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謝春花見蘇恆站着不動。
抽噎着哭泣道，“你走吧，就當我沒生你這個兒子，早知道我就不該撮合你和如雲的婚事，白白耽誤人家姑娘一輩子......”
房內的幾人都臉色凝重。
被柳如雲抱在懷裏的嬰兒才兩個月大，高熱使她的皮膚變得紅通通，眼睛緊閉。
蘇恆眼中浮現出濃烈的自責與愧疚，聲音暗啞：“媽，對不起，是我錯了！”
他抬頭望向坐在牀上、淚流滿面的柳如雲，“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混蛋......”
蘇恆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幾人聽得一愣。
尤其是柳如雲，她雖然算是這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但是嫁給蘇恆後，依然有不少人認爲她是高攀了。
只因蘇恆從小在王家長大，養的一身的貴氣，在整個東門村也找不出比他更俊秀的後生了。
他們結婚大半年，蘇恆和她說過的話加起來還不到一百句，有了這個孩子後，蘇恆似乎是知道回歸過去的生活無望了，對她的態度更加的冷淡，對孩子也是不聞不問，可現在，他居然主動跟她道歉了......
蘇恆走上前，想從柳如雲懷中接過孩子，“給我吧，先把孩子的高熱退了再說其他的。”
“可你......”柳如雲滿眼疑惑。
她怎麼感覺蘇恆這次出去兩天後再回來，像變了個人似的......
“放心，我有辦法。”蘇恆說着，就把孩子從柳如雲懷中接過去，然後小心的放在了土炕上，家裏最後那點錢被他拿去坐車了，現在全家身份無分文，他必須想其他的法子讓孩子退燒。
想到這裏，蘇恆想起在課本上學過的那些知識。
採用起了物理降溫的法子，不斷的冰水洗了帕子然後擦拭孩子的身體，似乎是嫌這樣還不夠快，蘇恆竟然直接脫了外套站在了外面的雪地裏。
等到完全凍透了再進來抱着孩子。
整個人像一塊人體大冰塊一樣，他這樣重複多次，每次進來的時候眉毛和頭髮都結霜了，看的旁邊幾人心驚肉跳。
柳如雲呆愣愣的看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看着蘇恆那麼在意孩子，她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蘇父蘇母對蘇恆的不滿和失望，也在他這樣的舉動中逐漸的消散。
如此折騰了大半夜後，孩子的高燒終於褪了下來，而且呼吸平穩，睡得十分香甜。
“爸媽，如雲，小寶的燒退了，你們也別守着了，先去休息一會兒吧。”蘇恆疲憊的笑了笑，隨即又問道：“媽，咱家還有多少米？能撐一頓飯嗎？”
“小寶身體弱，喂點米粥可能會好些。”蘇恆說着，就打算去給小寶煮點米粥，眼看着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一家人也都餓了。
謝春花去米缸看了眼，嘆了口氣說道，“唉，就剩不到半頓的口糧了......”
他們一家都是莊稼人，今年的收成因爲天氣的原因不好，給大隊交完公糧後，就沒剩多少了，如今又是大雪封山，村民們連喫都成困難了，更別提存糧了。
蘇恆想到這些，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過俗話說靠山喫山，靠水喫水，如今既然地裏的收成指望不上，他決定要另闢新路。
總不能讓一家人都餓死。
“明天我進趟山。”他低聲說道。
“進山？你進山幹嘛？”謝春花立刻問。
“不進山，我們一家人喫甚麼喝甚麼？我進山看看能不能獵點東西回來，先想法子活下去纔是正經。”蘇恆語氣十分認真。
柳如雲一怔，趕忙勸道，“阿恆，山裏危險，現在外面的雪都下到腳脖子那麼厚了，你又是金尊玉貴養大的，萬一進山遇到狼羣怎麼辦？”
說着，柳如雲猶豫半晌後，咬牙說道，“實在不行，我明天帶着小寶回趟孃家，問他們借點米麪回來，先撐幾天。”
柳如雲之前還想帶着孩子離開蘇家，但是經過這一晚上，蘇恆的改變她看在眼裏，她原本就對蘇恆一見傾心，雖然婚後蘇恆一直肩負不起來家庭的責任，但是她不怪他，如今看到他改變了，有這份心願意承擔責任。
爲了孩子，也爲了她內心的那一點點期盼，她願意留下來和蘇恆共同面對。
蘇恆微垂着眸子看了看柳如雲，他記得她剛嫁給他的時候，長得很水靈，大大的眼睛，嘴邊還有兩個梨渦，笑起來甜蜜而溫柔，但是自從嫁給他，過上了三天餓三頓的日子後，沒多久就有些面黃肌瘦，生完孩子後月子裏也沒喫甚麼好東西，身子虧損的更厲害了。
想到這裏，蘇恆心中更加愧疚。
他堅持道，“不用了，你孃家人日子也不容易，嫁漢嫁漢穿衣喫飯，總不能老讓你去孃家要東西。”
“給我一天時間，喫的問題我來解決。”蘇恆又道，“你們就安心在家待着。”
蘇父蘇建國見勸不住兒子，也只能默不作聲的當默認了。
畢竟這時節確實找不到糧食，他們家還欠着鄰居家半斤糧食呢，要不是看在他家剛生了孩子的份上，人家也不會不會借給他們。
謝春花見蘇恆鐵了心要去，也只能長嘆一聲說道，“那你明天去山裏穿厚點，山裏太冷，把你爸的襖子也穿上，獵不到東西也沒事，天黑之前就趕緊回來，小熊嶺那片我聽人說有熊瞎子出沒，你可得小心。”
“知道了媽，我會注意的。”蘇恆點頭，“你們兩個早點睡吧，我和如雲有話要說。”
謝春花和蘇建國聞言都相繼去了裏屋睡覺，房內就只剩下了蘇恆和柳如雲。
孩子已經睡着了，土炕燒的正熱。
柳如雲冷不丁開口道，“阿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這裏的一切，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是真的不喜歡，下次不要一個人離家出走了，我可以帶着孩子離開這裏，不給你添麻煩。”
柳如雲的話讓蘇恆聽得很不是滋味。
他以前就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了，忘了身邊的人其實也都在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