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誕的交易
刪掉通話記錄，再回到屋門口，林旭將手機拋還給林弘毅，淡漠道：“在這等着。”
然後便走進屋去。
林弘毅怔怔接過手機，眼中漸漸浮現陰鷙之色。
屋內的何婉茹見林旭走進來，滿是關切問道：“旭兒，你奶奶怎麼說？”
林旭嘴角勾起微笑，道：“沒甚麼事，就是奶奶想我了，所以叫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他知道，若是跟娘說自己回林家是要以林家人的身份入贅蘇家，娘定然是不會答應的。因爲當初，就是因爲爹拒絕家族的聯姻安排選擇和娘成親，才導致後面的悲劇發生。林旭雖然對上輩人的恩怨不是特別清楚，但也知道，娘對聯姻，是恨到了骨子裏的。
“哦。”
何婉茹並沒有懷疑林旭的話，只道：“林家人涼薄，你奶奶在林家看似光鮮，其實過得並不算好。既然去了，就多陪陪她老人家。”
說着便站起了身，“我去給你收拾幾身衣服。”
“哦。”
林旭看着何婉茹的背影，輕輕答應。
卻不知，走到屋內的何婉茹在給他收拾衣服的時候，卻是偷偷抹起了眼淚。
直過去半個小時左右，院外的林弘毅已是等得極不耐煩。
何婉茹這時才從屋裏走出來，到林旭面前，嗔怪地瞪了他眼，“快些把鞋子穿上，去城裏，好歹要體面些。我還等着你帶媳婦兒回來呢！”
“好咧！”
林旭嘻嘻笑着，“別說媳婦兒，連大胖孫子我都給您帶回來。”
然後忙不迭提着鞋襪向後面的井房跑去。
何婉茹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不禁又有些泛紅，“傻孩子，真要是沒事，你怎麼會連問都不問我要不要和你去……”
過數分鐘，何婉茹送林旭出了門。
林弘毅看到何婉茹，只是輕笑，並沒有打招呼。
何婉茹眼中也好似沒有他，只是替林旭整了整衣服，柔聲道：“到鄉寧以後，記得照顧好自己。”
林旭又點頭，然後偏頭對林弘毅道：“走吧！”
除去林旭外，幾人捂着肚子分別上了車。那幾個保鏢看林旭的眼神不僅疑惑，還有着深深的忌憚。
兩輛路虎就在原地掉頭，隨即向着村外揚長而去。
何婉茹看着車漸漸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又有淚水滑落下來，“旭兒，去吧，讓林家人看看，你有多麼出色……”
似是受林弘毅的授意，開車的保鏢在路上將車開得飛快。
黃土路上，兩輛黑色路虎車最後以囂張跋扈的甩尾方式出了村。只留下黃塵還在後面飄蕩。
但坐在車後排的林旭卻是紋絲不動。
直到林弘毅自己忍受不住胃部的翻騰，出聲讓保鏢開慢些，車速才放慢下來。
然後林弘毅輕蔑地回頭瞧了眼閉目養神的林旭，便就掏出手機，自顧自地玩起來。
微信裏的聊天內容並不光彩，是這樣的，“老何，幫我在拳館挑十個能打的，我要收拾個人。”
那邊很快回復過來個OK的表情。
天色不知不覺黑了。
兩輛路虎車駛進鄉寧市區後，最後在城南頗爲出名的富豪別墅區富貴豪庭裏的某座別墅前停下。
能住在這裏面的，非富即貴。
林旭自出生以來，還從未踏進過這裏。
別墅門前，有個些微佝僂的身影站在燈下。
林弘毅下車，喊了聲奶奶。
林旭跟着下去，看到這佝僂的身影，感覺有些熟悉，卻也有些陌生，“奶奶……”
林家老奶奶薛慧香怔怔看着林旭，走到他面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瞬間老淚縱橫。
林弘毅在旁邊眉頭直皺，“奶奶，您說您好好的哭甚麼……”
薛慧香這才忙擦拭掉眼淚，強笑着，眼神卻仍然只是黏在林旭的身上，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跟我進去。”
林旭由薛慧香牽着進屋。這雙手有些粗糙了，但卻讓林旭覺得極爲的溫暖。
林弘毅在後面看着，眼神中再度浮現出陰鷙之色。
進了林家，裏面老中式的裝修風，自然而然讓人有種些微壓迫的感覺。
大客廳裏坐着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加起來得有十餘個。
林弘毅的爺爺、林家的掌舵者林騖成獨自坐在長沙發上，誰都沒敢挨着他坐。
見到林旭跟着薛慧香進來，所有人的眼神都瞬間凝在林旭的身上。
有輕蔑、有淡漠，唯獨沒有溫和。
林旭眼神掃過這些陌生的面孔，更是淡漠。
在林弘毅連忙給衆人打着招呼的時候，他只是站在那裏，甚麼也不說。
“喲，好大的架子啊，進了林家瞧見我們，連聲招呼都不會打。”
有個濃妝豔抹的妖媚女人陰陽怪氣的擠兌。林旭眼神瞥過去，卻也不知是哪個七大姑八大姨。
不過她的話倒是引得其他人都紛紛炮轟起林旭來。
“是啊，這麼沒教養的嗎？”
“不會是個啞巴吧？”
“哎呀，你們也真是，人家是鄉下來的。還圖人家有甚麼教養？”
衆人七嘴八舌。
有個小孩捂着鼻子滿是嫌棄地看着林旭，竟是站起身道：“爸，你看他渾身髒兮兮的，把咱們家地板都弄髒了！”
林旭冷眼看着這些尖酸刻薄的面孔，只是一言不發。
薛慧香氣得渾身發顫，“你們夠了！這些年你們不幫助旭兒也就算了，現在還這樣冷言冷語，你們還算是他的親人嗎？”
但卻並不是每個人都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那最先開口說話的刻薄女人斜睨着林旭嘀咕道：“我們林家，還真從來沒有過這樣寒酸老土的親人。”
薛慧香實在氣不過，拽住林旭的手，道：“旭兒，這婚咱不結了。他們誰愛結誰結去，奶奶送你回去！”
這話，讓得屋內的人些微變了色。
“住嘴！”
自林旭進來以後，只掃了眼林旭便繼續低頭看報紙的林騖成終於是出了聲。
他在林家有着極高的威信，登時，屋內再無人說話。
林騖成看向林旭，以毋庸置疑的語氣道：“叫你回來甚麼事，你奶奶應該跟你說了吧！既然回來了，那我明天約蘇老爺子帶他孫女來咱家喫個飯。我也不虧待你，事成以後，我給你五十萬。”
林旭輕笑，“這樣最好。”
他的態度，卻是又給那些林家人擠兌他的機會。
那濃妝豔抹的女人對着薛慧香道：“媽，瞧見沒有，人家是衝着錢來的。就算您想送他回去，他也未必肯回去呢！”
林旭仍然只是輕笑。
看着又攤開報紙的林騖成，他才道：“林騖成，那咱們這算交易了。以後，我林旭和你們林家，還是沒有任何關係。”
說罷，便向着屋外走去。
他的話，讓得屋內衆林家人微愣。
然後有人立刻露出憤怒之色來，指着林旭的背影道：“爸！您看看，他這是甚麼態度！”
“怎麼好像是咱們林家求着他回來似的！”
“這！這像甚麼話！”
薛慧香看着這些嘴臉，眼眶又泛了紅，眼神中佈滿失望之色。扭身，向着門口走去。
“旭兒。”
她追上林旭，哽咽道：“他們都鬼迷心竅了，說的這些話，你別往心裏去。”
林旭輕輕搖頭，道：“沒事。”
薛慧香想了想，又道：“要不入贅蘇家的事你還是再想想吧，蘇老爺子的那個孫女……我聽說名聲不太好。”
“沒事的。”
林旭伸手替奶奶擦去眼淚，道：“爸不在了，蘇家老爺子的那份恩情，該由我來還。”
說罷，他走出門，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漸行漸遠。
始終未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