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抱歉,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寧溪平靜地扯出一抹淺淡笑意,漂亮的眸子裏卻看不到半點溫度,“我的每一次職位變動,都是各部門會議決策,由總裁親自簽字生效。”
“不知道陳祕書,是對哪一個步驟心存疑惑和不滿呢?”
她聲音並不大,卻落地有力。
“我......”
陳俐還以爲她會跟從前一樣默不出聲,一時被她噎得啞口無言。
她有些慌亂地看了看四周,梗着脖子,“我就那麼一說,又沒有說你,你這麼急着對號入座幹甚麼?”
呵!
外強中乾的紙老虎一個。
寧溪莞爾輕笑,纖白的手指在她面前的座機上點了點。
“那最好,下次要是再有甚麼問題,記得直接打集團投訴內線,效果絕對比你在這裏亂嚼舌根有用得多。”
她說完,也不管其他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頭也不回地往辦公室走去。
陳俐惡狠狠瞪着她離開的背影,負氣將手邊的文件一摔,咬牙切齒地壓低了聲音。
“一個贗品,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現在正主回來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得意到甚麼時候!”
鈴鈴鈴——
寧溪纔剛剛坐在辦公桌前,一旁的內線座機就響了起來。
一雙琉璃般的眸子黯了黯。
她就像拿起了一塊燙手的烙鐵,遲緩艱難地拿起聽筒,“厲總,請問您有甚麼吩咐?”
然而,電話那端,卻只有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寧溪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喂,厲總,您還在聽嗎?”
可是,依然沒有人說話。
寧溪還以爲是他不小心打錯了,正準備掛斷,耳畔卻突然響起女生溫柔似水的嗔笑聲。
“承淵,現在怎麼辦,這裙子徹底沒辦法穿了,我還怎麼出門見人啊?”
是蔣向晚。
寧溪臉色驟然一白,緊接着,就聽到那男人似是幾不可聞地輕笑了聲。
但很快,他就又沉靜如常,嗓音冷凝地給她下了命令:“去幫向晚買件身衣服,還要配套的珠寶,一起送到我辦公室。”
“......好。”
寧溪木然地點了點頭,壓低的聲線裏藏着輕顫。
掛斷電話,她片刻也不敢耽擱,挑了附近最大的商場趕去。
半個小時後。
寧溪拎着大包小包出現在了總裁辦門口,她走得有些急,心口喘的厲害。
平復了幾秒鐘,這才輕輕敲響了門。
“進。”
男人嗓音冰冷,永遠是不耐煩的單字節。
寧溪抿了抿蒼白的脣瓣,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她始終沉沉低着頭,“厲總,您要的東西,都買到了。”
回答她的,是女人嬌柔清甜的聲音。
“寧祕書是吧,麻煩你跑這一趟了。”
蔣向晚優雅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淺淺笑着稱讚道:“是我常穿的品牌,費心了。”
寧溪還來不及回話。
厲承淵就漫不經心地幽幽出聲,那雙如墨的眸子漠然從她臉上掠過,“這是她本職該做的,沒甚麼費心不費心的。”
他不動聲色的敲打,生怕她會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其實多此一舉了。
她沒有那麼不自量力。
寧溪艱澀地扯出一抹得體的微笑,她強掩着滿心的難堪,“厲總說得是,蔣小姐您太客氣了。”
蔣向晚也沒有再多說甚麼,抬步就往總裁辦休息室走去。
見狀。
寧溪不自覺鬆了一口氣,她半點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下去,更不想看那兩個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她還沒有那麼強大的心臟。
“厲總,如果沒有甚麼事情,我就先走了。”
卻不料。
還不等她走出一步,身後就傳來男人冷厲的聲音。
“站住,我準你走了嗎?”
寧溪單薄的身影緩緩僵在原地,她艱難地抿了抿脣,低聲問:“請問您還有甚麼吩咐嗎?”
厲承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不容置喙地命令:“轉過身來跟我說話,你現在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會了嗎?”
寧溪不自覺攥起垂在身側的手掌,直到不長的指甲陷進肉裏。
她遲緩地轉過身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立即畢恭畢敬地低下眼眸,“抱歉厲總,您請說。”
厲承淵英氣的眉峯冷冷凝起,他一言不發盯着她面無表情的小臉兒,忽地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
“這裏是關於寧家的投資企劃案,你拿去看看,有甚麼想補充的可以直接去找投資部門。”
寧家的投資案?
寧溪不禁皺了皺似柳細眉,也沒有去看那個所謂的企劃案,“寧寰產業的事情我並不清楚,您如果有甚麼疑問,應該直接去找父親談。”
“是嗎?”
厲承淵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他微微後仰靠在揉軟的皮椅上,“我還以爲,你會對這個投資案很感興趣。”
他說的意有所指。
寧溪卻半點也領悟不來,“對不起,我不明白您的話。”
她只是寧家養女,從來沒有權利過問家裏的事情,更何況還是有關寧寰產業的投資案。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又何必多此一舉,跟她說這麼多?
“我聽說,寧家最近看上一塊地。”
厲承淵一瞬不瞬凝視着她澄澈的眼眸,忽地似有若無地勾了勾脣角,“並且,勢在必得。”
寧溪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沉着氣繼續陳述道:“商人言利,有開發價值的地皮,誰都不會想錯過。”
“那可不一定。”
厲承淵不以爲然地冷笑一聲,他緩緩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朝她走來。
男人微微眯起眼眸,俊美無儔的面龐上沒甚麼表情,“有的東西價值一般,但依舊會有人爲它一擲千金,知道爲甚麼嗎?”
他離得太近。
她幾乎能嗅到他身上淺淺的木香氣息。
寧溪纖長的眼睫顫了顫,有些不自在地結巴起來,“爲......爲甚麼?”
厲承淵卻不再說話了,他目不轉睛盯着她略顯倉皇的臉頰,漆黑的眸底看不出甚麼意味。
四目相對。
就在寧溪招架不住要躲開視線時,休息室裏,忽然響起蔣向晚有些無奈的抱怨聲。
“承淵,你能來幫幫我嗎,這個項鍊好難戴啊。”
一顆心驟然如墜冰窟。
寧溪頓時如夢初醒地向後退開。
厲承淵幽深的眸子微微一凜,將她避如蛇蠍的模樣覽進眼底。
他停下腳步,沒有再向前。
過了很久,才意味不明地緩緩逼出聲音,“寧溪,你遲早會知道的。”
說完,他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向着休息室走去。
寧溪愣愣站在原地,不明就裏地望着他頎長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該知道甚麼,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她知道些甚麼。
頭,突然疼得厲害。
她疲憊地摁了摁太陽穴,推門離開。
不管他是甚麼意思,都不重要了。
這個人,也終究是她妄想不來的。
寧溪抬手擋了擋窗柩灑進來的金色陽光,她紅着眼眶,深深呼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甚麼決心一般。
抬步往人事處走去。
人事部門負責人在看到寧溪遞上那一份離職申請時,整個人都傻掉了。
她翻來覆去確認了好幾遍,又不敢置信地問道:“寧祕書,您要離職?怎麼這麼突然?”
開玩笑,厲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總裁大人有個無所不能的金牌祕書啊!
她怎麼敢輕易接下這個離職申請。
寧溪一眼就看明白了她的爲難,她輕輕抿了抿脣,解釋道:“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已經告知過厲總,他也同意了。”
這樣啊。
負責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詳細地跟她說明了流程。
三個工作日內,她的離職申請就會經過各部門審覈,最後送到總裁辦公室簽字。
然後,她就自由了。
“真好。”
寧溪自顧自地呢喃出聲。
她如今的日子,所剩不多,在離開之前,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