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沾血的錢
看着母親義憤填膺的樣子，呂愛忍不住道：“媽，這錢都是秦遠自己掙的，沒找他爸要。”
“他也就是騙騙你了，你看他渾身長滿了懶筋，哪是掙錢的人？”趙淑蘭翻了個白眼。
“我告訴你小愛，你別再讓他騙了，當心這錢是偷的！”
說着，把錢又塞到了呂愛的手中。
“聽媽的，你拿着，我先走了，回頭找時間回家喫飯，看你瘦的這樣兒！”
呂愛看着母親離去的背影，心中全都是母親說的話。
難道秦遠的錢真的都是偷的搶的？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呂愛本想着回家，但好奇心卻讓她走上了去廢品收購站的方向。
只要秦遠說的是真的，那在廢品收購站一定能等到他。
樹上的蟬鳴聲越來越大，豆大的汗珠不斷從呂愛的額頭滑落。
千層底布鞋踩在滾燙的柏油路上，讓她感覺自己彷彿是在炭火上行走。
中午的廢品收購站一片沉寂，呂愛躲在樹蔭下，靜靜地等待着。
時間一點點過去，路上的幾乎已經沒有了行人，太陽變得更毒，呂愛的心卻漸漸涼了下來。
也許，中午太熱他已經回去了呢？
呂愛這樣安慰着自己，正要起身，看到了一個身影從遠處出現。
那幅畫面，呂愛終身難忘。
平日裏出門都不忘梳頭的男人，此刻竟然弓着腰，埋着頭，肩部挎着擔繩一步一步拉着板車，向前努力走着。
板車上堆着一大堆廢紙，還有廢鐵，光是看，呂愛都感覺到一陣窒息。
這麼重，他是怎麼拉得動的？
陽光下的秦遠，皮膚裸露的地方被太陽曬得發黑，大片的皮膚翹起，擔繩勒過的地方出現一道道血痕。
他真的在收廢紙！
呂愛想要喊一聲秦遠，但是嗓子似乎是被甚麼東西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困得了起來。
此時的秦遠並不知道呂愛正在看着自己，他心中只想着趕緊拉完這一車，好再多收一些廢紙來賣。
後背的刺痛感越來越重，擔繩磨出的傷口被汗浸過發出火辣辣的痛感。
但這些對秦遠來說，只是鞭策他加快速度賺錢的砝碼。
只有抓緊時間賺錢，多做積累，才能讓呂愛更快過上好生活。
“小秦，你小子能耐不小啊，這兩天都拉了多少廢紙來了！”
大光頭看到秦遠又拉來一車，有些羨慕地笑着說道。
秦遠急忙地上一根菸：“周哥，這不是我二大爺的朋友多麼，賣我二大爺的面子，才照顧照顧我。”
周大強看着秦遠遞來的煙，笑呵呵地說道：“哎呦，不錯啊，抽的還是大光呢！”
秦遠會意，從兜裏掏出煙盒，伸手遞給了周大強。
“周哥，這兩天我總覺着嗓子疼，您受累，幫我的分擔一下，不然菸絲幹了可就浪費了。”
周大強打眼一瞧，裏面就少了兩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得，那我就幫你這個忙，哈哈哈！”
等秦遠把廢紙都上稱後，扶着腰扭了扭，剛好看到不遠處竟然有一個廢舊三輪車！
這可是秦遠夢寐以求的交通工具，可惜又要票價格又高，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見着了。
雖說這車的成色不太好，基本都被鏽蝕了，但是大體上的架子完好，還有挽救的機會。
回頭自己收兩個鐵皮把車身補全，再配三個輪子就能用了。
“小秦啊，這次你送來的可不少，七百三十六斤。”周大強把票遞給了秦遠。
“這一趟就賺了三塊五毛錢，你小子還真是玩兒命啊！”
聽着周大強話語間的羨慕，秦遠裝作憨厚道：
“嗨，這不是運氣好，二大爺給介紹的都是大戶。”
“等過一陣都收完了，可就沒這麼好命了。”
說着，秦遠一指三輪車：“周哥，這傢伙哪兒來的？”
“這都是別人當廢品送過來的。”周大強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破爛兒半點兒用都沒，只能當廢品賣了。”
秦遠眼神一轉：“周哥，這玩意兒我想給它拆了，整點兒零件，您看多少錢能出給我？”
周大強一聽這話，偷偷伸出三根指頭：“都是熟人 了，你給哥三塊錢，這東西就歸你了！”
秦遠一看這架勢，周胖子這是要狠狠宰自己一刀。
“那還是算了吧，這車都這樣兒了，拆下來的零件能不能用都不一定。”
秦遠搖頭笑道，朝着財務室走去。
“別啊，兄弟！”
周大強一看秦遠要走，急忙拽住他：“你要真想要，兩……不，一塊錢你拿走。”
“咱都這麼熟了，當哥哥的也不能讓你喫虧不是。”
雖然明知道周大強在坑自己，但這個價錢也確實不錯，秦遠便應了下來。
“好嘞，周哥，下午我就拉走！”
忙碌了一天，秦遠在夕陽的照耀下拉着車，艱難地買着步子往回走着。
今天的強度要比昨天大得多，但收穫也不是昨天能比的。
一輛只剩架子的三輪車，三個壞掉的收音機，還有一把從五金店買的電烙鐵。
刨除這些收穫，秦遠的兜裏還有三十塊錢，這是今天一天的純收入！
通過不斷的摸索，今天的收入是昨天的兩倍還要多。
路過肉聯廠店鋪的時候，遇到了賣魚的，兩三斤的大鯽魚，秦遠果斷一塊錢拿下，準備晚上給呂愛燉魚湯喝。
大院裏，不少鄰居都下班回家，左一堆右一羣地喝茶扯閒天，小孩們更是爬牆上樹，玩兒的不亦樂乎。
看到秦遠，衆人眼中紛紛多了一絲鄙夷。
真不知道呂愛看上了這二流子甚麼地方，好喫懶做還喝酒打老婆，真是白瞎那麼好的小媳婦兒了。
現在看來，手腳也不乾淨，能拿回這麼多東西來，不是偷就是搶！
秦遠沒在意這些目光，拎上收音機、電烙筆和鯽魚，就回了家裏。
趁呂愛沒回家，他得趕緊把飯做好。
呂愛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院裏，雖說很累，但秦遠那漲紅臉咬着牙拉板車的身影，卻一直在她的腦海中。
雖然她一直隱藏着自己，但那一幕卻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她有種直覺，秦遠這次要一飛沖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