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夜深人靜，出租屋裏手機屏幕發出微光。
江凡盯着直播後臺那少得可憐的收益數字。
幾個“小心心”和“棒棒糖”換算下來，連昨天那頓“糟粕回鍋肉”的飯錢都不夠。
胃部又開始隱隱作痛，不是餓，是氣的。
“餓......”
腦海裏，系統的童聲準時響起，像個討債鬼。
江凡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昨天那頓飯，系統評價是【劣劣劣】，別說補充能量了，沒倒扣經驗值就算燒高香。
罵倒是罵爽了，觀衆也多了點，可這有甚麼用？填不飽肚子，也喂不飽這個無底洞一樣的系統。
他點開銀行APP，看着那個剛被扣掉飯錢，又顯得單薄的餘額，一種熟悉的無力感再次襲來。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林薇發來的微信消息。
【薇薇】：睡了嗎？今天直播怎麼樣？
江凡手指懸在屏幕上，不知道該怎麼回。
說自己對着一盤泔水破口大罵，然後收穫了幾十個粉絲和幾塊錢打賞？
他還沒想好措辭，又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薇薇】：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慢慢來。剛開始都這樣。我看好多大主播也是一點點做起來的。
緊接着，一條轉賬提示跳出。
【微信轉賬】：林薇 向您轉賬 ￥3000.00
【薇薇】：這個月工資發了，你先拿着應急。房租水電甚麼的別愁，不夠我再想辦法。好好喫飯，別餓着自己。
江凡看着那串數字，眼睛有點發澀。
他太瞭解林薇了。
她那個小破公司，能準時發工資就不錯了，哪來的閒錢？這三千塊，肯定是她省喫儉用攢下來的。
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打拼，還要反過來接濟他這個大男人......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林薇的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林薇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絲剛睡醒的慵懶。
“薇薇，錢我不能要。”
江凡的聲音有些沙啞。
“說甚麼傻話呢？”
林薇輕笑了一聲，“我們倆還分甚麼你的我的？你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幫你是應該的。等你以後發達了，加倍還我就是了。”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了些：“江凡，我知道你心裏難受，覺得丟人。但你聽我說，誰都有不順的時候。工作沒了可以再找，重要的是身體和信心不能垮。我覺得做美食直播挺好的，發揮你的特長。別因爲剛開始不順利就灰心，好不好？”
“我......”
江凡喉嚨哽住，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最後只化作一句，“......謝謝你，薇薇。”
“跟我還客氣甚麼。”
林薇打了個哈欠，“好啦，很晚了，快睡覺吧。明天還要繼續‘戰鬥’呢。記住，按時喫飯，不準餓肚子！”
掛了電話，江凡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手裏攥着手機，屏幕上還亮着林薇的轉賬記錄。
那三千塊像一團火，溫暖着他，也灼燒着他。
他鎖上手機屏。屏保照片裏的她笑靨如花，眼神清澈。
“薇薇，等我。”
他低聲說，像是在承諾，“等我搞出名堂，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讓你這麼辛苦了。”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振作起來。
不能再沉溺於失敗的情緒裏。必須找到真正的“真味”，讓系統升級，解鎖更多功能，也讓自己擺脫困境。
他習慣性地點開鬥音，想看看其他美食主播是怎麼做的。
手指隨意滑動着，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個熟悉的畫面——正是他昨天在那個家常菜館子裏，指着那盤“糟粕回鍋肉”怒斥的場景！
視頻剪輯得很快，把他罵得最兇、表情最扭曲的那幾段拼在了一起，配上了誇張的字幕和音效。
標題赫然是：【主播探店遭遇“糟粕回鍋肉”，當場發飆！這嘴是開了光吧？】
發佈者是一個他不認識的營銷號。
江凡愣住了。
他點開評論區，瞬間被刷屏的評論淹沒。
“臥槽！這主播也太敢罵了吧！粉了粉了！”
“昨天就在直播間，現場更精彩！那表情，哈哈哈哈！”
“‘泔水級’、‘化學甜’，形容得太到位了！我上次喫他家就拉肚子了！”
“終於有說真話的了！現在探店不是尬吹就是恰飯，沒意思。”
“這哥們兒是懂噴人的，詞都不帶重樣的。”
“關注了，以後避雷就看你了！”
“饕餮怪？這名字有點意思。”
當然，也有不和諧的聲音。
“譁衆取寵！爲了紅甚麼都敢說。”
“說話這麼難聽，素質呢？”
“表情太誇張了吧？演的吧？”
“估計是收了對家錢故意抹黑。”
“看着就不像甚麼正經主播。”
“這算不算網絡暴力店家啊？”
評論區吵成一團，點贊和轉發量卻在飛速上漲。
他點進自己的主頁，發現粉絲數已經從昨晚的“78”暴漲到了“500+”，而且還在不斷增加。
私信箱也湧入了不少消息，有鼓勵的，有罵他的，還有問他下一站去哪兒“排雷”的。
江凡看着這一切，心情複雜。
他沒想到，自己一次失敗的直播，一次壓抑不住的怒火，竟然以這種方式“火”了。
“毒舌”、“敢說真話”、“排雷主播”......這些標籤，似乎一夜之間就貼在了他身上。
這算好事嗎？
他皺了皺眉。這種靠罵人博眼球的方式，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找到真正的美食，滿足系統，順便賺點錢，好娶薇薇回家。
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引起關注？才能讓更多人看到那些虛假和低劣？
“餓......”
系統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再次響起，帶着一絲急切。它纔不管甚麼網絡熱度，它只關心甚麼時候能喫到蘊含“真味”的東西。
江凡關掉視頻，揉了揉太陽穴。
不管怎樣，有人看總比沒人看強。至少，這給了他繼續下去的理由和一點點......扭曲的動力？
“行吧。”
他自言自語，“既然你們喜歡看我罵，那我就罵給你們看。”
“不過，光罵還不行。”
他眼神閃爍，“下一次，不僅要罵得狠，還要罵的爽。”
爲了林薇，爲了自己，也爲了腦子裏這個嗷嗷待哺的“祖宗”。
他打開地圖APP，開始搜索下一個目標。
這一次，他要更加謹慎，也更加......挑剔。
錢包裏的錢，加上林薇剛轉來的，稍微寬裕了些。但真正的挑戰，纔剛剛開始。他需要儘快找到“真味”，否則，系統的能量耗盡，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