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善被人欺
肚子咕嚕一聲響，沈意算是明白了，她不僅是凍的了，更主要的是她餓了。
也怪不得她，正在長身體的年齡，晚膳喫的稀湯寡水的，還只吃了個半飽。夜裏可不得爬起來……
沈意隱隱約約的聞到了煮肉的聞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竟然都餓出來幻覺了。”接着又深吸一口氣，有肉的香味，還有……燒柴火的味道。不是幻覺！
她順着氣味嗅過去，趴在櫥窗前面，香味果然越來越濃郁，還有人輕聲走動的聲音……
“文兒，快來嚐嚐。”許娟秀的聲音，還故意壓低了很多。
“娘，好喫！”
“噓……”沈文的聲音被噓聲給壓了下來。
“小聲點，別讓你奶奶和那個小賠錢貨聽到！”
聽到這話，沈意算是泛了噁心，頭也不回的重新回了自己的小柴房。奶奶聽到沒聽到，沈意是不知道的。不過“小賠錢貨”確實是聽到了。
沈意把自己摔在牀上，看着滿滿都是漏洞的房頂，月色甚明，星星也亮眼。自己卻無暇顧及着風花雪月，今後的日子，她現在是迷惘的很啊……
本想着成民香身爲自己親身奶奶，自然是疼愛她的。不過今個來看，大伯沈自敬這個沒良心的，對自己親孃都吝嗇的很，成民香在家也說不上話，看着眼色過日子，也已經是自顧不暇了。
何須靠他們，靠自己不就行了！沈意來了精神，不過轉眼間又喪氣了，靠自己甚麼啊？
自己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種莊稼也不會。大學主攻的是古代漢語言文學，也就能在這裏認個字，念兩句詩詞。做飯倒是拿手，不過誰家會要個她啊，一看就是沒長大的孩子。
“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啊！”
沈意對天感慨，過一會卻是有些困頓了，合上了眼，伴着時不時散過來的肉香，回到夢裏面喫肉去了。
翌日晨起，沈意還是被活生生的餓醒的，所以起來的挺早。去了屋子裏面成民香也醒了，老人家的睡眠少的很，也是早早就醒了，用頭繩綁着稀疏的頭髮。
沈意髮髻全亂了，鬆散着頭髮。成民香嘆了一口氣，拉着沈意坐在牀頭。她眼神雖不太好，梳頭髮的手藝倒是一絕。手指翻了又翻，一個好看得髮髻就出現了。
“這個是雙喜頭，村裏的小姑娘們都喜歡這個。”
沈意搖了搖頭，髮髻結實的在腦袋上也不會亂，很是心滿意足。
“得去幫你大娘的忙，走吧。”成民香拍了拍她的脊樑，手掌很暖。
沈意順應的點了點頭，被成民香拉着去了小廚房了。廚房裏面霧氣邈邈，燻的人睜不開眼睛。偶爾出現的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才讓沈意大致知道了，許娟秀在甚麼地方站着。
成民香，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示意着她主動說話。
“大娘，我來幫你做飯了。”沈意叫了出聲，如今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啊。
成民香佈滿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意囡囡如今懂事的很啊，今天老早來我屋子裏，讓我給她早早梳完頭髮，說是想盡快來幫你。”
善意的謊言，成民香是使勁在自己兒媳婦面前給沈意搏好感。她只怕自己一朝歸西，剩下二房一個小丫頭沒人養活。
只是她不知，沈意從來沒有把心思留在沈家，也從來寄希望在沈家。
“那還不趕快進來燒火！”許娟秀聲音還是惡狠狠的，今天的露降之前沒把要用的柴火擱置在屋裏，受了潮，盡是狼煙。
沈意對她的惡劣態度好不生氣，也不願自怨自艾。她始終記得，不要爲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生氣。
蹲過去燒火，沈意也不會，就把柴火丟進去之後，使勁用扇子扇，嗆得她兩眼淚。許娟秀也覺得煙氣嗆人，扭頭出去了。
沈意摸索着推開了窗戶，用蒲扇呼扇着讓煙霧盡數散去，折騰了許久，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總算是把火好好的籠起來呢……
鍋子裏面的米湯，還是稀薄的很。沈意抄起來勺子，攪拌了下，省得糊了。
外頭許娟秀看着煙氣也不往外面跑了，覺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手裏面的瓜子仁又揣回了荷包裏，晃晃悠悠的又進去了，盯着沈意幹活。
沈意瞧着她進來也沒做它想，過了一會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奶奶呢？”
許娟秀挑眉，一把揭開了鍋，裏面的米湯已經差不多了。纔對着沈意說，“你奶奶去田地裏了，你去找她回來喫飯了。”
沈意眉頭皺了一下，丟下了勺子頭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許娟秀嘴臉勾起來了，一老一少當真都是個傻子。
“奶奶，奶奶……”沈意跑到田埂上，順着田間小路，太陽初生，家家戶戶炊煙剛升起，也沒個多少人在勞作。
一望無際的稻田裏，能瞧見的人影子，也只有稻草人了。沈意越跑越快，東張西望的叫喊着，只想着成民香聽到了能回了她一聲。
小路一旁的樹林裏面，一閃而過的似乎有甚麼……她試探着走過去喊了幾聲，“奶奶？”
“意囡囡……”成民香虛弱的聲音響起來，沈意一聽心裏面也是一沉，衝了過去。
成民香人兒老了，身子骨有些不濟了。許娟秀讓她去田林裏收拾些蘑菇回來，結果還沒摘幾個，頭一暈就倒在了林子裏。自己當真是不中用了……
“奶奶，您怎麼樣了？”沈意一把攙起來她，扶着她坐在了木頭樁子上。
成民香蒼白着神色卻扯出來一抹安撫的笑意，“意囡囡，奶奶沒事，就是頭有些暈罷了……”
沈意眉頭緊鎖，平日裏淡然處之的模樣也不復存在。她估摸着奶奶應該是早上有些低血糖了，老人家常常犯的毛病，得好生養着纔行。
“奶奶你且忍忍，我背您回去。”若是急了，當真是變得厲害了。沈意那十幾歲孩子瘦弱的身軀竟然背起來了成民香。
成民香雖乾瘦，但到底也是個成年人，重量對沈意來說難以負荷。可沈意硬是咬着牙揹着她，一步一步的家裏面邁……
二人都瘦，骨頭硌的彼此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