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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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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俯身彈琴,技藝愈發純熟。

三個月的期限眨眼已然結束,我離開如意坊的那日,很多人都面露不捨,想我再待一段時日。

只有嬤嬤一錘定音:“莫要再爲難顧煙,她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如意坊第一次閉門謝客,竟是因爲我。

姑娘們有說有笑,端着酒杯挨個走到我面前,說了一車軲轆的話,喝的我頭疼。

宴席結束以後,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初冬的節氣總是帶着幾分寒涼,一路上蘇子言都跟在我的身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一日他少見的沒有像往常一樣滔滔不絕,我納悶的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他像個孩子一樣,跟着我的影子,亦步亦趨地走着。

我心中覺得好笑,不禁問道:“你在做甚?”

他抬頭看向我,目光很是認真:“顧煙,你是不是打算離開錦州城?”

我神色坦蕩的點了點頭。

他又接着問道:“那你接下來要去往何處?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你應該知曉的,千機閣是我我家的產業,只要我想,沒有查不到的消息。”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京城。”

他輕聲嗯了一下,而後站在原地,一臉笑意的看着我,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何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以他的相貌,確實稱得上這一名世家貴公子。

尤其是此時藉着月光,立於街巷的他,逆光而來,嘴角含笑,如清風朗月,盡收我懷。

此時臉上掛着的笑容與往日全然不同,平日裏的笑容僅是虛無,敷衍,漫不經心,今日之笑就如同青山鎮那幾天一樣,發自真心。

許是月光太溫柔,連着人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許多,關門之際,只聽得一句:“顧煙,京城見。”

直到我關上大門,才輕聲回了一句:“再會。”

我想,我們之間,大抵是不會再遇見了。

離開錦州城那日,船剛起帆,一路瘋跑的蘇子言終是趕到了碼頭,口中大喊:“顧煙,你說過的,京城再見。”

船身越行越遠。

直到站在岸上的蘇子言慢慢變成一個小點,再也看不到。

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的師傅,輕聲說了句:“煙兒,起風了,該回去了。”

是啊,該回去了。

若無意外,蘇子言這次定會乖乖的回到京中,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家的蘇府又怎會將他輕易放出來。

蘇子言,後會無期了。

7、

我想,以蘇子言的驕傲與自尊,他定是不會再來找我了。

按照師傅說的話,我和他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註定不會有任何結果。若非刻意找尋,這輩子大抵是不會再相遇了。

我去了塞北,漫天黃沙。

在那裏,我和師傅買了一處小院,以賣藝爲生。

說是賣藝,也只是去酒樓茶坊彈上一兩首曲子而已。

總而言之,日子過得也不算太難捱。

自那之後的兩年,再沒有見過蘇子言一面。

偶爾聽師傅提及,只知他自回京以後接管了家業,如浪子回頭,再不像往日一般肆意妄爲。

以他的本事,應該也會查到我在何處。

再次相見,是在戰亂之中。

塞北自古以來,被各國視爲兵家必爭之地。

爲避免百姓流離失所,我和師傅僞裝成男子,應徵入伍,成爲鎮北軍麾下一員。

那一日,我軍被圍困在北門關之中,漫天遍野的血流滿了整個北門關,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連着中了兩槍之後,我身疲力盡的倒在了血泊中,我以爲這一次必死無疑。

未曾想再一次睜開眼睛,已是七天之後,身體還未恢復,很是虛榮,軍醫伸出手指,問我是多少,我沉着應對,點點頭,拿着藥箱轉身離開。

人來人往中,我好像看到了蘇子言。

他身上依舊穿着那一身竹青色長袍,只不過此時已劃破了好幾道口子,隱約間還混着血跡,模樣很是狼狽。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眼眶發紅的看着我,目光一動不動,再無半分清風霽月的俊朗模樣。

可我眼瞧着,卻是比以往更加俊秀了許多。

我不知他是從何處得知我受困於北門關這件事的。可我腦海中清楚無比的知曉,他是因爲我在這裏,纔會來到這裏。

不論日後我們會走到哪一步,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是願意爲了我,將命都豁出去的。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麼甚麼才叫愛。

我不知曉。

可我心中有個念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幾年未見,歲月並未將我們隔離。

8、

夜色微涼,我躺在門板搭成的牀板上休養,他就守在一旁。

與往日相比,他明顯成熟了許多,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下頜線棱角分明,更添幾分男子氣概。

他故作輕鬆的模樣,隨口說道:“顧煙,你醒來時看到我的第一眼,心中在想甚麼?”

不等我回答,他又接着說道:“一聽到北門關發生戰亂,我也不知自己爲何會這般慌亂,快馬加鞭的就趕來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自從回了京城以後,這幾年我一直暗中派人打探你的消息,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對你到底抱着怎樣的心思。”

“究竟是心中不甘沒有得到你的青睞,由此產生的執念,還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我不知曉甚麼才叫真正喜歡一個人,但你於我而言,好像早已是刻進生命裏的一部分。”

我出聲打斷他的自言自語:“蘇子言,既如此,我們就試着相處一段時日吧。”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彷彿收到了天大的驚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叫出聲來,隨後又向我確認:“顧煙,你是不是在尋我開心,我雖然認識過那麼多的女孩子,可卻連她們的手都沒碰過,你不要覺得我好欺負,就拿我尋開心。”

我聲音平靜的回答:“蘇子言,我不是石頭草木,更沒有一副鐵石心腸,許是殺得人還不夠多,心還不夠狠,你若是不願,就當我方纔說的話從未說過罷了。”

蘇子言沉默片刻,聲音兇狠的回了一句:“想得美,做人要言而有信,相信我,選擇與我在一起絕對是你人生中最明智的選擇。”

我目光平靜的看着他,緩緩開口:“但是有些話我們要說在前頭,即使同你在一起,我依舊是我自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而不是依附於你的菟絲花,你可能做到?”

蘇子言重重點頭,就差當場拍着胸脯保證。

我和蘇子言,也算有過一段甜膩的時光。

就像師傅曾講過的童話故事,大多開始得很美好,結局很倉促。

我不是灰姑娘,更不會委屈自己做他人的附庸。

我只是我,我叫顧煙。

而不僅僅是誰誰誰的夫人。

甜膩之後無可避免的發生一些爭執,起初只是一些小事,直到後來他不滿意我與其他男子談論軍事,而他也開始帶着別的女子送的香囊回家。

……

他時常疑惑我爲何總揪住這些小事不放,明明他甚麼都沒有做,就連那隻香囊,也扔到了火盆裏,燃燒成灰燼。

每當他說出:“我又沒有對他們做甚麼,你爲何不能大度一些,”這些話時,我就知曉,我和他的路,還是走到了結束。

蘇子言是一個不錯的成婚對象,這一點我承認,他出身顯赫,相貌也英俊,再加上出手大方這一點,身邊總是不缺姑娘猶如過江之鯽前仆後繼。

自我答應和他在一起後,他明顯改變了許多,只到底不是我們所想要的那個模樣。

師傅離開北門關之前,曾留下一句:乖徒兒,不要爲了一雙不合適的鞋削足適履。

我想我和蘇子言之間,就是對方那雙顯而易見不合腳的鞋。

也許他從未生過旁的心思,可每次看着那些姑娘們挑釁的眼神,我總覺得疲憊。

這從來不是我想要的感情。

與蘇子言徹底分開是在他生辰那日,我親口提出的。

我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梔子花香,香味淡雅悠長,若不是自小對氣味較爲敏感,我還真發現不了。

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與人發脾氣,拔劍相向。

蘇子言難得開始慌張,一直解釋那是他今日救人時,那姑娘身上帶着的香味。

又是一個姑娘,無窮無盡一個又一個的姑娘,我真的受夠了。

9、

目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便留下一句:“蘇子言,我們已經試過了,答案很顯然,我們不合適,所以好聚好散吧。”

說罷這句話,我便徑直向房間走去,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

那日之後,蘇子言經常出現在我面前,可憐巴巴的向我保證,日後絕不再犯。

有些事情,努力過一次就夠了。

直至有一次他來找我,我曾經爲我救治傷口的軍醫閒談了幾句。

蘇子言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勃然大怒質問我與他是甚麼關係,爲何有說有笑,這般熱絡。

在他逐漸瘋狂的邊緣平靜開口:“蘇子言,按照你往日的說辭,我不過是與救命恩人閒聊幾句,你又在胡鬧甚麼?”

他卻回道:“顧煙,你無非就是覺得我喜歡你,非你不可,才這般任性妄爲。”

我悠悠嘆氣:“蘇子言,這不叫喜歡,這叫束縛,你曾經親口說過的。”

自幼年時,我就一直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以來,情緒一直很平穩,輕易不發怒。

所以和蘇子言走到這一步,也不算太過意外。

他離開北門關之前,曾再三問我:“顧煙,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對你來說究竟算甚麼?爲何你一直對我這般冷漠?”

聲音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如果你說的那些,我都願意改呢,我們還能一直走下去麼?”

在他面露希冀的目光裏,我緩緩搖頭。

無聲回答了兩個字:“不能。”

自那以後,他好不猶豫的翻身上門,再沒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跟着鎮北軍一路向北,開疆擴土,想起蘇子言的時候越來越少。

羌族舉旗投降之後,甘願作爲戰敗國額年年歲貢,簽訂降書。

班師回京那日,我被當今聖上封爲大安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將軍,若無戰事可不用上朝,俸祿依舊。

明明都在京中,可我與蘇子言卻從未見過。

他身邊與我關係不錯的小廝還曾經親口對我說過:“顧煙姑娘,我們公子對你這麼深情,你爲何要辜負他的一片癡心?”

更有人幫着勸說,讓我再給蘇子言一個機會,他絕對會改。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知道,蘇子言肯定不會改。

即使重來一次,我們還是會走到這一步。

在我的感情世界裏,只有一心一意,若非如此,我寧可不要,三人行從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蘇子言生性散漫,熱愛自由,不喜歡被人拘束,容顏易老,他可以爲我改變一時,卻無法爲我改變一世,與其互相埋怨,成爲一對怨偶,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結束的好。

更何況。師傅曾說過,不小心踏進河中可以,但絕不可踏入第二遍。

10、

再次見到蘇子言,已時隔半年之久。

他身邊站着一個姑娘,眉眼間看着樣貌很是熟悉。

直到與我關係不錯的夫人提了一句:“煙兒,你看,那個姑娘和你長得有些像,只不過她生的不像你好看。”

半晌回過神來,低頭看向桌上擺盤精緻,早已涼卻得飯菜,語氣淡淡的說道:“男未婚女未嫁,這又有甚麼好稀奇的。”

她們卻說:“京中所有人誰不知曉蘇公子對青煙將軍情根深種,非你不娶,要不是這樣,蘇府的大門都快被媒人踏平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直到蘇子言身旁的那個姑娘起身向我走來,穿着打扮與往日的我很是相象。

我將目光轉在她身上,很是好奇我們二人之間,到底如何想象。

仔細說來,她的五官與我長得並不像,只不過臉部輪廓有些相似,再加上她刻意妝扮,穿着。原本只有三分想象也硬是被她弄成了五分。

蘇子言開口爲我介紹:“青煙將軍,好久不見,近來可好,這是我新收的丫鬟,她叫蘇晴。”

那個叫做蘇晴的姑娘雙眼有些失神的看着我,臉上掛着蒼白虛弱的笑容,再加上她今日所穿的那一身素白衣衫,着實寡淡。

在座的衆人,目光來回在我們身上打量,可能在他們看來,我就是那一個只需站在那裏,甚麼都不用做的白月光吧。

不知是不是刻意做給我看的緣故,蘇子言對那個姑娘照顧的很是妥帖細緻,又是爲她夾菜,又是攔着她喝酒,時常用那種寵溺的眼神看着她。

也不知爲何,中途竟然上了一番道麻辣口味的兔頭。

京中許多世家貴婦都不會將這道菜寫進席面呈上來,今日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倒是很合我的口味,那幾年在北地四處征戰,冬日裏氣溫很是寒涼,閒暇無事時,衆人就會就着這一口喝酒,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蘇子言當着所有人的面將筷子伸向了那道菜,夾起兔肉放到了蘇姑娘的面前。

蘇晴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蘇子言,默不作聲的低頭喫東西。

辣的眼淚都快流出來,蘇子言一直在夾那道菜,直到蘇晴實在辣的忍不住,聲音又低又怯:“公子,我,我真的喫不下了,晴兒真的不能喫辣,這道菜太辣了,我受不住。”

此話一出,其他人瞬間將目光轉到了我身上,若非自幼練就一張泰山崩於前,面色不改的本事。

今日怕是真的要被蘇子言那癟犢子玩意兒牽連。

11、

找了一個方便的藉口,我偷偷離席,想要出去花園裏透透氣。

未曾想蘇子言也跟着走了出來,整個人漫不經心地跟在我身後,我快步向前他也向前,我放慢腳步他也隨之放慢腳步。

對於四周他人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

瞬間將我帶回了以前,那些塵封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一股腦湧現出來。

直到我停下腳步,索性聽他準備說些甚麼。

蘇子言目光悠悠的看着我,嗤笑一聲:“顧煙,你今日是不是很得意?”

我面色疑惑的看向他,十分不解。

他語氣平靜地繼續說着:“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可我還是停留在原地,對你念念不忘,甚至不惜找一個長得像你的女人,作爲替身,以解相思之苦,你不是應該感到很得意嗎?”

若是早知今日前來赴宴會招惹這樣的麻煩,我絕對絕對會拒絕。

我以爲他也同我一樣,早已將對方放下了。

如今的他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個熟人罷了。

我悠悠嘆氣,苦苦相勸:“蘇子言,你總是這樣糟蹋別人的心意,根本不在意他人的感受,蘇晴只是蘇晴,絕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若真的愛重她,就好好對她,若不在意,就放她自由,莫要辜負對方的一片心意。”

蘇子言聽到這話,卻莫名笑了起來:“顧煙,你知道這些年以來我是怎麼過的嗎?好好對她,我怎麼可能做的到,沒見到你以前,我還能自欺欺人的騙自己,說她像你。”

“可她分明不是你,我怎麼會這麼蠢,妄想用她來給你難堪,讓你後悔,回到我的身邊。”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原是蘇晴追了出來,蘇子言方纔說的那些話,正好被她聽見。

只見她蒼白着一張小臉,不可置信的向後退卻,目光怔怔的看着蘇子言,一言不發。

饒是我脾氣再好,此時也忍不住動怒,聲音都跟着拔高了幾分:“蘇子言,爲何過去這麼長的時間,你還是沒有學會如何珍惜旁人,姑娘家的心意又豈容你隨意糟踐?”

說完那些話再沒回頭,轉身離開,託人給戶部侍郎夫人捎了封口信,家中有事就先走一步,還請原諒。

12、

嚴格說來,我也不是真的生氣。

我並不覺得他將蘇晴帶到我面前,百般體貼,細心照顧是給我難堪。

只是他不該將旁人當作我的替身,從她們身上找尋我的影子。

師傅曾說,這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可惜直到現在,蘇子言還是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尊重別人的感情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場笑話,他明明不懂如何真心去愛一個人,卻偏偏要一次又一次的糟踐它。

蘇子言派人送過來的帖子,我一概置之不理。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蘇晴竟會攔在府外。

我正在練琴的時候,門口的小廝回稟:“將軍,門外有個姑娘一直說要見您,和您長得好像,她是您的妹妹嗎?”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出去見她,將話說清楚。

老實說,對於蘇晴這個姑娘,我本沒有甚麼意見,也沒有和她深交的打算,至於她來找我的目的,也很簡單,無非是爲了蘇子言這個人。

之所以同意見她一面,只是想起那日她通紅的眼眶及蒼白的小臉,心中不忍罷了。

蘇晴看到我出門的那一刻,神色很是激動,又有些拘束,將她帶入府中之後,還未坐下,就聽到她不停發問:“顧將軍,晴兒知曉今日求見十分冒昧,只是心中存有幾個疑惑,想請將軍幫忙解答,請問將軍,是打算嫁給蘇公子了嗎?”

我淡然一笑,緩緩搖頭。

收到肯定的回答,她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將心放回了肚子裏,口中喃喃自語:“那就好,我還以爲公子不要我,是因爲顧將軍不同意呢,說實話,晴兒很羨慕你,顧將軍長得好看,又有一身高強的武藝,還彈得一手好琴,怪不得公子喜歡你。”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問了一句:“你今日來找我,只是爲了說這件事的麼?”

她搖搖頭,說不是。

然後又提起了蘇子言,說他對我如何情深意重,念念不忘,甚至於深夜醉酒口中都喊着我的名字。

直到最後,她噙着眼淚,苦苦哀求:“顧將軍,求您再給公子一次機會,他所深愛的女人只有您,我不知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甚麼樣的誤會,但是蘇公子他真的愛您。”

聽到她這番說辭,我已沒有半分繼續聽下去的慾望,忍不住開口打斷:“你所說的愛重,是指他和我相處的那段時日,與旁人曖昧不清,還是指在離開我之後,找了個替身尋找我的影子,藉此給我難堪,我不知你今日來找我究竟是何目的,但我奉勸你一句,女子最應該愛重的人還是自己,而不是爲了一個不相干的男人跪倒在地,卑微到塵埃裏。”

“在我看來,甚麼是愛。愛是理解,是尊重,是自由,而非藉着愛的名義將對方拘於後宅之中,砍斷她的翅膀,囚於牢籠。”

“你可能覺得今日來找我說這樣一番話,認爲自己很偉大,可我告訴你,這不叫偉大,這叫自作多情,連自身的事情都處理不明白,爲何還要插手別人的閒事。”

“蘇姑娘,言至於此,還望你早日明白,時辰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還請慢走。”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蘇晴。

之後不久,我就主動辭去了官職,猶如閒雲野鶴一般,南下江南,同師傅當年一樣,四處遊歷。

至於蘇子言,就隨他去。

若說從未動心,那自是假的。

自他不顧滿地髒污,陪我搬東西推車子的時候就已生出了情絲,還有漫天黃沙中歷經生死的相知相守,一樁樁,一幕幕,都成爲無法磨滅的記憶。

只是他學不會專一,而我自始至終又太過清醒,所以這一路只能走到一半便分向而行。

有些人,有些事,只適合活在記憶裏。

有些事情,已經盡力了,便再無遺憾。

蘇子言,唯願你歲歲年年,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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