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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張真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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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大半夜的都出來做賊啦!缺德玩意兒!”

老管家罵罵咧咧開了門,穿堂風帶起了門口的兩盞大紅燈籠,老管家一抬腳便被個東西絆倒在地,定睛一瞧,原是個麻袋,還會動!

“哎喲!”老管家顧不得旁,急急忙忙解去繩子,一顆披頭散髮的腦袋卻露了出來,“小公子!”

再說這小公子哪裏還有原來般光鮮,被人五花大綁送上門不說,風餐露宿沿街乞食之人他也不是這副打扮,老管家慌忙去解繩子,越是焦急卻越是難纏。

張真憑弔着一口氣,顫顫巍巍開了口:“叔喂,甭急,該解成死扣了,誒勒着我肋巴條了,慢、慢着,身上有傷、有傷。”

李叔大驚,顧不得查看傷口,已是老淚縱橫,又恨不得手腳並用,“不得了不得了啦哎喲,快來人吶!”

先是幾個丫頭循聲先後趕了出來,見小主子這般落難,一個個神情憂憐,卻好生着不敢靠近,怕再衝撞了金貴。

賴月娥緊隨其後穿着夾衣火急火燎衝了出來,本就是個急性子,此時更難免怒火中燒,一個巴掌直直呼上頭,“臭小子!”,而後卻又緊抱着,任張真百般掙扎也不見撒手,原是一頓打罵和數落,看見張真身上的傷,終究未曾有動作。

這一夜,張府上下燈火通明,馬廄裏的幾匹活物也驚得一夜難免。

第二日午間張真正賴在牀上‘休養’,老李遣散了門前兩個放哨的,推門一進來看到的便是三五個小廝懷裏端着點心果子七仰八歪倒在牀上,正和張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笑。

頓時氣上心頭,“成何體統!”

幾個小廝則連滾帶爬,撲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裏。

“平日裏見你們規矩本分,都是做樣子的不成!”老李一把老骨頭,打起人來卻絲毫不留情面,一雞毛撣子下去直叫幾個小廝嚎起了爹孃。

張真忙下牀求情:“老李,哥幾個就是聚一塊說點消遣話沒幹見不得人的事兒。”

“哎喲我的小少爺啊,你倒瞧瞧你是甚麼身份,他們甚麼身份,你整日裏的與幾個下人廝混在一起,這要傳出去了,可怎麼好聽?”

張真小聲嘀咕:“都是親爹生親孃養的分哪門子高低貴賤...”

“你!”,老李氣煞,拂袖而去,臨了玄關才又補到:“收拾收拾,夫人在後院涼亭等着見你。

小廝聽人走遠了,紛紛又圍將上來,“這一回可是盡了興,沒你這三言兩語哪有我們好日子過,得了,佔了彩頭,是不是該賞啦!”

張真笑道:“一人賞一頓毒打可好?”

小廝們不聽,只管嬉笑着圍上去將他身上所佩之物悉數解去,才道:“好生送上去罷。”又一個個前擁後簇的,送去了後院。

煙起雨臨,葉落草驚。

江南立夏的雨水溼冷不減逗留央州幾月的寒氣,張真出來時被幾個小廝裏裏外外裹了幾層禦寒的衣物,說是風不透的布料,實際上冰涼如穿了一身玄鐵,張真一路哈着熱氣,心道男人何必爲難男人。

“娘!”

賴月娥應聲抬頭,早年便是個眉目如畫的稀奇女子,竟不得歲月侵擾般,一顰一笑目光流轉仍不失早年光彩。

“寶兒,過來。”

張真連蹦帶跳一路小跑至跟前,見面少不了一番親暱,兩個丫頭一左一右捧着兩柄紫銅袖爐,煞有介事的嬉笑。

“娘,讀甚麼呢?”

“《封兇錄》。”

“嘖,不正經人寫甚麼不正經書,您一把年紀了還跟着瞎折騰。”

賴月娥將手裏的書卷砸了過去,“臭小子,想甚麼古怪!這書是早些年,先皇遣派長孫夫子去藏水擊S兇瑞時草創,我看你倒像個不正經的。”

張真咂摸:“臧水?百越那個?照這麼說,那老頭原不是胡謅.。”

“你可知你爹要將你送往北上,我幾番商討不下,多虧了人長孫夫子好說歹說才攔下,那故去的廖先生,路前輩,恐你不能延師,親自上門授你學業,你倒好,跟素日裏見了仇人似的,張嘴就要坑罵,人長孫本本分分做人一輩子,家世清清白白咱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剛進學堂就找人難堪,人是欠你怎麼着?還有你娘我,你少惹事我就少喝兩口茶潤嗓子,少喝兩口茶就能多睡兩天安穩覺,多睡兩天安穩覺我就能多活兩天。”賴月娥作勢捧住心口,道:“你且過來讓爲孃的仔細杖你一頓,否則這夜裏恐又難眠,只惦記着你這小子的皮還沒削。”

說罷便要上手招呼,張真慌忙抱頭鼠竄:“娘,親孃,有話好好說,動手算甚麼好漢!”

賴月娥收回手,果真不逗他,正襟道:“那我便好好說,你可聽仔細了。”

張真頓時一慌,從沒見她娘這般正經說話,平日裏只放縱他,訓誡起來是真是頑笑張真一眼便能識穿,見他娘今日這般,張真遂收斂舉止,打了個俏皮道:“做甚麼,交代後事啊。”

賴月娥拉住他,道:“你娘我因果善事做的少,所以自小多災多難的,生平唯一的幸事就是嫁了你爹,可天不遂人願吶,爲朝廷打了半輩子江山,好撈不着還折了半條命進去,我日夜裏覺少,只有這一事勞心,便是我兒安康,我便安康,寶兒,你過來。”

張真也不鬧了,只規規矩矩坐下,兩手捧着茶盞扣摸起來。

“娘要你答應我,此生不入朝堂,休要步你爹的後塵,你可聽懂?”

張真一聽爲這事還不簡單,他恨不得出生草嶺做那恣意快活似神仙,天不收來地不管的,卻也只貪圖那一點玩樂,要說爲別的甚麼志氣高潔,倒講不出一二。

巧不巧的,賴月娥這頭正等着張真怎做回答,卻見一小廝自那轉廊跑來,傳話道:“夫人,公主殿下駕臨,正在府外侯着。”

賴月娥一聽臉上立馬轉換了顏色,可怎麼說,頂着一張似佛似魔的面具,裏外通融,上下靈動,端的是和光同塵,斂的是事故漸深,賴月娥心無半分算計,偏偏對自己親侄兒心生了間隙。

“待會那丫頭進來,收斂着點啊,成天往咱府裏跑,不親不熟的套哪門子近乎!”

“娘喂那可是您親侄兒,皇上還琢磨着把她嫁咱府上呢,這還不親吶?”

“當誰稀罕,想嫁我府上?成啊,僕哥百八十個,隨她挑去,老孃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張真搖頭,也不知道他娘這脾氣隨了誰,“咱就在這乾坐等着,不出去接見接見,做個意思?”

張真起身,卻被賴月娥摁了回去:“愛誰去誰去!老孃不去!”

“……”

這頭兩人正坐前堂裏閒閒侯着,就見門外黑壓壓一片擁着一襲白衣進來了,賴月娥臉上風雨驟停,款款起身道:“張氏拜見公主。”

“姑姑免禮免禮。”陽明蹬着碎步上前,“天寶哥快過來,給你們帶了好物件兒!”

說着命人將一紫檀錦盒獻上,打開裝的竟是一柄通體透亮的翡翠如意。

“怎樣,雙紅授,父皇請大師開過光的!”,陽明話間露出幾分得意,捧出斗大的如意東南西北各角落挨個比劃了一番。

賴月娥不解: “公主這是何意?”

陽明尋了個地兒坐下;“尋個風水寶地供着呀,這東西可辟邪呢!”說話時仍不忘屋裏屋外巡視一遭,兩條腿似嬉了水將那桌椅搖的吱亞作響。

張真鄙夷:“就我爹那一身正氣浩然的,這府裏能進得了邪物?”說罷踢過去一腳:“安分點,再蹬給你剁了。”

陽明悻悻收了回來,道:“嗨呀這不是未雨綢繆嘛,現在宮裏那些老太監老公嫗都傳的神乎其神的,說宮裏不乾淨,陰氣太重,還說、還說...”,又在心裏編排一番,才道:“還說蔡貴妃乃妖物所化,專門來吸食皇上陽壽的。”

“妖?”張真咂摸一番,道:“自古帝王不長壽,天朝國祚三百五十餘載,史書記載六十七位皇帝,皆崩於盛年,長者年不過四八,死時身體狀如枯柴,面色青白,何等恐怖,傳聞瑞宗崩時讓那伺候起居的宮奴撞了個正着,那人當場嚇丟了半條命,口口聲聲喊着“見了鬼”,隨後沒幾日便撒手歸了西,且不說宮裏從未有過這等怪事,便是有,大家也只以爲是那老者老眼昏花看走了眼,世人皆以爲身爲九五之尊定然福澤綿厚,又是拜佛又是發願,磕破了頭也想躋身帝王家,所以對待這等鬼怪之說,只當笑談。然而無獨有偶,後來歷位君王,族親,大臣,總有因軼事斷命者,世事本難兩全,貪圖半世榮華,半世便要身爛黃土,又何來豔羨。”

“這該不會...又是話本說辭吧?”,陽明豔羨道。

“你哥我是那種照着話本宣讀擺弄的人嗎?”張真繼言:“傳聞皇宮之內常年陰盛陽衰,有妖祟作怪,妖一物,雖說無溯根源,玄之又玄,可若是奇聞異事聽多了,不得不讓人發覺出古怪來。”

張真嗤笑,不過說起妖物,年幼聽聞,心中所想大概如花草鳥獸一般,並不在意,此間卻突然想起前日所見那人,或者不是人,確也古怪,心中悄然生起一絲匪夷。

“所以說呀,還得用這東西鎮着。”陽明將如意奉上。

“寶貝你不自己留着拿來獻人,聽着企圖不小。”

“紅授成雙的,宮裏已有一柄了,這柄拿來孝敬姑姑!”陽明話音一轉,撒起嬌來,“姑姑~”

“公主請說。”賴月娥面無波瀾,虛意應承下。

“姑姑可記得上次朝會時那個弄劍舞花的突厥王子?”

“記得。”少年白髮,一曲秦莊,豔絕京華。

“父皇要我嫁與他。”陽明神情懨懨,似不知如何開口。“我早說過,陽明此生是非得意哥哥不嫁。”

賴月娥握住陽明的手道:“聽聞那突厥王子飽讀詩書,做派風雅,又生得一表人才,你嫁過去,未嘗不是個好去處。”

“我不要!”陽明甩開,“宮裏老嬤嬤說只有姑姑會幫我,我這才溜出宮來。”

賴月娥面露難色,張真見狀痛快拍了陽明腦門兒,道:“醒醒,就他那清心寡慾的做派,敲一輩子木魚也不會娶你,勸您啊,還是別癡心妄想了。”

陽明心思婉轉,她並非不知孟襄爲何等人物,那是高懸蒼穹的皎月,叫人見得觸不到,莫說她是貴爲九五之尊的天朝公主,便是仙人下凡,比之孟襄也不見得能分出高下。

“那我就做尼姑,好歹也成雙呢。”

張真咂舌: “嘖嘖,這就苦命鴛鴦了”

陽明一臉篤定,自認情比金堅山海不移。

“不過想來,法子倒是有一個,我是說、要逃婚的話。”

陽明連忙將兩耳呈上,“快說快說!”

“過幾日我與得意北上,你便跟着,這路上呢,多走動,聯絡聯絡感情,順道呢,把這個生米給它煮成熟飯咯,到時候皇爺爺問起,你便說早已他人私定終身,孩子都有了,那老頭也不能強趕鴨子上架你說是不?”

“胡鬧!”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巴掌不偏不倚的落下,再看賴月娥卻臉色蠟青似風雨欲來,“莫說這是S頭的大罪,即便是皇上允了,我也不會任由你這般胡鬧!”

張真頑笑:“我爹不是整日張羅着要將我送走,小爺便如了他的願,自己走!”

“你!”,賴月娥再抬手,張真已然抱頭跳到了陽明身後。

“總之這事兒,你兄妹二人想都別想,隨後我便上書請皇上禁了陽明的足,我倒要瞧瞧,你還能闖宮裏把人截走了不成,臭小子!”

張真吐舌,好似服了軟,賴月娥面上氣節,心裏卻生出一股不祥來。

“我聽聞前日,姑父被大理寺請去了,可是怎麼着?”

兩下里正沒個商量,陽明一句話卻是泄露了天機,賴月娥扶額暗罵起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說書文的嘴也不比你順溜,一家子上下都緊着瞞住生怕說漏了,想他爹平日裏政事繁忙有過幾日不見也是有的,這口倒好破堤似的經不住防,全給漏了。

張真哪裏知曉家中出了翻天的事,自認這輩子沒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要說做了,那便是往野狗野貓尾巴上栓炮仗算得,或和同窗打架時使些不着道的小伎倆算得,亦或爲不平事向夫子討兩句公道也算得,那他確實罪大惡極,便任由人紛說,可分明不是,他不知那發瘋的貓會衝撞了懷胎六月的新婦,不知那同窗會被彈丸瞎了左眼,他明明就只多踩了他的腳,更不知那夫子會一夜飛災慘遭滅門,那便是十惡不赦了,所以這怪事才一件件一樁樁的往他頭上扣,先是自己被歹人擄了去,而後又連累他爹進了大牢,於是心底竟怪罪起自己來。

“娘,怎麼回事?如何都沒人跟我提起。”

賴月娥知他心眼尖,心裏指不定做甚麼猜想,連忙安撫道:“本想等你傷病大好再告訴你。”又拉住張真的手道:“不打緊,你爹堂堂戶部尚書,當朝一品命官,能叫誰動了一根頭髮。”

張真卻已摔了簾子出門去:“甚麼不打緊,他們要的是飛槎圖紙,關乎國運的東西,若得不了,他們指不定用甚麼手段對付老頭兒!”

賴月娥豈會不知箇中險要,那呂掩本就覬覦戶部財權已久,要知鹽稅乃國運之要,呂掩明槍暗箭謀算數年,想拉他爹下馬好獨操鹽市不成,心裏早埋了怨氣,早幾年聖上龍體尚安康,呂賊不敢大有造次,如今漸露出那下世的光景來,他怎會按捺的住,如今眼看戰事在即,那一架飛槎可抵千軍,呂掩這等爲一事不擇手段之人,挖空了心思也定是要奪去。

再說這頭賴月娥和陽明兩人急急追出去,卻已不見了張真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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