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病人生命體徵微弱，呼吸開始異常！”
“病人心率正在迅速下降中！”
“病人失血過多，血庫告急，有沒有直系家屬在？病人需要立即輸血。”
............
醫院裏，方卓越虛弱的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牀上，耳邊響起了幾個主治醫生焦急的談論聲音。
“我是他女兒！”
這時，一個冷漠無比的聲音傳了過來。
抬頭看，一個長相清秀甜美的女生正站在病牀旁邊。
只是，和她甜美長相併不相符的是，她臉上的表情，宛如冰山一般寒冷！
“你是病人的女兒是吧？走吧，跟我去驗血，然後給你爸輸血。”
“輸血？呵呵，休想！！這個人渣，早就該死了！讓他多活了這麼久，簡直就是便宜他了。”
衆醫生無比的詫異。
誰都沒有想到，一句如此狠毒無情的話，竟然是出自於一個弱女子之口？
“孩子，她始終是你爸啊，你們有甚麼仇有甚麼怨，也得等他熬過眼前這一關再說吧？”
“你爸現在生命垂危，一刻也拖不得了。”
“我記得病人是AB型血是吧？我也是AB型，我來獻血吧！病人家屬，你不獻血，那麻煩你籤個字同意手術吧！”
............
“謝謝醫生的好心了，不用簽字了，他根本不配，我選擇放棄治療！”
女子冷漠的聲音再次傳來。
幾個醫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驚愕的說不出話。
生命垂危之際，方卓越看見一個倩影朝自己伸手過來。
“哎哎哎，病人家屬，你這是幹甚麼？”
“不能拔氧氣管啊！你這等同於是在謀S？！”
“哪怕是不搶救，也不能拔掉病人的氧氣管啊！”
醫生們滿臉驚恐，試圖阻止。
然而，一種極度缺氧的感覺卻已經湧上了方卓越的心頭。
那種感覺，彷彿是十個壯漢，同時用力掐住了你的喉嚨，讓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距離死亡僅一步之遙。
可是，就是在這瀕死的時刻，方卓越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害怕，反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
終於要解脫了嗎？
自己這罪惡的一生！
方卓越嘴角揚起一抹慘笑，他很清楚女兒方圓圓爲甚麼會這麼做！
二十四年前，酗酒成性的方卓越將家裏最後的十塊錢搶去買酒喝。
等喝了個酩酊大醉之後，又一身酒氣的回到家裏，衝着她們娘仨撒氣，一陣拳打腳踢，甚至直接把方圓圓的母親給打到暈厥。
晚上，她母親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向房東大姐借了十塊錢，買了一瓶農藥，帶着她和哥哥喝了下去。
等方卓越發現的時候，帶着孃兒仨去醫院裏搶救，最終只有方圓圓被搶救了回來。
儘管如此，一直重男輕女的方卓越也不知悔改。
在方圓圓小的時候，方卓越甚至還對她說過：爲甚麼死的是你哥哥？而不是你？你哥哥是替你去死的，其實你纔是最應該死的那個人！
而這也是爲甚麼方圓圓記恨方卓越至今，甚至哪怕寧願冒着當S人犯的風險，也要拔掉他的氧氣管，結束他生命的原因。
方圓圓至今說過最多的話就是：“方卓越，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你不是我爸，你根本就不配當我爸。要不是你，當年媽媽和哥哥也不會死，你就是罪魁禍首，你就應該去給他們陪葬！！”
方卓越知道女兒對自己的恨，已經深入骨髓。
所以直到自己臨死的前一刻，方卓越才領悟到，自己的所作所爲，到底給女兒帶來了多大的心理傷害！
方卓越不怪女兒拔了自己的氧氣管，因爲這本就是自己應得的報應！
只是，方卓越的心無比的刺痛。
這世上的有些東西，往往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多麼想能夠重活一世，能夠努力向上，好好的對待自己的老婆孩子，讓她們過上優渥的生活。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如果能夠重活一世，如果這世上能有如果的話......
自己一定會改變吧？
但可惜，一切再也回不去。
............
痛！
這是一種比死亡更難受的痛。
方卓越只感覺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在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在天堂還是在地獄啊？”
方卓越看着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陷入了短暫的迷茫。自己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好事，肯定是要下地獄的吧？
方卓越自顧自的苦笑了一下。
周圍很靜！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疑惑。
“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我和卓越已經出來了，那就不可能再回去了。您就放心吧，我們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你和爸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按時喫飯，少熬夜。記得叮囑爸少抽菸，這輩子女兒沒本事，不能給你們盡孝！”
“如果有下輩子，女兒一定好好的孝順你們。”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方卓越“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從頭到腳，渾身上下都開始難以置信的顫抖。
這聲音，是芷柔！
是自己的老婆，顧芷柔。
這不是在做夢吧？
方卓越激動的推開門衝了出去，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自己的老婆顧芷柔，正蜷縮在座機電話前不停的抽泣着。
而她的旁邊，一男一女，面帶稚氣的兩個孩子，懂事的幫她擦着眼淚。
小男孩輕輕拍拍顧芷柔的後背，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溫柔安慰：“媽媽不哭，有彭彭在，彭彭以後一定要長的比那個男人更加強壯，一定會好好保護媽媽，不再讓媽媽被那個男人欺負的！”
粉嘟嘟的小女孩也抱着顧芷柔的頭，水汪汪的大眼睛霧濛濛的，稚嫩的聲音同樣在安慰：“媽媽，以後圓圓一定掙好多好多錢，給媽媽，也給外婆。媽媽不哭，有圓圓和哥哥在呢。”
顧芷柔止不住的抽泣，面對兩個小小年紀就懂事的孩子，她心中更加自責，忍不住抱着他們放聲痛哭起來。
“彭彭，圓圓，媽媽對不起你們，媽媽沒能給你們更好的生活，這是媽媽的錯！”
“你們放心，媽媽很快就能帶你們解脫了，媽媽很快就能帶你們脫離苦海…”
“你們還這麼小，不應該承受這麼多痛苦，也不應該承受這麼多磨難。下輩子咱們孃兒仨還在一起，我還當你們的媽媽，一定讓你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站在門口的方卓越不由的一愣。
他猛然一頓，抬頭看向了牆上落滿灰塵的掛曆！
‘一九九九，八月二十三日。’
方卓越猛然清醒，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不正是顧芷柔帶着孩子們喝藥的那一天嗎？
“不，不！！”
方卓越滿臉驚恐，下意識的嘶吼出來。
這一聲吼，直接嚇壞了顧芷柔母子三人。
顧芷柔趕緊護着彭彭，圓圓兩個孩子，將他們保護在身後。
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淚還沒幹。臉上的淤青也還沒消散，手臂上甚至還有全新的傷痕。她滿臉驚恐的看向方卓越：“方卓越，你到底想幹嘛？我求求你了，家裏真的沒有錢了。”
“我求求你，想撒氣你就打我好嗎？不要打孩子！”
“芷柔，我......”
方卓越張了張嘴，如鯁在喉。
他看着顧芷柔那張清秀的臉，明明是一個十足的美人胚子，可是卻滿臉的淤青和傷痕。
這全部都是方卓越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