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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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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977年夏天,第一鋼鐵廠食堂。

正是下工的時候,廠裏的工人端着飯盆排隊打飯。

長長的隊伍中,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工人,那工作服穿在身上,不似別人那般寡淡無味,反而顯得十分前凸後翹。

以至於她站在隊伍中,打飯的幾個男同志目光都似有似無的從她身上掃過。

江舒棠自然心有所感,不過這會兒顧不得這些,這個月還沒到月底呢,手裏的錢和票就快要用完了。

家裏三張嘴等着喫飯,她現在想想就覺得頭疼。

“廠裏甚麼時候把這賤人開除?真是丟咱們第一鋼鐵廠的臉,未婚先孕就算了,帶着三個兒子,天天仗着那張臉在廠裏招搖撞騙,你們聽說了沒?上星期小王給了她三斤糧票。”

“別提了,那小鄭好不容易得了一斤肉票,也給了那女人。”

“這些男人真是沒救了,咱們可得管好自家爺們兒,不能讓他們去接濟這賤貨!”

“你看她那工作服,肯定私下用縫紉機改過,咱們穿着這麼癟,他這樣勾引誰呢?”

“誰說不是呢,眼珠子都跟別人不一樣,還是藍色的,鼻樑還那麼高,難怪她家裏人都不喜歡她,看着像是雜交的。”

幾個女工人湊在一起,討論的對象自然就是隊伍中最爲扎眼的江舒棠。

江舒棠要是聽到這話,肯定覺得冤枉極了,她根本就沒改工作服,身材好能怪她嗎?總不能把胸跟屁股削一半吧?

雖然她們說的也沒錯,自己是利用美色借了不少糧票,但那不是實在沒法子嗎?再說了,她又不是不還。

江舒棠是六年前穿過來的,剛穿過來就跟陌生男人睡了一覺,當然不是她自願的,而是兩人當時都喝多了,沒有意識。

最可恨的是等她醒過來的時候,那男人已經不見蹤影了,一個月後,她便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孩子自然是留不得,便想去打了,可沒有結婚證,沒有適當理由,衛生院根本不給做手術。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江舒棠瞬間就成了破鞋,這年頭未婚先孕,等於直接給自己判死刑了。

不光父母家人跟着蒙羞,自己也抬不起頭了。

不過因爲江舒棠是被人強迫,大家雖然心中鄙夷,但也不好落井下石。

後來江母實在是心疼女兒,怕她生了孩子活不了,偷偷把自己機械廠的工作讓給了她,江父得知後,逼着她跟家裏斷絕了關係。

十個月後,江舒棠把孩子生了下來,一胎三個,還都是男孩,當時她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本來她在二十一世紀活得好好的,住着豪宅,喫香的喝辣的,出門更是豪車接送,睡了一覺穿到了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不說,還直接一拖三。

問題這個時候做生意都不允許,那是投機倒把,這幾年江舒棠爲了養活三個孩子,甚麼下三濫的招數都想了。

她在廠裏一個月的工資就那麼點兒,根本不夠花。

三個孩子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喫的比她都多,到了後面,江舒棠已經不要臉了,利用傲人的身材和絕美的臉蛋,吸引廠裏這些男人主動給她送糧送票。

不過這一筆筆的債,她都用本子記了下來,加班加點賺到錢後,想辦法先還一些,可即便如此,還是欠了一大堆。

不過江舒棠也是有底線的,她只借未婚小夥的東西,成了婚的男人,她看都不看。

幾年下來,她在鋼鐵廠徹底沒了名聲,大家背後都叫她狐狸精。

就這一會兒的空檔,江舒棠已經打好了飯,她打算自己先喫飽,然後再打包回去給三個兒子喫。

就在這時,給過江舒棠糧票的小王湊了過來。

“舒棠,上次給你的糧票用完了嗎?孩子最近有沒有喫的?”

江舒棠本來耷拉着臉,看到小王過來,立刻挺直了腰,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嫵媚起來。

雪白的手指將碎髮輕輕挽到耳後,江舒棠眉眼低垂,烏黑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一時間竟然將小王給看呆了。

“別提了,我這正發愁呢,糧票都要用完了,都不知道這個月該怎麼熬。”

說着抬起頭,苦笑着說道:“王哥,上次你能借給我三斤糧票,我已經很感激了,上次的我還沒還呢,這次絕對不能再麻煩你了。”

江舒棠一個欲擒故縱,把小王迷的一愣一愣的,這個時候大家日子都拮据,誰不是勒着褲腰帶過日子?

可美人在自己面前訴苦,他哪能眼睜睜看着,當即一咬牙一跺腳,直接開口承諾,“你別愁,我回頭再想想辦法,幫你搞幾斤糧票,讓你跟孩子撐到月底。”

江舒棠眼睛亮晶晶,一臉崇拜的看着小王,“王哥,你人也太好了,同志之間要互相幫助,真是太感激你了!”

小王被江舒棠誇的飄飄然,飯都顧不上吃了,想辦法湊糧票去了。

看到小王離開,江舒棠的臉立刻垮了下來,莫名有些負罪感,小王的恩情不知道自己甚麼時候才能還得上。

她拿着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着扒拉着碗裏的飯菜,覺得自己的命比這白菜都苦。

江舒棠嘆氣又嘆氣,萬萬沒想到她一個有志青年竟然會混到現在這種地步。

她以爲自己坐在角落,剛纔的所作所爲沒人看見。

殊不知剛纔那一幕,已經被不遠處的男人盡收眼底。

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裝,衣服整理的一絲不苟,面容俊逸非常,周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雖然是坐着,但能看出來他很高,起碼在一米八五以上。

顧政南眉頭微皺,他不過是去了國外幾年,國內的風氣竟然開放到這種程度了?

哪怕是國外金髮碧眼的洋妞,都沒對面的這個女工人開放。剛纔那些女工人的議論聲,他也聽了一耳朵,當時還覺得不可置信,以爲是女同志之間的矛盾在那誇大其詞。

可看到江舒棠方纔的一系列行爲後,他才知道是自己格局小。

江舒棠這會兒已經喫完了飯,起身打算給三個兒子打飯。

結果剛站起身,目光不經意往前面掃了一眼,這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顧政南。

在看清楚他的臉後,江舒棠如遭雷擊。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六年前在招待所對她爲所欲爲的男人就是這個畜生!

那張臉就算是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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