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裏有肉喫
“老二，抽空你得管管你媳婦了，太不像話了。”
李萬全敲了敲菸袋鍋，一臉不滿。
李二寶正忙着退豬毛，聽到老爹的埋怨，苦笑道：“中，回頭我就削她一頓，給爹出氣！”
“這不是削不削的事，而是有些話要跟她講清楚。”
李萬全黑着臉，“咱們李家娶得是媳婦，不是祖宗和奶奶。”
“我知道了爹。”李二寶呢喃一聲。
廚房內，趙葵花熬完紅糖水，自己忙吸溜兩口，“真甜吶！”
紅糖可是個好東西。
早知道自己就多藏點了。
好巧不巧的，李六寶不知啥時候蹲在廚房一角，瞪大眼睛瞄着趙葵花。
轉身的剎那，趙葵花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哎呀，你這傻子，擱這兒蹲着幹啥，嚇死我了！”
趙葵花狠狠剜了他一眼，手裏的碗差點扔出去。
李六寶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傻笑一聲，“二嫂偷喝糖水，二嫂是饞貨！”
他自幼貪玩，有一次掉進冰窟窿，救上來後便全身高熱，活活燒壞了腦子。
家裏沒錢給他看病，李六寶就這麼半癡半傻的長到了十四歲。
“胡說啥呢，誰偷喝了？”
趙葵花氣得直咬牙，“我是幫娘試試水溫，萬一燙着咋整？”
“嘻嘻，再試喝兩口，糖水就沒了！”李六寶繼續傻笑。
趙葵花：“......”
這個傻子。
她跟他計較甚麼？
“娘，紅糖水熬好了，您快趁熱喝吧！”
看着只剩半碗的糖水，劉淑賢深深看了眼趙葵花，“聽說大寶和二寶獵了一頭野豬，你幫他們忙活忙活，把豬油焅出來裝進罈子裏，油梭子（油滋啦）願意壞，先存到菜窖去，留着包餃子！”
家裏一直都是喫豬油的，沒錢買豆油。
在青黃不接的年月，豬油都喫不起了。
“娘，我這幾日頭疼的不行，您讓大嫂去焅油吧，我回屋躺一會兒！”
趙葵花揉了揉太陽穴，轉身就走了出去。
李甜甜見狀，撇了撇小嘴。
敢情這二嫂是個極品懶婦啊。
家都窮得揭不開鍋了，她還想喫現成的呢。
劉淑賢喝了紅糖水，把閨女抱在懷中，隨手從枕頭下拿出一本書。
“閨女，娘給你讀書聽好不好？”
李甜甜頗爲意外。
老孃做爲鄉下村婦，居然還識字。
在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代，這已然很難得了。
“爲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李甜甜眨巴着大眼睛，老孃好厲害。
李六寶掀開簾子走進來，站在炕沿兒邊，直直地看着李甜甜。
“妹妹好小啊，像個小肉糰子。”李六寶眼裏滿是喜愛。
劉淑賢放下書，“小六餓了吧，等你大哥二哥S完豬，晚上給你燉肉喫。”
“娘，二嫂偷喝糖水，我看見了。”
李甜甜聞言，皺起小鼻子。
這二嫂太過分了，連孃的紅糖水都偷喝。
劉淑賢吁了口氣，“讓她喝吧。”
這一筆筆賬，她都記着呢。
李六寶摸了摸妹妹的小手，傻笑起來，“妹妹真軟乎，真水靈。”
李甜甜在六哥哥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溫暖。
可就是他看人的眼神，怎麼有點木訥呢？
小手觸碰到他脈搏的剎那，李甜甜才明白。
原來六哥哥染過大病，留下痼疾了。
“咯咯......”
“娘，你快看，妹妹笑了，她對我笑了！”李六寶興奮極了。
劉淑賢忍俊不禁，“你妹妹喜歡你呢。”
唉，小六要是不得那場重病該多好。
平時看起來蠻正常的，可一發病，就開始六親不認，捶自己的頭。
然，這種病在李甜甜眼中，根本不算甚麼。
她已經在家裏的水缸中注入了靈泉水。
六哥哥只需喝上個把月的，就能徹底痊癒了。
金麥芽已經把剁好的豬排骨下鍋焯水，打算給娘燉一鍋排骨湯。
四隻豬蹄子也燎好了，洗乾淨後，一起下鍋燉爛。
這東西最下奶了。
“爺爺，你快看，我們撿了只大灰雁。”
“爺爺，這裏還有大雁蛋呢，咱家今晚有水煮蛋喫啦！”
李一河跟李二河顛顛地跑進院子，樂得眼淚都出來了。
李萬全怔了怔神，“這大雁擱哪整的？可不準去偷。”
“爺爺，不是偷的，是從河邊撿的。”李一河解釋。
杏花村窮得叮噹響，誰家能養得起大雁啊。
李萬全聽後，腦袋‘嗡嗡’的。
他本能地轉過身，看向裏屋。
小閨女‘咯咯’的笑聲傳了出來，清脆悅耳。
野豬是撿來的，大雁和蛋也是撿來的。
這世上哪有這麼多湊巧的事情？
但不信邪不行，自打小閨女出生後，家裏的好事就一樁接着一樁。
“難道閨女是個福娃娃，家裏要轉運了？”
李萬全喃喃自語。
“爹，您說啥呢？”李大寶詫異。
“沒啥，這大雁還沒死呢，老大，你把它翅膀剪了，關到雞架先養着！”
以後若能天天下蛋，家裏就不愁沒蛋吃了。
別人家喫雞蛋都費勁，他們家已經喫上大雁蛋了。
“爹，養倒是可以，但沒東西餵它啊，我聽說這玩意成着能吃了。”李大寶一臉爲難。
誰料話音剛落，就聽‘哐啷’一聲，好像有甚麼東西掉進雞架了。
爺倆對視一眼，連忙跑過去。
只見雞架的食槽子內，不知何時填滿了飼料。
這是由穀物、麩糠、蟲類屍體、嫩草等混合而成的飼料。
別說大雁了，就是雞鴨鵝見了，也最鍾愛這種食物。
李大寶徹底傻眼了，“爹，這飼料是哪兒來的？”
他家都好幾年不養雞鴨了。
雞架內空空如也，連雞糞都見不到，去哪弄飼料呢？
“老大，你別聲張，先把大雁放進去！”
李萬全表面上故作鎮定，內心早已是激動萬分。
這些一定是小閨女帶來的。
“老大媳婦，你把大雁蛋煮上兩個，讓你娘先墊墊肚子，等豬肉燉好了，咱就開飯。”
“知道了爹。”
他們家今天喫的東西，比過年還要豐盛。
李七寶喜愛看書，每天他都拿着本書去山坡上看，順便幫家裏挖點婆婆丁或苣蕒菜回來。
李八寶則是跟着村裏的張木匠學手藝。
平時他自己也做一些精巧的小玩意，比如木雕、石雕、風箏、擺件等等。
小哥倆一聽說孃親給他們生了個妹妹，便撒丫子往家跑。
還沒到大門口，便聞道一縷肉香味兒飄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