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車停在結婚登記處,公社的盯着兩人領了證,又要了一斤大白兔當喜糖,這才放兩人離開。
“你爲甚麼說我裝模作樣?”周婉想了半天,還是決定開口問清楚。
林野將結婚證隨意揣進包裏,“找公社的人過來,目的不就是壓着我領證?還說甚麼可以假結婚。”
原來他誤會,公社的人是她找來的。
但周婉沒想着解釋,畢竟兩人不久就會離婚。
她甚麼都沒說,將僅剩的兩枚大白兔,放了一顆在林野手裏。
“我現在還沒錢,等我去把工作賣了,到時候和你均攤。”
感受着她羽毛一樣的指尖劃過掌心,林野快速收回手來,語氣有些生硬,“我去給你排隊買車票。”
周婉走後,林野將奶糖放入口中,奶香味很濃,他又想起周婉忽然撲過來時,身上的香味。
林野皺眉,快速把糖嚥了。
不知道出於甚麼心理,林野跟着周婉,目睹了她賣掉化肥廠的工作,又排隊存錢。
等到她拿着存單,安全回到火車站,林野這纔拿着明早車票現身。
兩人到了招待所,林野掏出結婚證和介紹信,“住宿,謝謝。”
周婉連忙低頭掏錢,“你好,我也開一間。”
“介紹信是寫給林野的,你開不了,只能用結婚證住同一間。”
前臺看了一眼,登記日期是今天的結婚證,給了兩人一把鑰匙,兩張澡票。
周婉訕訕收下,這年頭出門不方便,沒有介紹信哪裏都不能去。
屋子裏毫無疑問,只有一張大牀。
林野毫不在意周婉是怎麼想的,將東西放下,拿了毛巾香皂去洗澡。
而等他回到房間,一直等到頭髮半乾,卻始終不見周婉回來。
林野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忽然聽到一聲很微弱的呼救。
“有人嗎......”
林野連忙拉開門,就見到周婉靠在牆邊坐着,臉色紅得不正常。
她髮絲上還在滴水,整個人軟綿綿攤在那。
周婉再次醒來時,是在牀上,背後傷口被重新包紮過。
林野站在一旁收拾帶血的紗布,檯燈的光把他身影拉得很長。
她知道又是林野救了她一命,連忙站起身來,有些侷促。
“我,可能是水太熱,所以蒸暈過去了。”
周婉摸了摸從身後繞到胸前的繃帶,有些想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又想要求我對你負責?”
林野將手裏的東西扔了,走去一旁的臉盆洗手。
她默了半晌,正常人遇到這種事,肯定介意得不得了。
她還是想解釋一下自己之前和他退婚的事。
畢竟林野和她說話,總是陰陽怪氣,夾槍帶棒,她聽着彆扭。
周婉走到桌子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點水,慢慢喝着。
“之前,我當衆侮辱你的工作,不管我是被逼着說,還是甚麼原因,我向你道歉。”
周婉沒有回頭,沒敢去看林野的表情。
她感覺後腦勺有點硬,好像要被林野森冷的目光盯出個窟窿。
“戍邊很偉大,軍人也很偉大,我沒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意思,對不起。我......”
她沒得到回答,只聽見牀“吱嘎”一聲,林野已經躺下了,就躺在她剛剛睡過的地方。
“睡覺,別吵。”
周婉一噎,這會兒很累,但只有一張牀和被褥,現在讓她厚着臉皮躺在林野旁邊,她絕對做不到。
她乾脆從包裹裏翻出一本俄語教材,這本書她看過無數遍,哪一頁寫了甚麼,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上一世,她困在小縣城,教俄語和英語,這兩門語言也幾乎成了她接觸外界唯一的渠道。
那些家人看不懂的書,成了她的避風港,現在也一樣,這會成爲她立身的本錢。
而很快,等到天亮,她就要跟着林野,離開這個困了她一輩子的地方。
林野聽着偶爾傳來的輕微翻書聲,腦子裏不受控制地想起,他爲了給周婉後背包紮,碰到的......
他連忙摒棄這些念頭,儘量忽略空氣中,獨屬於女生的香甜味道。
而絲毫不知情的周婉,看着書,不知道甚麼時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直到第二天被林野收拾東西的聲音吵醒。
她急匆匆收拾好,一路小跑跟上林野,心中是馬上要改變命運的高興。
等上了車,周婉發現兩人的座位竟然不在一起,周婉坐在車廂中部,甚至還是三人座位中間。
而林野坐在車廂入口,周婉只能隱約看見他的身影。
好久沒坐過復古的綠皮車,車身很舊,但火車目的地是新生活,周婉看甚麼都順眼了許多。
就連對面有些古怪的三口人,周婉在最開始也沒有放在心上。
幾人狀若無意,探聽周婉的信息。
這三人渾然不知,他們一接近周婉,就被車廂中便衣盯上。
林野留意到車廂中的便衣,知道可能是有任務,連忙走到了乘警室,拿出證件,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人販子?車廂裏有我方誘餌嗎?”
乘警點頭,“是,藍色衣服,兩個麻花辮的年輕女性,自己一個人上車。”
“不過同志放心,這位誘餌是經過我們培訓的,可以保證安全。”
林野下意識扭頭去看車廂中,這副打扮的女同志不少,周婉似乎,也是這樣一身衣服。
“我想多了,周婉怎麼可能是誘餌......”
林野想了想,自己的模樣,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是軍人,在車廂裏找人會打草驚蛇,他坐回了座位。
他沒發現,周婉此刻正心驚膽戰。
在推拒了對方的瓜子、燒餅和熱水,對方又要給她買盒飯之後,周婉能夠確定,對面幾人有問題。
周婉忍不住渾身顫抖,又是人販子,怎麼做,才能抓住所有的人?
周婉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別露出破綻,否則不僅自己危險,這些人也一定會逃跑。
她所有東西都沒拿,只從包裏掏了點粉色的衛生紙,藉口去廁所,往車廂門口走。
周婉不敢輕易求助,擔心遇到同夥,而車廂中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林野。
等進了洗手間,她連忙從身上掏出鉛筆頭,在草紙上寫字:
我對面是人販子,其他車廂有同夥,有刀。
周婉把紙條藏在手心,打算路過林野的時候丟給他,可剛開了洗手間的門鎖,門就被人猛地推開。
那嬸子手勁極大,闖進來一手關門,一隻手用手帕捂在周婉嘴上。
她呲着大黃牙,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想跑?上車就盯上你了,乖乖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