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新來的律師助理是職場新人。
客戶諮詢離婚案件，她說自己是小孩沒結婚不懂，氣得客戶扭頭就走。
我登門三天挽回客戶。
安排她訂餐，點了一桌的小孩菜，煉乳小饅頭，炸薯條，玉米烙。
給客戶送的飛天茅臺，被換成了兩箱旺仔牛奶。
我火急火燎更換菜品，連衝三提白酒和客戶賠罪，替她擦屁股挽回殘局。
喝酒喝到胃出血，出院後反被老闆罰款。
我找對峙，他向着新人說話，“她一個小孩，能闖多大的禍？
“分明是你工作疏忽，想用新人頂鍋！”
既然老闆都不在乎律所口碑，那我更無所謂了！
正巧，對家律所開了三倍薪資挖我。
1
人還在醫院。
手機叮咚響個不停。
是公司大羣老闆發的消息：
【林翹律師在處理和客戶關係中出現重大失誤，公司將對她通報批評，以及取消她這個月的所有獎金績效，其他人引以爲戒。】
羣裏寂靜無聲。
半晌只有新來的助理季倩倩跳出來附和：
【哥哥霸氣呀！
【小妹膜拜膜拜你~】
老闆被取悅得不行：【你呀，你跟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兩人在羣裏一言一語的打情罵俏。
可我是真的火冒三丈。
公司最近效應不行，接連被挖走了好幾個大客戶，我爲了替季倩倩擦屁股，都喝到胃出血出院了，憑甚麼還要扣我獎金績效？
徹底讓我失去理智的。
是老闆的任命：
【季倩倩入職以來表現俱佳，現提前轉正，林律手裏的案件都轉交給倩倩。】
一個新來半年都不到的新人，闖下了一堆禍，還能提前轉正？
律師是個嚴肅且需要大量資歷的是職位，老闆是抽甚麼風？
巴不得律所早點倒閉嗎？
想到季倩倩那些奇葩事我就覺得頭疼。
客戶來諮詢離婚案件，季倩倩含着棒棒糖說自己是小孩沒結婚不懂。
還內含客戶不懂經營婚姻，不懂體恤丈夫。
“作爲妻子就應該以自己男人爲天，離婚甚麼的我不知道噠~”
我們這裏是律所，不是甚麼嬌妻培訓中心。
她把氣得客戶扭頭就走。
季倩倩是老闆親自招進來的，老闆點名讓我去給她擦屁股。
爲了讓客戶回心轉意，我足足登門三天，低三下四的賠着笑臉才讓客戶回心轉意。
事後老闆沒一句指責，還說我不懂體貼新人。
這我都忍了。
招待常年合作的大客戶，想着訂餐這種小事她總不至於犯錯了吧？
結果呢！
提前我就交代好了，客戶的需求和訂餐酒店。
季倩倩只需要負責聯繫一下酒店，安排個包廂她都能給我搞砸！
天知道我帶着客戶進包廂，看見她點了一桌的小孩菜，煉乳小饅頭，炸薯條，玉米烙......
我真的天都塌了。
就連給客戶送的飛天茅臺，也被她自作主張換成了旺仔牛奶。
我火急火燎更換菜品，連衝三提白酒和客戶賠罪，替她擦屁股挽回殘局。
我熬的夜，掉的頭髮算甚麼？
算我倒黴嗎？
別人忍不忍的我不知道。
我是要一點也忍不了！
一出院，我單刀匹馬S去了律所找老闆對峙。
2
回律所的時候，張律把我拉到角落。
“林律，你是要去找老闆吧？”
我點頭，火還蹭蹭的往上冒。
“我給季倩倩收拾殘局人都住院了，他憑甚麼還要扣我獎金！”
張律一臉欲言又止，看了看老闆的辦公室，跟便祕一樣。
好半天才從牙縫擠出一句話，“那個季倩倩在老闆辦公室，我勸你還是別進去的好。”
看張律的表情，總覺得其中還有甚麼隱情。
靈光一閃。
我隱隱猜到了某個真相。
“那個季倩倩和老闆不會——”
後面的話沒說完，就被張律捂住了嘴，“噓噓噓！小聲些，這難道光彩嗎！”
等站在老闆辦公室門口，裏面還真在打情罵俏。。
季倩倩掐得出水的嗓音從門縫傳出來：
“哎呀哥哥，你這樣子可真帥啊~”
老闆被哄得五迷三翹，“你這孩子就是嘴甜哈哈哈！”
想到老闆啤酒肚地中海上飄着幾根毛。
很難把帥字跟她搭邊。
一口一個哥哥，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裏是託兒所。
我闖進去的時候，季倩倩正半跪在老闆面前給他拍照，一口一個哥哥把老闆哄得心花怒放。
3
“老闆。”
季倩倩先回頭看我，一臉掃興被打攪的樣子。
見我怒氣衝衝，老闆衝着季倩倩使眼色，讓她先出去。
從我畢業後就入職了這家律所，摸爬滾打也算是快十年了。
就因爲一個新人惹的事處罰我，這口氣我是怎麼也咽不下去。
季倩倩撇了撇嘴，不甘不願。
出去時還故意朝我肩膀撞了一下，衝我翻了個白眼。
無聲對我說：“老女人。”
我氣笑了。
老闆一個四十多歲的地中海，說他威武帥氣。
我如花如玉的年紀就是老女人是吧！
季倩倩前腳剛走，老闆跟變臉大師一樣冷下了臉。
尤其是我在說明自己的來意後，他眉頭皺得死死的。
半晌，他頗爲失望的盯着我。
“林律，看在你是律所老人的份上，本來我還想給你留點面子，你看看你自己辦的甚麼事？”
他把文件往我臉上一砸。
我踉蹌後退了好幾步，不可置信的抬頭。
“我不明白自己做錯了甚麼，犯錯的是季倩倩，我好心替她收拾殘局，怎麼到頭來處罰的人成了我？”
如果他不說清楚，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
泥人也有三分性子！
老闆冷笑，“好，既然你不知好歹，那我也不給你留面子了！
“倩倩都和我說了，客戶來諮詢離婚案件，你是不是私自登門接了私活？”
我眼底短暫迷茫，很快就想起來了。
是季倩倩把人氣走了，人家發話不想和我們律師合作。
爲了挽回合作，我三次登門，客戶最後被我打動鬆口，只想把案件私下委託給我。
律所最近生意慘淡，大家也都是要喫飯的。
我想着先接了再說，等案子結束了再把公款打到律所賬戶裏。
說到底，要不是季倩倩作妖，我也用不着這麼迂迴替律所搶生意。
“要不是季倩倩亂說話，我用得着以自己的名義去接私活嗎？”
更何況，律所也沒有明文規定過，律師不能接私活。
要是因爲這個處罰我，我不服！
我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接待過的奇葩客戶多了，情緒管理我還是有一套的。
“我就讓她招待客戶，去酒店訂個餐，她給客戶訂的甚麼你知道嗎？”
想到這我就覺得好笑。
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了，連商務餐是甚麼都弄不明白，還想轉正？
不等我說接下來的話，老闆不耐煩的打斷了我，“行了！林律事到如今你還想甩鍋不成！
“她一個小孩，能闖多大的禍？
“分明是你工作疏忽，想用新人頂鍋！”
解釋的話頓時被我吞回嗓子裏。
看着老闆公私不分，我突然覺得渾身無力。
從辦公司出去後。
我拿起手機回了一條消息：
【貴公司提的要求我答應了。】
對面秒回：
【當然，隨時歡迎林律跳槽。】
4
既然老闆都不當人。
那我還給他辛苦賣命做甚麼？
專業知識是不懂的，出了事就只知道找下人背鍋，公司宣傳不到位是不管的，姿態是一定要拿捏足的。
老孃不幹了！
一天前對家律師的獵頭找到我。
希望以高薪以及合夥人的身份邀請我跳槽。
那時我還對律所有所感情，並沒有馬上答應。
今天這一場鬧劇下來，也徹底讓我對律所失去了最後的眷戀。
就算離職我也不可能灰溜溜的離開。
隔天我就把手頭上的案件都交接給了季倩倩。
她眨着無辜大眼，笑盈盈接下了手裏的案件。
出於良心，我好心想和她交接幾個複雜的客戶。
季倩倩頭一歪，“林姐年紀大了還真囉嗦啊。”
我一噎。
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行，那我不多管閒事了。”
同批進律所的實習生，不是在整理資料的路上就是隻能跟着律師打打下手。
像季倩倩這樣進律所半年就能獨立接案子的，少之又少。
更別說，法院大門往哪開她怕是都還沒弄清楚。
當初招季倩倩進律所我就是不同意，工作態度有問題，就連面試那天都不穿職業裝。
想到當時我面試問她，爲甚麼不穿職業裝。
季倩倩扭扭捏捏半天，掐着嗓子眼神緊緊落在老闆身上，將我無視了個徹底。
“人家是覺得，穿職業裝太成熟了。”
也不知道她和老闆，怎麼就王八看綠豆對上眼。
事後我和其他同事也聊起過這個話題。
有人意味深長說我不懂男人的自尊心。
現在我似乎懂了。
無非就是男人成功了，我們這些員工只知道埋頭苦幹，一說不出好聽的話，動都不動就扯法規條款。
突然來一個嬌嬌弱弱的實習生，又把老闆那點男人心態拿捏的死死的。
怎麼會不喜歡？
對老闆來說，只是放點小權就能哄得季倩倩死心塌地。
無傷大雅。
我們這些喫苦的老員工，是不會被放心上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季倩倩剛轉正就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
先是折磨助理律師，讓他們把所有和我對接的案件都重新整理一遍。
總是愛把時間浪費在很沒必要的事上。
“林姐你別誤會，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們當律師的還是謹慎點好，你說是吧~”
看着怨聲載道的辦公室，我低頭偷笑。
她就作吧。
這些助理要麼是比季倩倩資歷深，要麼是和她同期進來的。
用得好是工作上的助理，用不好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還是高看她了。
5
那些助理整理的資料她壓根沒看，之前接的離婚案快開庭了她都不知道。
深夜的朋友圈更是頻繁更新。
【生意場上大人在討論事情，哥哥單獨給我點了個小孩飲料，怎麼能不算寵愛呢~】
背景是商K會所。
其他同事紛紛點贊，在沒有老闆和季倩倩的羣裏瘋狂扣字：
【笑死我了，還小孩飲料呢！這不就是普通綠茶嗎！】
【三塊五一瓶的綠茶也是被她喝出優越感了！】
【現在都凌晨三點了，早上八點的案子她真的起得來嗎？】
千萬不要低估律師的嘴。
是真損。
我邊笑邊在羣裏打字，【誰知道呢，反正案子也不是我負責的。】
大家都有不必明說的默契，等着季倩倩捅婁子，沒人會主動再去替她擦屁股。
至於老闆，大家更不在意了。
一個只知道喫喝玩樂，哪裏知道搞砸了一個案子，
季倩倩不知所謂，還怕大家刷不到她朋友圈，又在公司大羣連發了十幾張不同角度的自拍。
【哥哥也太好啦，說小孩不能喝酒呢~
【有這麼好的老闆，我也太幸福啦，嘿嘿！】
每張自拍，都有一個共同點——
季倩倩依偎在老闆肩上，有種小嬌妻的既視感。
怕到時候老闆又找人背鍋，我還是貼心在羣裏通知她明天要上庭。
她不耐煩的在羣裏回覆：“煩死了，某些人可真是管家婆！”
沒想到隔天，季倩倩就幹了件大事。
遲到了足足一個小時，她穿着JK短裙紮了兩個雙馬尾就這麼去上庭了。
委託人眼前一黑，氣得當場投訴，只是快開庭已經來不及換律師，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沒想到，季倩倩作爲律師辯護，竟然一臉嬌羞和法官說她還小！
把委託人讓她把之前收集被告出軌的證據拿出來。
好傢伙。
證據是沒有的。
中場休息她翻出一書包的零食，旺仔小饅頭，棒棒糖和AD鈣奶。
6
委託人氣得黑了臉，當場就衝來律所一頓罵。
“你們律所給我找的甚麼狗屁律師！你們老闆呢！
“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金牌律所？我看狗屁不通！”
沒人替季倩倩出這個頭。
她眼眶通紅，在老闆出來後自己先委屈上了。
“老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人家還小，只是有點手忙腳亂，可我也是很認真的。”
是，恐怕就連委託人叫甚麼她都不清楚吧。
老闆也是色迷心竅，還無底線護着季倩倩，把委託人氣的不輕。
“我是看明白了，你們這狗屁律所我是再也不來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默契的開始投放自己的簡歷。
天涼了，律所該倒閉了啊。
7
有靠山了，季倩倩更是無所顧忌。
一個星期，公司損失了三筆訂單，就連外界的風評都差到離譜。
偏偏老闆還沉迷溫柔鄉不知所謂。
被季倩倩一口一個“哥哥”徹底洗腦。
要不是季倩倩的背調是我親自做的，真要懷疑她是不是對家派來的間諜。
公司也是怨聲載道的。
壓根沒人服季倩倩。
她也不在乎工作，早上一來得先在工位上照半個小時鏡子，再纏着老闆給她點杯奶茶，順便炫耀一下她的特別。
直到。
和律所合作了五年的公司法務親自登門。
我們才知道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