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殺父
姜媚兒拿起手帕,輕輕的擦拭了一下臉,緩緩上前走了那一步,距離父親更加近了:“父親,我也是你的女兒,你何必爲了長姐那個不乾淨的東西,惹怒了皇上?”
“長姐當初放過我,哪裏是要放過我的性命,她就是爲了她的名聲,我才僥倖的撿回一條命,這種陳年舊事,何必再提徒增傷感?”姜媚兒說着停頓了一下,眼中滿滿是勝利者的得意,聲音越發嬌媚,勸阻越發誠懇:“不如,您向皇上認一個錯,您依然是您的一品軍侯,依舊榮華富貴好不好?”
“做夢!”父親眥目慾望,恨意怒火滔滔:“本侯爲了赫連決那畜牲出謀劃策,謀得江山,那畜牲狡兔死走狗烹,殺我女兒,還給她扣上囂張跋扈,心腸惡毒之名,現在讓我像一隻狗匍匐在地,做夢。”
“父親您何必呢?”姜媚兒一點都沒有被父親的怒火所然,像一個旁觀者,依舊輕聲細語規勸:“人死不能復生,長姐的確不乾淨,女兒絕不騙你。”
“您看看您,堂堂一品軍侯,因爲長姐那個不乾淨的人,跟皇上作對,現在都變成甚麼樣子了?”
姜媚兒說着手中的帕子伸了過去,要給父親擦臉,父親張口就要咬她伸過來的手。
她嚇得一縮手,後退一步,赫連決一個箭步上前,用堅挺的胸膛,接住了姜媚兒。
姜媚兒腳下一軟,作勢軟倒在赫連決懷裏,害怕連連:“皇上,父親執迷不悟,該怎麼辦啊?”
我蹲在地上的腿腳,麻痹的疼,疼的就像我曾經被火燒時,痛不欲生,無處呻吟。
他們怎麼可以如此?
姜媚兒怎麼能這樣對待父親?
那是她親生父親,若不是父親執意把她從青樓裏抱出來帶回家養,她現在只能在青樓裏接客苦苦掙扎。
父親給了她一切,我待她如親妹,到頭來她今如此?
“該怎麼辦?”赫連決如刀刃般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我的身上:“阿酒,打翻了姜侯爺的飯菜,趕緊給他拾掇起來,送姜侯爺上路。”
父親渾身一僵,頭猛然一扭,目光落在我身上,恰在此時,我蹲着的身體一動,帶動的臉上的帕子落地,昂頭起來,藏在帕子裏頭髮裏的傷疤臉露了出來。
後槽牙咬出了血,竭盡全力壓着自己顫抖的聲,以及心疼父親充滿恨意的眼,應聲:“諾!”
我不能死,我不能露出一抹破綻,我現在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任何一個人,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我不能哭,不能流露出心疼不捨,撿地上的飯菜,我不能手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我重活在別人身上對父親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她真慢。”姜媚兒柔弱的聲音,像一根刺對我刺來:“皇上怎麼找了這麼一個醜陋手腳不靈活的人來?”
赫連決聲音溫柔似水,眼神冰冷鋒利:“醜陋手腳不靈活不要緊,關鍵她叫阿酒,侯爺那麼想要見姜酒那個賤人,就讓阿酒送他,也不失是朕最後孝敬他,畢竟朕娶了你,他是朕的岳丈大人。”
“皇上想的真周到,臣妾謝皇上!”姜媚兒手環着赫連決的腰身,用頭蹭了蹭他。
“爲了你,朕甚麼都做的。”赫連決一往情深的說道。
我用破碗端着從地上拾起的飯菜,一步一步的走到父親的面前,滿口的血腥,張嘴血腥味溢出:“您請喫飯,您請!”
父親赤紅的雙眼,充斥着怒火恨然不甘,望着我,哈哈大笑:“赫連決,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一定會被天打雷劈,一定會不得善終。”
“父親,您不能這樣詛咒皇上!”姜媚兒寒着臉靠在赫連決懷中,指責着父親:“只有長姐那種不乾淨的女人,纔會被投入火海不得善終,皇上會長命百歲,千秋萬代。”
父親一聽,雙手攥成拳要去打赫連決,滿口粗的鐵鏈勒着他,把他的手勒的都見了骨頭。
“瞎說甚麼?”赫連決佯裝嗔怪姜媚兒:“岳丈大人不知道,你這樣氣他,氣出好歹不喫飽,怎麼能上路呢?”
姜媚兒立馬善解人意:“皇上所言極是,可是臣妾所言句句屬實,長姐燒焦的屍體,都不知道便宜了哪隻野狼。”
“姜媚兒……”父親怒目切齒的叫着:“不問骨肉親情,你……”
我不忍父親被他們兩個如此用言語折磨,端着破碗橫在了赫連決和姜媚兒前面,面對着父親:“侯爺,您請喫飯,皇上讓您上路。”
我背對着赫連決和姜媚兒,我能清晰的感覺到赫連決那如刀刃毒蛇般的目光落在我的後背上。
我竭力壓着自己的眼淚,和父親對視,帶着哀求,求他去死,求他讓我親手喂下斷頭飯,讓他去死。
我恨我自己,若不是我自己,父親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堂堂一品軍侯,擁有堂堂正正的軍功,憑着一雙手,九死一生掙得功勳。
都是因爲我,識人不清,親手葬送了他,葬送他一世英名,讓他不得善終。
父親看着我,恨然的眼神,像烈火一樣,燒着我,他昂頭大笑,笑聲迴盪在牢裏,笑得眼眼淚都出來了。
姜媚兒佯裝害怕的聲音,夾雜在他的笑聲中響起:“皇上,父親莫不是瘋了吧,他怎麼如此不聽勸呢?”
“瘋了好,瘋了就不知道死在誰的手上了。”赫連決意有所指的說道。
我聽到他的話手一哆嗦,哈哈大笑的父親笑聲戛然而止,眼神鎖住我,“阿酒,我的女兒也叫阿酒,她長得明豔動人,是一等一的美人,心地善良縝密,憑一己之力,把一個畜牲捧到皇位,你說,她是不是很厲害?”
我的手被破碗劃破,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慢慢的扭頭,看向赫連決,他的意有所指讓我覺得恐慌,我只能恭敬的問他:“皇上,奴婢不認識甚麼阿酒,該如何回答?”
赫連決眼中閃爍異樣的光芒,“你想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回答完了,送侯爺上路。”
“諾!”他眼中的光讓我遍體生寒,也許讓我親手結果父親,是一種試探。
慢慢的把頭扭過來,用手抓起破碗裏的飯菜,遞到父親的嘴邊,憋着即將浮現的淚花:“侯爺,您的女兒很厲害,請您上路。”
父親低頭,吞嚥我手上的飯菜:“她會一直厲害下去,我會和她一起化成厲鬼上來報仇雪恨。”
我再也忍不住,背對着他們,一滴眼淚順個眼角滑落下來,掉在手中的破碗裏,我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