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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滾屍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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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產生了巨大的驚恐,我怎麼也沒想到,昨天還活蹦亂跳,中氣十足的呵斥着一衆不肖子孫的老太太只是隔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和我天人永隔,再也見不到了。

我還沒讓她抱上重孫子,我還沒讓她看到我未來的媳婦兒是甚麼樣。

看着外婆,我的淚珠子跟斷了線是的唰的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別哭,亮子,你外婆走的時候不叫你,就是不想看到生離死別。你打小和老太太就最親近,男子漢大丈夫,別哭。”披麻戴孝的二叔猶豫着開口安慰了我一句。

可我卻沒聽,我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紅着眼拽着二叔的脖頸子,臉色兇狠的像是野獸。“外婆走了,你們爲甚麼不告訴我。我還答應外婆要幫她辦事兒,你們好狠的心,爲甚麼不叫我看她最後一眼。”

我聲嘶力竭,聲如惡鬼。

這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和長輩紅了臉,但我就是壓不住心中的怒火。外婆走了,從今以後和我最親的人就不在了,我又成了孤家寡人。

一家人都亂了,叔叔和姑姑們湧上來才把我和二叔拉開,二叔紅着臉劇烈的喘着粗氣,旁邊的小姑拍了拍我的肩膀,開口道。

“亮子,我們知道你傷心,但這是老太太臨走的時候吩咐的,她不想瞧見你哭的肝腸寸斷的模樣。你也別怪我們心狠,你也不是不清楚老太太的脾氣,我們誰也不敢逆了老太太的意。”

“既然你接了老太太的班,就好好按照老太太的意去做,到最後,別讓老太太失望。”

小姑安慰着我,大傢伙安慰着我。

我幾乎是強忍住悲痛纔沒繼續掉下眼淚,我知道,外婆還留了事情要我做,我不能讓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對我失望。隨後,我站在靈堂裏一直守了三天,滴水未進,然後我眼睜睜的看着外婆被送進了火化爐,眼睜睜的看着那麼個精神十足的老太太燒成了一把灰。

下了葬,我跟在人羣后頭往家走。

“亮子,別忙,老太太下葬了,我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兒。這東西是老太太臨終前託你辦的事兒,以後哇,就都靠你自己了,其他的我們當長輩的也就不多說了。”小姑追上我,丟給了我一個文件袋。

我失魂落魄的打開文件袋,然後愣住了。

我以爲這裏頭裝得會是老太太留給我的遺囑,讓我去辦甚麼事兒,可這裏頭卻是兩張產權書,一張是地契,一張是轉讓合同,而受益人的名字寫的正是我。

田亮。

“小姑,給我這個幹甚麼?我不要你們的東西,外婆到底交代我要幹甚麼事兒,你告訴我,就算再難,我也努力辦到。”我捏着產權書對着小姑表態。

“這就是你外婆要你辦的事兒,以後哇,這餐館就是你的了,亮子,你好自爲之。”小姑說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彷彿經受着巨大的驚恐。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產權書,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老太太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讓我繼承一間餐館?

這叫甚麼事兒?

老田家的家底兒我最清楚不過了,除了二叔家裏混的還不錯之外,其他人的日子就是靠着每個月那可憐巴巴的千八百塊錢死工資過活。而老太太手裏頭有這麼大的一間餐館和土地,竟然沒人願意接班,還忍着不孝之子的名號被外婆罵的狗血淋頭,這事兒怎麼看怎麼不對。

我猶豫了一下,想找小姑問問清楚,只可惜小姑不知道躲到了哪裏,其他人彷彿也都不見了蹤影。任憑我怎麼尋找,我都沒找到半個家裏人。

回了家,簡單收拾了一下,我一直等到下午,還是沒有人回來。我只能留了張字條在家,告訴叔叔和姑姑們我去外婆留給我的餐館看一看。

老家在鄉下,交通不方便,而餐館在鎮上,想要去文件上的地址除了靠兩條腿之外,只能做五塊錢一位的蹦蹦,我很幸運,剛走了沒幾步就碰到了個。

車把式很健談,

眼瞅着我這個臉生的上了車,嘀嘀咕咕的問個沒完沒了,我哪裏有心思去搭理車把式的搭訕?悶聲悶氣的附和幾句,本想終結話頭,只可惜對方說的更起勁了。

“外鄉仔,看着你面生啊,是來我們這旅遊的還是走親戚?要是旅遊,我們這旮沓窮山惡水可沒甚麼好看的,但要是看個稀奇那還成。”車把式話癆是的套着近乎。

“叔,我就是本地的,臨河邊的老田家聽說過沒?韓翠是我外婆,不過前兩天人沒了。讓我去一趟鎮上的八里坡,我們家有個餐館兒在那,”我就是再不情願,車把式聊的這麼熱絡,我也得笑臉相迎,這是禮貌。

“老田家的仔?我就說眼生呢,不過八里坡在哪?哦,後生你說的是滾屍橋啊,怪不得我以爲你是外地的呢。咱們自己個兒的本地人哪裏有管滾屍橋叫八里坡的。”

車把式恍然大悟的說了一句。

“滾屍橋?”

我愣了一下,這個詞兒我還是頭一次聽到。

“就是當年在咱們鎮上打仗的地方嘛,要不說那些洋玩意忒不是東西,當年死的人可多喲。少說也得有十幾萬,那個慘啊。一個個都是被生推下河給淹死的,據說連河水都被死人給堆滿了。你知道不,當年我們管滾屍橋底下的河叫血河,血河知道不?跟血一個顏色。”

“現在咱們每年還有不少人過橋的時候叢河上掉下去,慕名奇妙的淹死。後來裝了監控,你知道咋的?那些人就跟着了魔是的往河裏跳。”

車把式見我好奇,連忙找到了話題是的說的那叫一個起勁。

只是他喋喋不休的說着,我只感覺到一股子冷風從身上吹過,明明是大上午,頭頂的太陽老大可風吹在身上愣是讓我打起了冷戰。

“管好你的嘴,胡說甚麼,嚇倒少東家可怎麼辦?”就在我心生寒意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從耳邊響起,我抬頭一看,發現不知不覺蹦蹦已經開進了鎮上。

馬路邊上,一個穿着老汗衫的老頭兒揹着手呵斥道。他很老了,一張臉像是老樹皮,說起話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是一具沒有情緒的木偶。

聞聲,車把式訕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付了錢,下了車,我沉默的站在老漢身邊,等着他領路。

說實話,對這老漢我多少還有點印象,但記憶不多就是了。

我只是記得年少時逢年過節的時候他總是會到老屋裏來喝一杯茶,然後飯也不喫就離開。因爲一張臉長的生人勿進,小時候我們都很怕他,把他當成了怪物。

不過阿婆過世的時候似乎沒見到羅老黑的身影。

“羅叔,好久沒見了。”

我低聲問好。

羅老黑盯着我看了一眼,沒有焦距的瞳仁裏反射出我的影響,看着有點怕人。他看了好一會,才接過我手中的行禮,嘆了口氣。

“沒想到小翠兒會把餐館交給你,我想着她起碼會把這差事交給自家人。罷了,既然交都交了,以後的路就看你自己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羅老黑搖了搖頭,拎着行禮走到前頭。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感到渾身發冷,以後的路靠我自己走,這話小姑之前說過,而現在羅老黑又重複了一遍。

我想不通他們爲甚麼這麼說,難道繼承一間餐館還是禍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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