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了，重新做
“李東，去把襪子洗了！都堆了好幾天了，你眼瞎啊？”
“李東，拖完地記得削個蘋果！”
“這地怎麼還那麼髒，再拖——”
“算了，做夜宵去，記得鹽要正好放一勺，要是被我發現放多了我扒了你的皮！”
李東忍着飢餓，端着一碗小面從廚房出來，端給坐在沙發上泡腳的丈母孃。
“鹹了，重新做，這碗倒掉！”丈母孃把碗重重放在桌上，麪湯濺到了李東剛拖好的地上。
他扯下來半張衛生紙擦地，拘謹地搓了搓手，看了眼坐在丈母孃旁邊的漂亮老婆，輕聲道。
“要不然我吃了吧，別浪費。”
蘇輕柔挑眉，沒吭聲。
“你喫？你配嗎？還真當自己是我們家女婿啊？上門女婿，不懂上門啥意思啊？老爺子六十萬買你給我們家當女婿，不是讓你來享受的！倒掉！不許偷喫！你的晚飯在那！”
丈母孃氣沖沖，說完指了指桌上半個硬掉的饅頭，罵罵咧咧着你也就只配喫這種東西，給你還不如給狗之類的話。
李東嘆口氣，忍了。
他家是農村的，兩年前父親重病，需要六十萬，一家人無計可施的時候，蘇輕柔的爺爺蘇明博找上門，出了這錢，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給蘇家當上門女婿。
蘇老爺子一句話，救了他爸的命，也毀了蘇輕柔一輩子。
她年輕漂亮，蘇家家產豐厚，卻因爲蘇老爺子一句話嫁了個沒出息的李東，心裏百般不願，剛結婚那會兒那鬧過，可都被蘇老爺子壓了下去。
最近一年，她也不鬧了，似是認命了，但對李東的態度也愈來愈壞。
李東不怪她，換做其他人，只會比她更過分。
去廚房重新做了一碗小面端出來，丈母孃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去。
“鹹了，倒掉！”
李東被她推了一把，踉蹌了一下，摔在地上，手裏的麪湯撒的到處都是，燙得他直吸氣。
“你怎麼回事？真掃興！”蘇輕柔瞥了他一眼，皺着眉嫌棄道。
“……”李東鼻子一酸，先把碗放到廚房，又回到客廳拖地。
丈母孃見他一聲不吭，怒火更甚，心想自己天仙似的女兒怎麼就嫁了這麼一個廢物！
“拖乾淨點，唉，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晦氣！你看人家桂芝家的女婿，再看你小姨家的，哪個不比這廢物有出息？”
“他也就只能去送送快遞，一個月這麼點工資還不夠喫飯的呢，還不是靠我們養着？”
李東拖地的手微微一頓，手背上被面湯燙得紅通通的。
他一個月工資五千三，全部上交給蘇家了，錢雖然不多，但是喫穿肯定是夠用的，不至於她說的要靠蘇家養着那麼不堪。
【兒子，跟你說個事兒，咱家有九十九座金山。】
手機收到他爸發的微信，李東瞳孔猛縮，心道他爸的病難道又發作了？這次該不是威脅到腦神經了吧？
想到這裏，他小心翼翼瞅了眼老婆和丈母孃，加快了拖地的動作。
等到他第三次端着小面從廚房出來，丈母孃已經泡完腳在做指甲了。
旁邊，是穿着睡袍懶洋洋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蘇輕柔，腰肢纖細，大腿圓潤。
“媽……能給我五百塊錢麼，我想帶我爸去——”
“去哪？”丈母孃嘴一撇，冷笑道，“帶那老頭子出去享受啊？拿我家的錢享受？你還真好意思！沒門！”
李東頓時慌了，辯解道，“不是不是，我想帶我爸去醫院檢查下身體，你也知道他的病……”
“你還好意思提你那窮鬼爹的病！就是因爲他的病，我蘇家纔會花六十萬買你這個廢物！我閨女的一輩子纔會毀在你手裏！”
“我告訴你！想從我這拿錢給那個老不死的，沒門！他最好快點去死！讓我心裏也好受點！”
李東聽見丈母孃這話，心裏一陣屈辱，可是他爸的病又拖不得，於是只能扭頭去求老婆蘇輕柔。
“老婆，就當是我借你的，我下月發工資還你，好不好？求你了，老婆，我爸他……”
蘇輕柔冷着臉，嘲弄地看了李東一眼。
“你，你爸，爺爺，毀了我一輩子，他要是死了，我恨不得去買兩掛鞭炮！”
李東如遭雷擊，腦袋上一股無名火冒上來。
“是我對不起你們蘇家，這兩年來我當牛做馬，活的連狗都不如……爺爺那六十萬救了我爸的命，我李東不是那種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六十萬，我會還給你們蘇家的！”
“這兩年我上交的工資，我從你們這拿給我父母的錢，每一筆我都記着，我李東，不欠別人甚麼！等我還完債我們就離婚，至於我做的這些家務活……就當是利息！”
蘇輕柔皺眉，冷笑道，“利息？你兩年工資算上年終獎也才十一萬，等你還完六十萬，要等十一年！我這十一年青春，就值這點利息？！”
“我告訴你，以後你別想從我這拿一毛錢給你那窮鬼爸！他哪天要是死了，我給他燒紙放鞭炮慶祝就是！”
蘇輕柔眼中恨意翻湧。
李東咬牙，聽見她三番兩次咒自己爸，怒火直衝腦門。
“啪——！！”
蘇輕柔臉上頓時浮現出紅腫的手指印。
“蘇輕柔，我欠的債，我會還，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侮辱我父母！”
李東聲音嘶啞，和撲上來的蘇輕柔扭打在一起。
他忍耐了這麼長時間，今晚算是徹底爆發了。
一忍再忍，忍不可忍之時，那就無需再忍！娶不到媳婦，大不了打光棍！
再說，現在有老婆，和沒老婆有甚麼區別？
結婚快兩年，哪一天李東不是在客廳沙發上度過的？冬天的時候，夜晚都會被凍醒！
見女兒被打，丈母孃迅速加入戰場，把兩人拉開。
“滾！你給我滾……你給老孃滾！”蘇輕柔氣急敗壞的呵斥着李東，但卻不知道用甚麼言語來反駁李東。
李東一把將身上的圍裙扯下來，狠狠砸在地面上，冷哼道，“不用你開口，我自己會走！”
走到門邊，李東推上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背上一個帆布書包，打開房門，便準備朝門外走去。
見李東似乎真的打算離開，蘇輕柔心裏有些慌了，“你……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就不要再回來！”
李東在門口稍微頓了一下，嘴角一抽？
回來？
求我吧！
這樣的家，不要也罷！
離開小區大院，李東騎着車在大街上一路狂奔。
八月的風，雖然晚上九點了，但還帶有一抹熱浪。
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有些鹹鹹的……
李東心中恨啊！
恨自己沒用！
他本以爲自己盡心盡力報答蘇家的恩情，也就問心無愧了。
可是，可是蘇輕柔一家，哪有半點把他當做人看！
也不知道騎了多久，李東也騎累了！將自行車停靠在南江邊上，看着下面滔滔的江面，李東真的想縱身跳了下去，一死百了！
但一想到生病的老父親，還在農村受苦的母親，李東心裏便是滿滿的愧疚。
他不能死，他現在要是死了，父母可怎麼辦啊！
眼淚又止不住的留了下來，李東伸手在褲兜裏掏了一下，想要掏出一支菸，卻發現煙盒早就空了。口袋裏也只剩下四塊錢，那還是買醬油找零的錢。
現在李東身上，除了一個破舊的諾基亞手機，全部的資產，便只有這四塊錢！
“嗯，東子，你還好吧？喫飯了沒？”李東的父親李正國打來電話。
李東忍住想哭的衝動，“爸，我很好！剛吃了？你們都還好吧？”
在外的遊子都是這樣，對家人都是報喜不報憂。
“我剛剛給你發的微信你看到了吧？算了，還是讓你媽跟你說吧！”李正國說話的同時，似乎將電話交給了一個李東的母親張茹。
張茹拿起電話，清了清嗓子道，“兒子，媽接下來要說的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可能太過於震撼，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聽着母親在電話那頭若有其事的鄭重，李東不由一陣好奇，“媽，你可別嚇唬我啊？你們不是都挺好的麼？爸的病沒事吧？”
電話那頭，張茹噗嗤一聲笑出來，“病？你爸從來都沒生病好吧！”
話語頓了頓，張茹繼續開口道，“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我要告訴你的是，其實，我們家在南非有九十九座金礦……哎呀，簡單點說，咱們家非常有錢，比你想象的還有錢！”
就說這個？
李東聽見母親說這話，心裏更加難受，心裏已經默認父親病情加重轉移到腦部，母親在配合他演戲而已。
“哦！我知道了……媽，你和爸兩人早點洗洗睡吧，這段時間不要太勞累了！”李東有些無奈的安慰着母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