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天佑四年,初冬。
大乾的皇宮內院。
御書房外天寒地凍。
屋子裏卻暖洋洋的。
爐子裏上好的銀炭燒得通紅,“噼啪”爆着火星。
身爲大乾第一美人的女皇齊蓮兒坐在書桌後,批閱着剛送上來的一堆奏摺。
她越讀越生氣,柳眉倒豎,杏眼如刀,冷豔嬌媚的臉蛋也逐漸扭曲。
新科狀元前日寫了個奏摺,彈劾太師楊業結黨營私,擅權專政。
結果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回覆,就有一大堆大臣上書,要求嚴懲新科狀元。
他們說新科狀元“欺師滅祖,形同豬狗。”
“以怨報德,無恥至極。”
更有甚者,說:“狀元十有八九是它國奸細,爲了毀我大乾,才污衊太師,好離間君臣關係。請皇上必須嚴查。”
他們壓根都沒有看到狀元的奏摺,就蹦出來瞎叫喚甚麼?
看,狀元的奏摺上寫的是:“楊業把持朝政,藐視天威,荒Y無度,結黨營私,尾大不掉,殘暴不仁......”
這明明寫得句句在理!
每一條都寫到了朕的心坎上。
四年前,朕的父皇和皇兄一夜暴斃,大乾內憂外患,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朕作爲先皇長女,爲了保住齊氏江山,屈尊降貴手持遺詔登門求請出身寒門的楊業出任太師輔佐朕。
當初,朕確實是被他風姿所傾倒,視他如神明,對他言聽計從。
所以他在龍椅旁立着聽政,朕也沒覺得有甚麼。
可是直到今日,他竟然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大乾上下大小事宜決斷皆出於太師府。
官員們早朝奏事也是面向着他。
他早已成爲大乾的實際掌權人。
民間甚至直接把楊業叫“立皇帝”,說朕是“坐皇帝”。
這幾年朕可過得太憋屈了!!
直到今年,他才讓朕獨立批閱奏摺。
可是若朕的決斷不合他的心意,複審的時候,他也會說朕這裏不公,那裏不妥,打回來逼着朕按照他的意思改。
好比朕要舉行個封禪祭祖大典告慰祖宗。
他卻說沒甚麼功績可稟報的,還浪費銀子,微服私訪就更沒必要,不許!
朕要任命幾個親戚在朝中。
他說外戚干政,國之大忌,不許!!
就連朕想做個點翠金鑲玉九龍九鳳冠和幾件漂亮衣裳,他也說這東西殘害生靈,奢靡過度,不許!!
如今四方平定,正是我大乾出兵擴大版圖,一統天下的好時機!
朕要武官上摺子請命。
楊業明卻只輕飄飄說了一句“時機未到”,就把那摺子駁回了。
過後朕問他原因。
他卻說:“皇上能守住如今的大乾就不錯了。野心超過能力就會帶來滅頂之災。”
這意思就是說朕能力不夠?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朕留!
憑甚麼?!!
說甚麼“亞父”,其實他不過只比朕大了一歲。
若不是先皇在遺詔上說“若國有難,公主爲女皇,必尊楊業爲亞父輔國”,朕怎麼會忍耐他到今日?
如今在他眼裏,朕還是“大乾”的皇帝?!還是真龍天女嗎?!!
不是,朕就是個傀儡!
他擺佈玩弄權術的傀儡!!
再這樣下去,以後他怕是要搬進皇宮來自己做皇上!!
最氣人的是這“荒Y無度”這一條。
他不許朕做這個,不許朕做那個。
結果現在有人舉報他在府上養了嬌妻美妾無數,日日鶯歌燕舞,左擁右抱。
他連那種下賤的女人都肯要,平日竟然連正眼都不看朕。
他不許朕花錢打扮,卻跟那些女人花天酒地,花錢給那些女人打扮!!
簡直就是個無恥、下賤的世間第一負心男。
枉朕曾對他如此傾慕!!!
齊蓮兒看到這裏,心裏湧上一陣酸火,好不容易纔忍着怒氣接着往下看。
對了。
還有“結黨營私”“尾大不掉”這兩個就更加一針見血了。
楊業平日裏口口聲聲一心爲國,私下卻收了無數門生。
每每有人出來說一句楊業的不是,便有一堆大臣蹦出來破口大罵,給他喊冤。
這一次又是這樣。
而且雖然他不掌兵權,可是哪個武將都要看他臉色行事。
講句不好聽的,就算這會兒要抓楊業,也要楊業點頭,纔有侍衛敢上來。
殘暴不仁這一條最讓朕害怕了。
西狄人只是販賣長壽膏到大乾,就被他S了個盡。
朕勸他說,這樣不利於大乾跟鄰國的和睦。
他卻說,這事沒得商量,而且以後也會堅決S之,絕不姑息。
這不就是嗜血成性嗎?
這樣的臣子,還是臣子嗎?!!
他簡直就是朕身邊的一條狼。
朕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留着他給自己添堵!
而且,他的罪狀遠不止如此。
每年賦稅三成都會被他直接抽走。
還掌控着鹽鐵金銀礦的買賣權力,從中牟取暴利。
他定是拿着這些銀子拉攏官員,享樂放縱去了。
只有新科狀元這種熱血青年,還未被楊業收買,還未沾染官場的烏煙瘴氣,所以纔敢說實話。
這種一心爲國,大義滅親的忠貞之士,朕不但不能處罰,還應重用。
那就任命他爲欽差,徹查楊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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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楊業正在政事堂裏複審齊蓮兒批閱的奏摺。
大乾的朝制類似唐朝,又略有不同。
本來以尚書省尚書令爲左相,在尚書省辦公。
以中書省的中書令爲右相,在中書省辦公。
楊業上任後把他們總到一塊,在一個大院裏的不同房間,方便官員辦事和政令傳達。
並給這個大院起名叫政事堂。
齊蓮兒說別人都被楊業的外表所迷惑,不完全算是氣話。
因爲就憑他這長相,別說是在大乾,就算是整個華夏也是少有人能出其右。
五官立體,線條明朗,狹長深邃的眼睛彷彿閃着星光的深海。
嚴肅的紫色圓領官袍穿在別人身上老氣橫秋,呆板乏味,在他一米八五的修長身材上卻顯得丰神俊朗,氣質清冷,醉玉頹山。
雖然才二十出頭,他的氣質卻沉穩老練得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
今日是休沐日,本是朝廷每隔六天放假一日給各位官員休息沐浴的。
可其他人能休息,楊業卻不能。
因爲案牘上等着他複審的奏摺堆得像小山。
他卯時末就來了,因爲不停地有人來跟他請示彙報工作,所以連午飯都沒有喫,一直忙到現在。
按照以後的說法,他就是個妥妥的“797”工作狂。
別人看來近乎於自虐的工作方式,對他而言卻是常態。以至於有些屬下暗地裏叫他“拼命楊郎”,覺得他這麼賣命肯定是別有所圖。其實他確實有一個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祕密:他是來自於未來的一名工科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