆斯特丹某一公寓。

  秦所依站在落地窗旁,高挑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秦所依的腦中總會閃現十八歲那年的光景。白駒過隙,這麼多年一晃就過去。這些年,她守在荷蘭,不肯回國。秦所瑤說她沒良心,就算不是親生父親,也養大了她。她其實心裏很感激繼父的,只是她怕回國,每次想到傅羽修那雙憤怒與絕望的眼睛,她總會心疼。

  “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唯獨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秦所依,你不可以!”一向冷淡的傅羽修第一次朝她怒吼,那樣撕心裂肺,那樣傷心欲絕。

  那時候的她,心裏只有恨,只是冷漠地轉身。

  忽然,有手機來電。

  秦所依從過去回魂,回到廳裏,拿起手機接起。

  “依依!”電話那頭是繼父沉重又疲憊的聲音。

  接到繼父的電話,秦所依其實極爲喫驚。繼父很少打電話給她,平時有甚麼事情都是媽媽代傳。聽繼父的口氣,秦所依判斷,應該是出了甚麼事情。秦所依客氣地問:“怎麼了?爸。”

  繼父說:“你弟弟他闖禍了。”

  秦所依先是愣了一愣。因爲身體有疾,加之家人心疼他,處處遷就,秦所白的性子越來越乖戾,已不是當年秦所依喜歡的乖巧弟弟了。不過即便如此,秦所白也就向家人發脾氣鬧情緒,闖禍紀錄幾乎爲零。所以當繼父說秦所白闖禍了,秦所依想着也不會是甚麼大事,估計是把她留在家裏的東西弄壞了,繼父來報備一下。

  “出甚麼事了?”

  “你弟弟打傷了人,傷了那人的眼睛,很有可能失明。要是別人,多賠點醫藥費就好了。可偏偏……”繼父提了提嗓子,又一聲沮喪嘆息,“偏偏是五環集團的董事的寶貝兒子。五環集團是我們的最大客戶和最大股東。最近公司花巨資投資新項目,他家又是我們公司新項目的最大合夥人。因爲這件事,五環集團董事不僅要撤股,斷絕與我們的合作,還揚言要整垮我們。由於他們的撤資,新項目進行不下去,先前投進去的錢徹底打水漂了,現在公司完全不能運轉了。更過分的是,他們要拋售我們公司的股份,要是被第二大股東收購,我這董事長位置就不保了。”

  秦所依聽着也爲繼父捏一把汗,但秦所依不傻,繼父給她打電話,絕對不是訴苦水抱怨,肯定有甚麼事情。秦所依問:“爸,你打電話說這些,是不是有甚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秦所依腦子轉了好幾轉,也沒有想出自己有甚麼能力去幫忙。她不過是個漂洋在外小有名氣的大提琴樂師,人氣不如明星,人脈更不可能比繼父廣。

  “傅氏,只有傅氏。如果傅氏出面,五環集團肯定賣他的面子會讓步,不會做得這麼絕。但是依依,你知道,我們家和傅家因爲你弟弟的事情,早就水火不容了,怎會幫我們?”

  “爸爸的意思,我出面傅家就會幫忙嗎?”

  她早就不是陳牧的女朋友了。這麼多年來,她沒有陳牧的任何消息,他在哪裏她都不知道。

  “傅氏的現任總裁是傅羽修。”

  秦所依立即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怎麼可能?

  “傅羽修出獄後變了很多,兩年內爲傅氏獲得了十年的業績,在商界聲名鵲起。傅漢明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之人,看傅羽修能挑起大任,就把位子讓給了他。”

  秦所依無話可說。腦中盤旋着傅羽修站在被告席上,彷彿對世間所有的一切充滿了失望,渾身散發着負能量。那再也不是她認識的少年了……

  在爺爺的葬禮上的驚鴻一瞥,他的背影筆挺軒昂,自信、高大,就像少年時期的他一般,不可一世。彷彿,他沒經歷過任何磨難,只是叛逆的少爺長大了。

  “依依……”繼父見秦所依不說話,喚了她一聲。

  秦所依應了一聲:“在聽,爸爸。”

  繼父斟酌了許久,好半天才猶豫地說道:“你和傅羽修一起長大,他應該會賣你這個人情。”

  言下之意,讓秦所依找傅羽修說情。本身不是一件難事,但發生那件事以後,他們還能回到從前?

  秦所依啞然失笑:“爸爸,你不記得了?我也是推傅羽修入獄的人。”

  “……”繼父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繼父說,“是他咎由自取,法治社會,當人人平等。他害你弟弟少了半個腳掌,蹲三年牢算甚麼?你弟弟是毀了半生!”難爲繼父這麼激動,唯一的寶貝兒子落下殘疾,該是痛心疾首,對於元兇怎會心慈手軟?

  七年,心疼秦所白的秦所依雖消了心頭恨,但她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去面對她發誓不想再見到的人。

  即便如此,繼父最後還是軟了嗓子,不甘心地懇求:“依依,這次是真的沒辦法。再拖下去,資金不到位,公司要欠債,早晚會被清盤。我辛辛苦苦掙得的事業,不想就這麼沒了。你說爸爸沒骨氣也好,鄙視爸爸也罷,這次……只有靠傅氏了。”

  繼父直接找她,想必是不想讓媽媽知道這事。要是讓媽媽知道了,這個方法肯定得吹。沒有血緣關係,繼父把她當親生女兒般養育成人,這點小忙不幫,實在說不過去。即使,她覺得是如此強人所難。

  “好吧。”終究還是應了下來。

  秦所依買了次日的機票回國,闊別七年,兩千五百五十五個日子。十年感情尚且一夕之間灰飛煙滅,更何況是彼此帶着負面情緒度過的兩千多個日子?這次的任務,秦所依覺得空前的難。

  回國第一時間是回家。媽媽準備了一桌子飯菜,秦所瑤在歐洲旅遊不在家。秦所白不是當年的小男孩了,長得很高大,秦所依站在他面前,就像站在傅羽修面前一樣,剛剛到肩。

  秦所白沒有像以前那麼親熱秦所依了,見到她冷靜地喚了聲姐,到了喫飯的時候,準時下樓喫飯,沒有多一句閒話。秦所依覺得挺傷心,自己專門越洋飛回來給他擦屁股,他卻不冷不熱。她都不知道是因爲秦所白長大了沒小時候可愛,還是親情就像愛情一樣,隨着時間的洗禮,越來越淡?

  她回國,最開心的就是媽媽了。姐弟三人同母所生,可媽媽多多少少對她多一點偏袒照顧,大概是覺得對她虧欠多些吧。一大桌子菜幾乎都是她喜歡喫的,秦所依喫着飯菜都有點不好意思。

  太客氣倒顯得生疏了。

  喫完飯,繼父先回書房,囑咐秦所依忙完了就去書房找他。秦所白喫完飯就上樓了。從他走路的姿勢與速度,完全看不出他是用假肢走路。這裏面的艱辛,秦所依聽媽媽說過,冬天磨破皮不易察覺,脫下來的時候,是皮與肉的生生分離,每一次脫,都是一種折磨。到了夏天更可怕,連接處磨破了,汗水滲進去,就像往傷口撒鹽。而且傷口極不容易痊癒,很容易出膿,新傷加舊傷,慘不忍睹。

  秦所白自尊心強,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殘缺,總愛硬撐。也許是壓抑太久了,秦所白的性格大變,家裏人也默默忍了。這次打架事件,就因爲腳殘被人發現,帶頭的五環集團的董事的兒子嘲諷他,秦所白一怒之下揮了拳頭正中他的眼,誰想……竟傷得如此嚴重?難爲他這個姐姐,一把年紀,得拉下臉皮,求爺爺告奶奶。

  更重要的是,人家領不領情,還是個問題。

  秦所依陪媽媽一起收拾桌子,順便聊了聊近況。

  媽媽問:“最近樂團有甚麼活動?”

  “近期沒甚麼活動,下個月有幾場獨奏會演。到了感恩節的時候纔會和樂團去一趟日本演出。”秦所依利索地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後直接去廚房洗碗。熟練的程度一看就知道是個獨立慣了的女人。

  媽媽瞧着秦所依,想想嬌生慣養的秦所瑤,對秦所依更是歉疚了。媽媽走到水槽旁,搶過秦所依手裏的碗筷:“依依,回國定居吧,別說甚麼事業在荷蘭,媽媽知道,你在逃避。陳牧出國後,你也跟着出國了,放逐了自己七年,還不夠嗎?”

  “媽,我沒逃避。我習慣了住荷蘭。”

  “得了,你以爲我不知道?每個星期開車到各地蒐羅中國菜,這叫習慣了荷蘭?”

  “……”

  “其實那件事,跟陳牧沒有任何關係,媽媽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你弟弟也喜歡陳牧,不會遷怒於他。是陳牧自己想太多了。他和傅羽修從小沒一起長大,有甚麼兄弟情?”

  “媽,別提了好嗎?”秦所依極爲不耐煩。

  媽媽看她臉色不佳,還是想說:“媽媽只是覺得,因爲你弟弟的事情,拆散你和陳牧太可惜了。始作俑者就蹲了幾年牢,現在風風光光繼承家業,前些日子還有傳聞,他要和城西趙家千金訂婚。日子可謂是風生水起,羨煞旁人。這趙家怎麼說也是大豪門,居然不嫌棄他有前科。”

  秦所依聽不下去了:“媽!”聲音提高了點。

  媽媽見秦所依臉色不好,識趣地閉了嘴,只好推她:“行了,洗手去找你爸吧。這裏我和阿姨忙就行。”

  站在一旁的保姆阿姨朝秦所依笑着點頭。秦所依只好脫下橡皮手套,洗手後直奔繼父的書房。繼父似乎在裏面等了很久了,書房裏有很重的煙味,繼父手裏夾着的煙也將燃盡。

  “坐。”繼父招呼秦所依坐下,然後遞給秦所依一份文件。秦所依打開文件,是兩個人的調查報告。

  一個是傅羽修。大致說他近幾年的業績故事和傅氏事故。從故事來看,傅羽修商業手段很毒辣,不給對手留一點機會。傅氏出過幾次裁員,員工有暴動過,傅漢明管理的時候會給點撫慰金安撫或者給他們調部門。傅羽修上位後,則是選擇優勝劣汰的準則,沒有仁慈。

  秦所依看着傅羽修的介紹,爲自己捏了把汗。她的前景堪憂啊!

  “讓你看這些,是想讓你大致瞭解一下傅羽修的爲人,畢竟七年過去了,知己知彼最好。”

  “嗯。”繼父的意思很明顯了,要迎合他的性格,“舊識”這層關係,僅限於“見面權”。秦所依翻開另一個人的調查報告。

  潘時光,男,傅氏總裁祕書。傅羽修的左右手。

  秦所依不明白,繼父爲何給她這個人的調查報告?秦所依不解地看向繼父,繼父苦澀一笑:“你看完就是了。”

  潘時光的事件與傅羽修的事件全部吻合,連體嬰兒般存在。

  秦所依試問繼父:“爸爸的意思是……他們親密無間?”

  “看到最後。”

  最後是潘時光的以前經歷,屬於邊緣少年,因把人打殘廢了被判刑。他們是獄友。共同患難的情誼?可喜可賀。

  秦所依放下文件:“我還是不懂爸爸爲何讓我看潘時光的報告。”

  “想見傅羽修,得先見潘時光,得到他的許可。”

  “……”

  如此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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