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屋裏的東西少的可憐。

別的女孩子房間裏要麼有玩偶，有鋼琴，有化妝臺，有大牀。

我沒有，我的房間只有一個簡易衣櫃，一個刷了很多遍漆都掩蓋不住老舊的小桌子和一個從茶几來的小書櫃，以及一張單人牀。

我的房間看不出我是女孩子，入目全是破敗。

我媽一個人坐在我的小牀上，不知道在想甚麼。

我有些新奇的在我屋裏飄來飄去，從我大四被迫和陳右同居開始，我就幾乎沒有回來住過了。

我撫過那張小書桌，想摸一摸桌子上被我有小刀刻下的忍字，可是我摸不到。

摸不到也好，我就不用忍了。

我小時候一直好奇爲甚麼我每天爸爸，爲甚麼別人家小孩有兩個家長，我只有一個。

我回來問我媽，我媽抄起鍋鏟就往地上砸。

「問甚麼問，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問題，我每天上班那麼累，回來還得做飯，你能不能安生點！」

那是我上小學時問的，後來再也沒問過。

我媽砸完後情緒冷靜下來，蹲下身把我抱在懷裏就哭。

「媽媽不容易，媽媽不是故意的，小寧要體諒媽媽。」

「媽媽好累的，媽媽也在忍住不發脾氣啊！」

我媽越說越激動，哭着掐着我的胳膊晃我。

我不知道她在道歉還是發泄，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問這個問題。

真正刻下忍字在桌子上的時候，是初中。

初中進入青春期了，陳右也在我家住下，跟我一起上下學。

陳右雖然是個混蛋，但是臉蛋確實不錯。

學校的小太妹喜歡陳右，看見我和陳右一起上下學就把我堵在了廁所。

我不知道陌生人之前其實也可以有那麼大的惡意。

她們把我的書包扔在廁所，我的作業全部撕了扔到馬桶裏。

我被她們按着手扒了衣服拍了裸照，這些照片後來全部進了陳右手裏，成了他後來威脅我的武器。

後來我的抽屜裏時不時出現蟑螂老鼠，甚至是用過的計生用品和一些小玩具。

她們把我的名聲搞得又髒又臭，那段時間我完全靜不下來心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班主任找我媽談話，我媽當着陳右的面打我。

「讓你去學校學習，你在學校給我早戀，談戀愛！」

「我給你花那麼多錢，你對得起我嗎你！」

從頭到尾，陳右知道真相卻不說，我知道真相說了卻沒人信。

我捂着臉說我沒有，我媽就把我手拿下來，「捂甚麼捂，現在知道丟人了，在幹嘛去了！」

說完後啪啪給了我兩巴掌。

最後還是陳右看不下去出手阻攔我媽，我媽才懨懨歇口氣。

還是陳右告訴我，忍忍就過去了。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善者。

那個忍字就此刻下。

看啊，我生命中的人，一個兩個傷害我，一個兩個要我忍。

我摸不到桌子上的字，覺得無聊又飄到了我媽身邊。

我不知道爲甚麼我死了卻不下陰曹地府，只能作爲亡魂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