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兩軍交戰之際，我的兒子作爲質子，被敵軍綁在火堆前。
敵國的將軍說。
若不把他們聖上的寵妃還回來，便把我兒子的肉一點一點割下來。
正好他們一隊將士都餓着呢。
而此時，我的夫君身爲主帥，正拋下全軍，帶着敵國的寵妃花前月下。
後來，我拼死搶奪回來兒子的屍骨。
夫君卻抱着敵國的寵妃，喫着烤肉，笑道：“錦娘，你的謊言越來越拙劣了，居然還敢用孩子撒謊？”
“康兒呢？是不是又去哪裏鬼混了，果然是賤種生下的兒子，再怎麼穿銀戴銀，也改變不了卑賤的奴性。”
我對着夫君露出一個悽然的笑容：
“夫君，這肉嫩嗎？這是剛從康兒腿上割下來的肉，正新鮮呢。”
1
兒子被綁在火堆前，哭紅了眼睛。
“你們誰敢S我？我爹是英勇善戰的大將軍，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
敵國的將軍看着兒子，冷笑道：“讓你們主帥出來，趕緊把我們陛下的寵妃還回來，不然我就把他的肉一點一點割下來，烤着喫。”
兒子嚇得瑟瑟發抖，卻咬緊了牙關，不肯說半句求饒的話。
三年前，夫君戰敗，年僅五歲的兒子被迫成爲質子，孤身一人前往敵國。
夫君曾說過，他顧祁深的兒子，決不能對敵人搖尾乞憐。
不曾想，和兒子再次相見，居然是在這種情況。
“甚麼寵妃？我們根本就沒見過你們皇帝的寵妃！”我心裏着急，這裏是邊塞苦寒之地，哪裏有甚麼寵妃。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不把汐妃娘娘還回來，就別怪我不客氣......”敵國將領的匕首貼近了兒子的臉。
汐妃娘娘？我突然間想到，前幾日夫君的表妹突然來訪，夫君喚她一聲“汐兒”。
原來，表妹是假，敵國皇帝的寵妃卻是真。
“還沒找到大將軍嗎？”我對着身邊的將士說道。
“夫人，我們找遍了軍營，不曾見到將軍......”士兵垂下頭，不敢看我的臉。
“疼......疼......”兒子悽慘的聲音響了起來。
敵國的將領的匕首插入了兒子大腿上。
“在鳳山......快去鳳山，大將軍在鳳山......”我突然想到，關汐兒一直唸叨着，想讓夫君陪她去鳳山賞花。只是，如今正是兩軍對峙之時，夫君作爲主帥，如何能離開軍營？
不曾想，他居然這般兒戲。
“我求你，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我已經派人去尋我們將軍了，我們定會將汐妃娘娘安全送還。”
我只是個弱女子，不懂得甚麼男子漢大丈夫重氣節，也不管祈求敵人會不會丟見面，我只想讓自己的兒子平安。
敵國將領見狀，將匕首拔了下來：“我不爲難你一個婦人，只是汐妃娘娘是陛下的心頭好，若是你們不將人送回來，我便只能拿這個孩子泄憤了。”
“娘，救我，救我......”兒子拼命地哭喊。
終於，士兵回來了，卻只有他一個人。
“難道夫君不在？”我一個晃神，若不是被人扶住，險些暈倒。
“找到了。”士兵垂下頭。
“人呢？怎麼不把他帶回來？要不然，把關汐兒帶回來也行啊！”我拽着士兵的袖子說道。
“夫人，屬下確實在鳳山找到了將軍，卻根本沒見到將軍的面。將軍身邊的近衛說，將軍吩咐了，今日要陪汐兒姑娘賞花，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包括夫人。”
2
和他成親七年，爲他生兒育女，出生入死，原來在他心中，我竟然也是個外人。我心生悲哀。
“啊！爹，娘，救我！”兒子的一聲慘叫喚回了我的神智。我的兒子還等着我救他。
就在這一瞬間，敵國將領憤怒地用匕首從我兒子的腿上剜下一塊肉，放在火堆上烤。
“你們愉國欺人太甚！居然連個像樣的藉口都不找，這般敷衍我們。一軍主帥，此刻竟然不在軍營中，而是遊山玩水？開甚麼玩笑。”敵國的一個小兵喊道。
是啊，連一個小兵都知道，戰事不是玩笑，可夫君堂堂一軍主帥卻這般翫忽職守。
看着兒子痛成這樣，我恨不得以身代之，卻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將軍啊，雖然我們立場不同，可你也是上陣S敵的大將軍，爲何將手中的兵刃指向一個孩子？你也是父母生養，你也有稚子承歡膝下，你爲何如此狠心這般對他？”
敵國將軍沉默片刻：“男子漢大丈夫，手中的利器自然也不是對着無辜稚子。可三年前，你夫君親手把你兒子送到我們這裏做質子，他就不再是一個孩子了。”
“若不是你們強要走這個孩子，我們又怎麼會骨肉分離這麼多年？我們立場不同，你在戰場如何，都是應該的。可這只是一個孩子啊！”我怨恨地說道。
爲甚麼男人之間的戰事，要一個孩童祭獻自己。
不曾想，敵國將軍卻露出一絲詫異：“要你兒子做甚麼？又不是皇子，留着也沒甚麼用。當初，我們陛下是想要你們京城第一美人的，誰曾想，你夫君不肯，死活要把這孩子塞給我們。如今，你們第一美人不還是做了我們陛下的妃子？”
甚麼？我愣在這裏。
當初，兒子要作爲質子被送往敵國，我是不同意的。可夫君卻說我婦人見識短淺，不懂國家大義。
我自責萬分，不得已同意將兒子送過去做人質。
原來，敵國從始至終想要的只有關汐兒一個人。我的孩兒，是夫君硬塞到敵軍手裏，只因爲他想留住關汐兒。
原來，夫君曾愛慕京城第一美人關汐兒的事情是真的。
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求您別爲難我的孩子，你們想要的是關汐兒，我親自去將關汐兒接過來。”
我策馬前行，去了鳳山，夫君的侍衛卻把我攔了下來。
“抱歉，夫人，將軍吩咐了，閒雜人等不能打擾將軍和汐兒姑娘賞花？”
“我也是閒雜人等？”我質問道。
“夫人，將軍說不想見到您。”夫君的近衛垂着頭說道。
我直接拔劍衝了進去。
我是將軍夫人，這些侍衛不敢真的攔我，很快，我便衝到了山上。
我背後突然捱了一腳，我摔在地上。
踹在背上的這一腳的人，是我的夫君。
一雙繡鞋出現了我面前。
“姐姐這是怎麼了？汐兒這些年孤身在外，一直很想看一看這鳳山的花，姐姐連汐兒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嗎？”關汐兒紅着眼睛看着我，“定然事姐姐不喜歡汐兒，深哥哥，我不想你爲難，汐兒還是離開吧。”
然而，夫君卻一把抱住了關汐兒：“汐兒，這些年你受苦了，對不起，讓無關的人打擾你賞花了。”
夫君說完，冷漠地看着我：“錦娘，你甚麼時候這麼自私自利了？汐兒不過是想讓我陪她賞花而已。這些年，汐兒吃了不少苦，這是我們欠她的。”
“夫君，救救康兒吧，他們說若是不把關汐兒交還回去，他們就要把康兒身上的肉一點一點割下來烤了吃了。”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爬了過去，抱住夫君的大腿說道。
“怎麼可能？康兒不是在泰憩宮求學嗎？前段日子，我特意求了陛下，準康兒在泰憩宮求學。泰憩宮那種地方，愉國多少貴族想進去都不得門道，康兒一個稚子能去那裏讀書，你要惜福。”關汐兒一臉震驚。
夫君皺眉：“錦娘，你居然學會撒謊了。果然，就算是做了將軍夫人，也改不了身上那些下賤人才有的惡習。本以爲你做了將軍夫人能有所改變，我果然不該對你有期望。早知道，當年就不因救命之恩娶你了。給我滾！”
夫君說完，又拉着關汐兒的手說道：“這些年，多謝你照顧康兒。”
“康兒是深哥哥你的孩子，汐兒定會照顧好的。”關汐兒深情地看着我的夫君。
夫君更是一臉感動：“你每日心驚膽戰地待在那個暴君身邊，卻還要照顧我的孩兒，汐兒，你太善良了。”
夫君說完，又看了我一眼：“還愣着幹甚麼，趕緊滾！再拿康兒扯謊，我便休了你。”
侍衛走了過來，就要把我拉走。
不，不能這麼離開，我要救我的兒子。
看着關汐兒依偎在夫君身邊，我頓時有了主意，只要把關汐兒帶回去，我的兒子就得救了。
我一躍而起，正要將關汐兒擒下，肩膀卻猛地一痛。
夫君一鞭子抽在了我的身上。
“蠢貨，竟然要傷害汐兒！”
3
夫君一鞭又一鞭打在我身上，不知過了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
“救救......救救我們的孩子......”我哀求道。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撒謊！就給我待在這裏清醒清醒。”
我咬着牙，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能暈倒，我還要救我的孩子。
一隻腳踩在了我手臂的傷口處，是關汐兒。
“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你讓我怎麼樣都可以。”
關汐兒垂下身子，低聲對我說道：“李錦娘，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獵戶的女兒，憑甚麼生下深哥哥的骨血，你和你的孩子都給我去死。”
關汐兒說完，突然往後一倒：“啊，姐姐爲何推我？”
關汐兒沒有摔下去，我的夫君一把抱住了她。
“李錦娘，你果然無藥可救。”夫君說完，在我的胸口一踹，將我踹飛。
我一口血噴了出來，眼前就是一黑。
不知過了多久，我清醒過來，周圍早就沒了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娘沒用，救不了你。
我爬着往回走。
康兒，等娘。
我的孩子還那麼小，我不在他身邊，他該多害怕。
我要去救我的孩子，我讓他們割我的肉。
我一點一點往回爬。一個車伕被我的樣子嚇到了。他不知道我是誰，卻可憐我，將我帶到了城牆。
兩軍的戰士見我都嚇了一跳。
康兒的左腿早已血肉模糊了。
一邊的盤子，是烤熟了的肉。
我讓士兵把我送出去。
“夫人，兩軍交戰之際，不能開城門。”士兵爲難地說道。
“沒關係，用一個條繩子，把我放下。”
“可是......”
“這是命令！”
士兵把我綁在了繩子，小心翼翼地將我放下。
大概是我渾身是血的樣子實在太慘烈了，又或者敵軍覺得我一個婦人玩不出甚麼花樣，我平安無事地降落在地上。
我用匕首喫力地割斷生子，緩緩爬了過去。
“顧祁深呢？”敵國將軍問道，手裏的匕首在兒子的腿上晃了晃，兒子的哭聲讓我心碎。
“當初可是說好了，你若是不能帶回汐妃娘娘，你兒子可就隨我處置。”
“你割我的肉好不好？我是顧祁深的妻子，我身上有誥命，割我的肉一樣可以讓你們出氣。顧祁深不在乎這個兒子，你們割他的肉沒用。”
沒想到，一直痛苦的兒子聽了我的話卻不哭了，喊道：“你們割我的肉，別割我娘。”
“不，割我的，將軍，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娘，我不疼，真的不疼，讓他們割我的肉，我不怕疼。爹爹會來救我們的。”兒子說完，又對敵國的將領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有種衝我來，別傷害我娘。”
我爬了過去，有士兵想要阻攔，卻被敵國的就將軍攔住。
“娘，我不疼，真的不疼。爹爹一定是有事情絆住了，他馬上就來，孃親別怕。”兒子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緊緊抱住兒子。
三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幻想着和兒子見面的場景，卻不曾想是這個樣子。
“娘......”兒子的話沒有說完，便沒了生息。
“爲甚麼？爲甚麼S我的兒子？”我看着敵國將軍紅着的刀子，撕心裂肺地喊道。
“抱歉，我是個將軍，而他是質子。你們將軍偷走了我們的汐妃，不S他，我國陛下的顏面何存？又如何平息衆怒？S他，是我該做的。可是，面對一個母親，我只能說抱歉。”
“這些肉是從你兒子身上割下來的，我沒有喫人的愛好，你好好將他安葬吧。”
“我們不S女人，讓顧祁深和我戰場上相見。”
敵國將軍說完，撤走了人馬。
我抱着兒子的屍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這是哪來的烤肉？汐兒姑娘想喫烤肉，多謝夫人了。”關汐兒的丫鬟將我盤中的肉奪走。
這是我的兒子，她不能動我的兒子。
“還給我，還給我！”
然而，那丫鬟卻對着我笑：“你還真以爲能坐穩將軍夫人的位置啊？這個將軍夫人位置，以後就是我們姑娘的了。”
我要搶回我的兒子，我拼了命地想要奪回來，然而身體早就不堪負荷了，一下子摔倒。
“怎麼這麼吵？”顧祁深坐在那裏，懷中是關汐兒，嘴裏正嚼着烤肉，“你居然纔回來，汐兒餓了，想喫你煮的湯。”
我扯了扯嗓子，想要說話，聲音卻早就嘶啞了：“顧祁深，康兒回來了。”
顧祁深聽了，卻是冷笑笑：
“錦娘，你的謊言越來越拙劣了，這回不說康兒死了？居然還敢用孩子撒謊？”
“深哥哥，定然是那個暴君看在汐兒的面子將康兒放了回來。”關汐兒急着邀功。
“汐兒，多謝你，你爲了康兒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顧祁深心疼地握住關汐兒的手，又冷眼看着我：
“你說康兒回來了？那他去哪了？是不是又去哪裏鬼混了，果然是賤種生下的兒子，再怎麼穿銀戴銀，也改變不了卑賤的奴性。”
我對着夫君露出一個悽然的笑容：“夫君，這肉好喫嗎？這是剛從康兒腿上割下來烤的肉，正新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