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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囫圇吞了兩顆感冒藥,孟鶴青戴上口罩出門。
十二月的冬天真的很冷。
打車來到公司樓下,小組的員工已經等候他多時:“孟總,您終於來了,這個季度的設計壓軸款還沒定下來,等您拍板呢。”
孟鶴青接過助理遞上來的設計圖紙。
他是美術生,畢業後進服裝公司做設計,幾年後又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
雖然算不上甚麼大公司,但也是他全部的心血鑄就,對設計稿的質量尤其看重。
然而這一次交上來的稿子,卻有幾張非常差的。
孟鶴青皺眉:“公司怎麼會招這種水平的實習生?”
助理的臉色爲難,支支吾吾道:“這個......是您的弟弟,孟文朗畫的。”
難怪。
三個月前,孟文朗帶着兒子離婚回國。
因爲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父母讓他在公司給孟文朗留個總監的職位。
孟文朗的水準,別說總監,就連實習生的水平都達不到,他自然不肯答應,但拗不過一家人輪番威逼利誘,甚至來公司鬧事。
最後,孟鶴青沒辦法,給他安排了個設計師的崗位。
誰知道就交上來這種東西。
將這幾張全部抽掉,孟鶴青吩咐助理:“以後他交上來的東西,做做表面功夫就行了,別送到我面前。”
他嫌辣眼睛。
然後從包裏拿出這段時間,自己改好的設計稿,“拿着這個,和幾個設計師商量,看看夠不夠上壓軸款。”
助理一看,頓時雙眼放光:“孟總,您太謙虛了。”
“這肯定行的,您的水準大家有目共睹。”
孟鶴青只當她是在拍馬屁,轉頭處理起剩下的工作。
換心手術後,這具身體必死無疑。
死後,系統會爲他重新換一副身體,這家公司恐怕也沒法繼續經營了。
畢竟是多年的心血,孟鶴青準備把它交給自己最好的兄弟,但在此之前,他想把接下來的工作做好,站好最後一班崗。
忙到下午兩點,肚子咕咕叫起來,他纔想起一天沒喫東西。
正準備下去喫飯,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是風塵撲撲的孟父。
看見孟鶴青,他眼神銳利:“你果然在這裏。”
說完,他三兩步走過來,簡言意賅的下命令:“跟我去醫院。”
孟鶴青沒動。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是曾將他親手趕出孟家的人。
他和孟文朗都是孟家的兒子,可父母心裏只有孟文朗。
在他們心裏,孟文朗是乖巧懂事的好兒子,而他孟鶴青則是陰險狡詐的壞人。
所以當孟文朗污衊他偷東西時,無論他怎麼辯解,都無濟於事。
就算孟文朗設局,害得他名聲掃地,甚至牽連孟家。他們也從沒懷疑過孟文朗,只把一切罪責推到他身上。
那時候,是他親自出面,當着無數媒體的鏡頭宣佈:“我孟家只有一個兒子,就是孟文朗。”
“孟鶴青已經被逐出孟家,一切言行與孟家無關。”
所有人都笑他是被家族拋棄的可憐蟲。
如今,他又出現在孟鶴青面前。
“小朗的病情加重了,你去給他輸血。”
辦公室裏死一樣的安靜。
孟鶴青很想問問,時隔七年,他是怎麼理直氣壯的站在這裏,說出這句話。
“他的死活,和我有甚麼關係?”
孟父臉色鐵青,“他是你的親弟弟!”
孟鶴青慘笑。
“你難道忘了?七年前,你就已經把我趕出孟家了。”
“我早已沒甚麼親人,也沒有弟弟。”
孟父臉色一僵。
多年前親口說出的話,終究成了迴旋鏢,打在他自己身上。
一向驕傲的男人低下頭來,懇求:“醫生說小朗的心功能很不好,還有貧血,只有輸血才能維持。現在還沒有找到心源,你必須跟我回去輸血。”
孟鶴青看着他這樣,只覺心底苦澀更甚。
他從來沒見過,孟父爲誰這般懇求過,孟文朗真的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又何止是他呢?
白染星,小婉,不也是把孟文朗當成信仰嗎?
想到這,孟鶴青眼眶有些溼。
“好,我答應你,但我有個條件。”
“我要孟文朗手裏,所有孟氏的股份。”
孟父眼神冷下來:“孟鶴青,你別得寸進尺。”
“這是條件,不答應請便。”
良久,孟父妥協。
一路被帶去醫院,孟鶴青感覺自己餓了一天的身體開始頭暈眼花。
不給他絲毫休息的時間,孟父拖着他來到抽血室門口。
護士見他臉色蒼白,友好的問:“是不是低血糖,要不要休息一下,喫點東西?”
孟父卻煩躁的催促:“快點!”
這傢俬立醫院是孟父投資開的,他的話在這家醫院,就是聖旨。
護士嚇得不敢耽擱,連忙準備抽血工具。
針頭扎進去時,孟鶴青感覺一陣眩暈。
重感冒,再加上一天沒喫飯的低血糖,才抽了一半,他就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頭不受控的歪在一邊。
護士嚇壞了,哭着說:“不能抽了,再抽會出事的。”
孟父臉色無比難看。
他也怕真的出事。
倒不是怕孟鶴青死了,而是怕沒了他之後,孟文朗沒有血用。
“行了,先用這些。”
孟鶴青被扶進了休息室。
他已經徹底失去意識了,迷迷糊糊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個女人衝進來,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哭的撕心裂肺:“都怪你,你在這裝甚麼暈,那麼點血夠甚麼用!”
孟鶴青被疼痛喚醒,看見母親哭到浮腫的臉。
她抓着孟鶴青,用拳頭捶打:“我當初爲甚麼懷了你們兩個,要是隻有小朗一個就好了。”
“你就是個討命鬼,在肚子裏的時候就搶小朗的營養,害他生下來就有心臟病。現在需要用你點血,你在這給大家演戲,你就那麼想你弟弟死嗎!”
她字字錐心的話,難聽至極。
一向不落淚的孟鶴青,也有冰冷的液體從眼眶流出。
這樣的話,從小到大他聽了無數遍。
就因爲他和孟文朗是孿生兄弟,就因爲孟文朗心臟沒發育好,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過錯,是他搶了孟文朗的生存資源。
全家所有人都不愛他,妻子和女兒也討厭他,他一出生就帶有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