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安喜樂
第4章 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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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跟裴聲的第二年。
南城來了場大流感,死亡率3%。
我體質差,沒抗住被強制隔離。
眼睛燒的迷迷糊糊的,卻看見裴聲的臉在我眼前晃。
一度以爲是夢。
拉着他的手,啞着嗓子喊他。
「裴聲,我好想你啊。」
「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一天大概只能清醒那麼幾分鐘。
裴聲從來沒在我面前哭過。
那天卻嚎的像條狗。
他一個混子,不知從哪裏找的門路,進學校當志願者。
從A棟輪值到C棟,纔在隔離名單上看見我的名字。
我罵裴聲是傻子,不要命了纔來照顧我這種重症患者。
可裴聲不聽,把銀鐲往我手上套。
他說,「程芝,生日快樂啊。」
那年我們都很窮很窮。
盯着小飾品店的一個銀戒都能看好久。
我以爲我不會看到下一個春天。
可裴聲跟我說生日快樂那天。
櫻花飄落在隔離病房窗前。
後來,我才知道。
那銀環是拿裴聲小時候的平安鐲融的。
裴聲說:「程芝,我命硬,天大的事我扛得住。」
「你就負責平安喜樂過這一生。」
銀鐲在我腕上晃了九年。
是青年裴聲打在我身上的標記。
我那時真的以爲。
我跟裴聲的命,能因爲這銀鐲融在一起。
平安喜樂。
裴聲於我。
就像這不再趁手的銀環。
我硬咬着牙,生拉硬拽,把手腕弄的通紅時。
裴聲卻慌張掐斷了指尖的煙。
他雙眼猩紅的看着我,怒斥道。
「程芝,你甚麼意思?!」
我擰着眉,眼底全是強忍的淚。
不是裴聲問我,十年青春,要開個價嗎?
我開了,他卻捨不得了。
「裴聲,就當我們......」
「不許說!」
他衝上來想捂住我,卻被方梨絆住腳。
笑意很輕,有滴淚從眼角滾落:
「從沒糾纏過......」
話音落下。
徹底變形的銀鐲被我丟進門外的魚池。
一時之間,紅浪捲動綠波。
裴聲衝到魚池前,不顧外頭的大雨跪在地上,卻始終找不到那一縷銀光。
我看他如此焦心,拼命壓抑住想衝進魚池中撈手鐲的慾望,胸腔愈發酸澀。
這算甚麼?是他心底還有我嗎?
跟裴聲的十年像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一晃而過。
心痛到麻木,連喘息都費力。
只爲了償還那年的一句「生日快樂」。
勉強算值得。
但我跟裴聲,不論那份從前如何難割捨。
都不會再有以後了。
雨絲稀稀落落的飄着。
我走進雨中時,像丟了一半的魂。
裴聲追出來時,手上拿了一把傘。
他身上煙味重,來握我肩膀的手掌卻容不得人推開。
「程芝,我送你。」
我沒回頭,方梨卻踩過淺水坑。
劉海淋溼了,沾在那張蒼白脆弱的小臉上,可憐的不行。
「裴聲哥,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