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永別,這世界
麪包車從醫院開出已經過了三個小時,蘇夏蜷着身子,不斷的啃咬手臂上的傷口,盡力令自己保持清醒。
直到天空濛蒙發亮,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麪包車才停在一處廢舊倉庫門口,幾個大漢七手八腳的將蘇夏從後備箱拎了出來,任她無力的垂着身子,拖拽着她進到倉庫內。
而蘇夏的心臟已經跳亂了節奏,她睜大雙眼望着周圍的環境,即便眼前被雨水模糊了視線,但每一處她都眼熟的很。
這裏正是五年前她和蘇冬被綁來的地方……
幾人將蘇夏扔到一處沉積灰塵的角落,無視她手臂上流出的血,自顧自的坐到一邊喝起了酒。
“喂?人我已經帶來了,甚麼時候給錢,痛快點!”其中一個綁匪拿起了電話,高聲吼道。
蘇夏盡力的辨認電話那邊的聲音,可是依舊卻聽不真切。
但是有能夠有誰恨自己入骨,自己都這樣,依舊還在這裏讓自己死去。
“付晨喧……愛你這麼多年,就連讓我安靜的死去都不行麼……”蘇夏的眼中逐漸灰暗。
“少廢話!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最晚明天,老子沒那耐性等你!”不知電話那頭說了甚麼,那男人很是不滿,皺着眉頭生氣的掛斷了電話。
隨後,那男人又轉而看向蘇夏,嘴角輕勾,威脅她說:“臭丫頭,別跟我們耍花樣,你現在這副德行,走路都成問題,何況是逃跑,我勸你最好乖乖呆在那裏,等着那個人來給你收屍,否則,你長得這麼甜,我不介意嘗一嘗。”
輕薄的話語自那男人腥臭的口中說出,蘇夏只覺得胃裏一陣翻騰,隔夜飯都要吐出來,蜷縮在那處骯髒的角落,低頭不再看向他們。
似乎是覺得蘇夏對他們沒有了威脅,他們將綁着她的繩子盡數解開,甩給她一個沾滿泥土的饅頭,隨後就不在管他。
蘇夏渾身痠痛的要命,車禍留下的創傷雖沒有傷及筋骨,卻也不容小覷,就連顫抖着拿起饅頭都成了問題。
那些個大漢卻很是享受,走到一旁,啤酒喝了幾大箱,烤鴨啃了十幾只,像置身於酒池肉林,喝的酩酊大醉。
許是一晚上未眠的緣故,酒足飯飽過後,幾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醉生夢死,長醉不醒。
蘇夏的目光看向了放在桌子一旁的手機,她的眼睛閃了一下。
咬了咬牙,蘇夏慢慢的向前走了過去。
拿起了手機,悄悄的走出倉庫,然後找到了一個角落。
事實上,她也並不想,也不能走多遠。
他想要她死,而且死的不安寧,那就隨他願。
拿起電話……也只是爲了問一句話而已。
這是她……最後的執念吧。
拿起偷來的手機,蘇夏看着電量,心沉到了谷底。
1%……
蘇夏不假思索的打出一串數字,那是她從十年前就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付晨喧的手機號……
響了足足一分十二秒,電話才終於接通;“喂。”
熟悉的聲音讓蘇夏一下子淚崩,但是又咬緊了嘴脣;“真的……這麼恨我麼?”
而電話那頭卻一言不發,好似沒聽見她的求救一般,默不作聲。
蘇夏已經沒有過多的力氣,只能勉強撐着身子對着電話說道:“付晨喧!我死可以,但是……你連死………都不想見我最後一面麼。”
她只覺得說話越來越使不上力氣,耳邊嘩啦啦的雨聲響個不停,而她萬般期盼的聲音卻久久不曾響起。
終於,在她意識將要破碎的時候,電話裏終於傳出了付晨喧磁性而又冷酷的嗓音,但卻比這冷風冷雨還要刺骨:“蘇夏,你又在耍甚麼把戲?”
“你……”蘇夏沒了力氣,眼睛瞪大,裏面全都是死灰色。嘟嘟的忙音自手機裏傳來……
此時太陽已經盡數從山後跑了出來,照亮了全世界,卻唯獨照不亮她。
她連眼淚都不再有,任憑悲哀與傷痛在她心裏肆意蔓延,任憑黑暗將她推進深淵地獄……
雨水砸在她的身上,她卻絲毫沒有感覺,無力的躺在地上,望着天空,那本該蔚藍的顏色,此時卻灰濛一片。
草地是黑色的,天空是黑色的,就連太陽也都是黑色的,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黑色下,甚至包括她自己,也變成了十足的黑色。
她愛這樣的黑色,愛這樣墮落的腐朽,愛這樣毫無希望的生命。
“付晨喧,我明明沒有做錯事……我只是愛你呀……”
意識漸漸渙散,蘇夏緩緩地閉上了眼,任憑自己在這片無名的草地上,枯萎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