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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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話大冒險，沈欣苑抽到和在場一人親吻三分鐘。

沒等我有動作，她的竹馬就迎上去熱吻。

超時後兩人還難捨難分，我皺眉提醒。

沈欣苑卻當場怒罵我：

「只是玩個遊戲，你怎麼事這麼多！」

「看不慣就滾！別掃興。」

當晚，她就拉着竹馬在家裏胡鬧。

要是以往我一定哭着鬧着求她別這樣。

而如今，我選擇放過彼此。

愛了她十五年，我累了。

——————

直到6點，外面的聲音才停下來。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拿起手機撥通了外婆的電話：

「外婆，我想好了，我出國讀研去陪你。」

外婆喜極而泣：「好，我讓你小舅給你安排。」

「你等等一兩週就好了。你好好收拾。和你繼姐告別。」

「外婆......」

「怎麼了？捨不得你姐姐？」

「沒有，我只是想盡快。」

外婆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心疼：

「我早就叫你來了，你說你何必呢......」

我匆匆掛斷電話，不想再聽下去。

牀頭的兔子風鈴隨着窗外的風輕輕搖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發舊的紅色繩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彷彿下一秒就會斷裂。

這是我八歲那年，沈欣苑親手給我做的用來哄我睡覺。

我們是重組家庭，她比我大五歲。

跟着後媽住進了我家，成了我名義上的姐姐。

剛開始，我處處和她作對，把她當作假想敵，搶走我父母的注意。

可她總是笑着包容我的任性。

十二歲那年，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離世，只剩下我和她相依爲命。

她像變了一個人，褪去了少女的稚嫩。

我永遠忘不了，她爲了讓我繼續上學，四處打工賺錢的辛苦模樣。

也忘不了，她爲了保護我，被流氓混混打傷後，故作堅強的笑容。

我曾問她：「你後悔嗎？爲了我這麼辛苦......」

她只是笑着揉亂我的頭髮，語氣輕鬆：

「傻瓜，你可是我弟弟，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不知從甚麼時候，我對她的感情，開始變了質。

我不敢說，也不能說，只能將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在她面前，努力扮演好一個「弟弟」的角色。

高考結束那天，一進門，我就看到一個男人正擁抱着她。

我指着那個男生，聲音顫抖：「他是誰？你和他甚麼關係？！」

她被我嚇了一跳，男人笑着接話：

「我是苑苑的朋友，說不準是你未來的姐夫哦。」

那一刻，壓抑在心底多年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

「我不要別人做我姐夫，沈欣苑，我喜歡你！」

沈欣苑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從錯愕到厭惡，

「池憶，我們是姐弟，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噁心？我噁心？」

我猩紅着雙眼，對着她咆哮：

「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我們之間只是名義上的姐弟！」

「好啊，如果我們不是姐弟，你滾出我的房子！」

沈欣苑毫不示弱地回擊，「我沒有義務養着你！」

她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個瘋子。

「我對你，只有姐弟之情，從來沒有過其他的感情。」

「你要是真把我當姐姐，就不要再說這種讓我噁心的話！」

那天，我們不歡而散。

*

沈欣苑開始有意無意地躲着我，

每次我想鼓起勇氣繼續告白，都被她嫌惡的眼神逼退。

我們之間的關係降到冰點，曾經溫馨的家變成了冰冷的戰場。

我以爲我的堅持總有一天會打動她，直到兩年前。

她第一次帶男人回家過夜。

我紅着眼，攔在門口，近乎祈求：

「不許帶別人回來。」

沈欣苑皺了皺眉，

「池憶，你鬧夠了沒？」她身旁的男人輕蔑地掃了我一眼，

「寶貝，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煩人的弟弟？」

我怒吼道，「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沈欣苑語氣冰冷，「你要學着接受這個家會有其他男人出現。」

我痛苦地抓住她的手，

「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沈欣苑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你愛錯了人！這就是錯。」

她說完，便不再看我一眼，錯開我的身體，拉着那個男人上樓。

我僵在原地，耳邊迴盪着他們上樓時曖昧的嬉笑聲。

從那以後，沈欣苑更加肆無忌憚，

經常帶不同的男人回家過夜。

*

我扯斷風鈴，我自嘲地笑了笑。

有些愛情，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一場悲劇。

這一次，我選擇放棄了。

房門被拉開，沈欣苑穿着凌亂的睡衣，脖子上佈滿了曖昧的紅痕，

「出來給我熬個粥，張珂胃有點不舒服。」

「做皮蛋瘦肉粥吧，他喜歡。」

說完，她像是突然想起甚麼似的，語氣軟了幾分，

「你這幾天不是也胃疼嗎，喝粥比較舒服。」

我扯了扯嘴角，「知道了，姐姐。」

我把稱呼改回了之前。

從今天起，我真心實意地覺得我們是姐弟了。

沈欣苑沒注意到我的稱呼變化，

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身後只圍着浴巾的張珂，兩人旁若無人地嬉鬧着。

我木然地轉身下樓。

我胃疼，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

一個月前，我因爲淋雨發了高燒，胃病也跟着復發，

疼得在牀上翻來覆去，整晚都沒睡好。

她在另一個房間和男人顛鸞倒鳳，直到第二天她才發現我的異常。

她只記得張珂喜歡皮蛋瘦肉粥。

忘了我從小就聞不了皮蛋的味道，一聞就想吐。

*

我做好粥時，他們已經穿戴好下樓了。

我面無表情地將兩碗粥擺在桌上，

在他們對面坐下，慢條斯理地喫着吐司。

「怎麼就兩碗，你不喝？」沈欣苑瞥了一眼桌上的粥，語氣不悅。

「我不喜歡聞皮蛋味道。」

「你又鬧甚麼，喝個粥這麼多事！」

「姐姐，我從小就不喜歡。」

沈欣苑愣了一下，似乎對我突然轉變的稱呼感到詫異。

一旁的張珂見狀，連忙打圓場：

「哎呀，弟弟就是不愛喝，別逼人家嘛。」

她語氣軟了幾分：「那你喝杯牛奶吧。」

我放下手中的吐司，語氣平靜，「你忘了，我牛奶過敏！」

沈欣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池憶，你有完沒完。」

張珂在一旁煽風點火：「我還沒見過過敏甚麼樣呢，要不，試試？」

沈欣苑徑直走進廚房，倒了一杯牛奶，

走到我面前，語氣強硬：「喝了它。」

我看着眼前這杯乳白色的液體，又看了看沈欣苑冰冷的臉龐，

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姐姐，真的不用了，我......」

「我說，喝了它！」她語氣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真的要我喝嗎？」

我看着沈欣苑，眼神裏充滿了受傷和絕望。

「讓你喝就喝，哪來那麼多廢話！」

我看着她，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曾經那個溫柔體貼的姐姐，那個把我視若珍寶的女孩，彷彿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深吸一口氣，接過那杯牛奶，一飲而盡。

牛奶剛一入口，我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心頭。

我捂着嘴，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蒼白，冷汗直冒。

「池憶！」沈欣苑看到我的反應，頓時慌了，

連忙起身想要過來查看我的情況，卻被張珂一把拉住。

「欣苑，別管他，他就是裝的。」

「想用這種方法引起你的注意，真是幼稚。」

沈欣苑聽到張珂的話，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我。

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胃裏一陣陣痙攣，喉嚨裏瀰漫着濃重的腥甜味。

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沈欣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冷而無情：

「池憶，別裝了，你要是真想死，就死遠點，別髒了我的地......」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意識逐漸回籠，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

護士在我身邊抱怨：

「你說說你，明知道自己牛奶過敏，怎麼還喝那麼多啊？不要命啦！」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

卻扯得胃更疼了，只能虛弱地咳了兩聲。

「還有你的家屬也真是的，送你來洗完胃就走了，」

「這都多久了，連個人影都沒見着！你現在這樣，誰照顧你啊？」

我摸索着從枕頭底下摸到手機，屏幕亮起，顯示着下午兩點。

微信圖標上顯示着一條未讀信息，來自沈欣苑。

「張珂不喜歡聞消毒水的味道，我先帶他去喫飯了，晚點再來看你。」

我慘然一笑，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我叫了份外賣粥，我喝着沒甚麼味道的白粥，

突然想起以前沈欣苑會熬海鮮粥給我，每次都把蝦剝得乾乾淨淨，就怕我扎到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行，你就是小孩子，就算你八十歲了，在我這裏也是小孩子。」

那時候沈欣苑笑得眼睛彎彎的，像盛滿蜜糖的月牙。

以前，她不是這樣的。

從小到大，我就算擦傷，她都會很緊張。

從來沒有丟下我，或許她早就丟下我了。

等到深夜，沈欣苑也沒來。

朋友圈裏，張珂更新了一條動態。

照片裏，他和沈欣苑站在海邊，彼此依偎，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配文是：

「無論何時，她都在我身邊。」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那個海邊，是情侶聖地，我一直叫着沈欣苑去，

她答應高考完就帶我，結果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沒去成。

我摁滅了手機。

*

出院後，我開始收拾東西。

房間裏的每一處都留着我和沈欣苑的回憶：

牆上是她喜歡的莫奈的睡蓮，書架上是我送給她的限量版漫畫，

就連牀頭那盞暖黃色的檯燈，都是她親手挑選的。

我一件一件地收拾，一件一件地丟棄，

彷彿要把這些年的感情，一點一點地從我的生命中剝離。

收拾到最後，只剩下牀頭櫃裏的一本相冊和一個木盒子。

相冊，裏面是我們從小到大的照片。

木盒子裏面裝着的是沈欣苑以前寫給我的信。

高考前的時候，我緊張失眠，是她的信給了我力量。

比賽落選的時候，是她的信鼓勵我重拾信心。

「小憶，你放心去追逐你的夢想吧，我會一直在你身後支持你！」

一字一句，溫暖又讓人心痛。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是導師的電話。

「小憶，你真的決定要去M國讀研了？」

「甚麼時候走？需不需要我幫你聯繫導師？」

導師的聲音裏充滿了關心和不捨。

「嗯，已經決定了，下週的飛機。」

「捨得你姐姐啊？」

導師笑着打趣道，「想當初你連京大的保研都沒去，覺得距離你姐姐太遠。」

我故作輕鬆，「捨得，人總是要長大的，哪能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說的也是，」

導師嘆了口氣，「不過你姐姐對你也是真的好，每次你參加繪畫比賽，她都來，」

「還怕畫室的老師對你不上心，每個都送來禮品拜託人家照顧你。」

「你這一走，她該多傷心啊......」

我沉默不語，沈欣苑對我很好，從小到大都對我很好。

可如今，物是人非。

而我能做的，就是離開這裏，一別兩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