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汽車兜兜轉轉，從繁華鬧市駛入巷陌。
遠遠便看到一座紅漆碧瓦白牆的古樸莊園。
“少爺，到家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輕聲開口。
江北從淺睡中醒來，睜着惺忪的眼睛看向窗外，抬眼就是那座山峯般高聳的園林穹頂。
眼底劃過一抹留戀。
“是啊，到家了。”
下了車，江北站在大門外失神。
儘管記憶裏的童年都是在這裏度過，可當再一次出現在這裏，看着一望無際的豪華莊園，仍頗有些喫味。
“嗡嗡。”
手機傳來震動。
江北低頭瞧了一眼，是秦問發來了一張照片。
董傾玥躺在臥室的牀上，因爲醉酒的緣故，此時閉着眼睛睡得正熟。
似乎是夢到了甚麼，眉頭微微皺起，兩隻手緊緊抓着秦問的手，不肯鬆開。
江北看着照片，心底難免有落寞湧動。
他前腳纔剛離開，後腳就讓秦問住進了別墅。
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不過沒關係，從此以後董傾玥跟他再無任何交集。
緊接着，又有一條消息發來。
“傾玥姐不讓我走，怎麼辦？”
不等江北看仔細，消息連同照片被火速撤回。
“不好意思江哥，發錯人了。”
見狀，江北頓時被氣笑了。
如此拙劣綠茶噁心人的下賤手段，竟然是個男人玩出來的。
壓根懶得搭理，隨手拉黑後，把手機揣進了褲兜。
這時，打扮靚麗的禮儀趕了過來，朝着江北微微躬身，“江少爺您來了，我領您去見江董。”
這座莊園的佔地面積足足有上百畝，並且竹林密佈，亭廊叢立，沒有禮儀的指引，確實比較容易迷路。
“不用了，謝謝。”
江北含笑點頭，輕聲拒絕了禮儀。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但這裏好歹是他曾經的家。
再怎麼糊塗，總不能連家裏的路都忘了。
禮儀嘴上雖然應下，但出於對江北的尊重，還是躬身一請，走在前面帶路，禮貌說道:“江少爺，江董他們在拂春廳等您。”
江北淡淡點頭，走在通幽曲徑，看着秀翠碧綠。
兩側有溪泉湧動，細聞之下，泉音叮咚，伴隨竹葉簌簌，頗爲愜意。
都說山水養人，別有洞天，這方園林，不外如是。
與都市一貫華麗的裝飾風格不同。這座園林的建築羣落以佈局爲重，側重腳踏實地的感受，觸近山水，怡情養性。
待在這裏，遠離塵囂，祛躁洗嗔，沉澱心性，想不長壽都難。
“哥！”
剛走出不遠，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不等江北有所反應，直接撲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終於捨得回來了！”
看着眼前跟記憶中長大了不少的青年，江北失笑說道：“多大了，一點深沉沒有。”
青年名叫江彥，江北名義上的弟弟，幾乎是江家板上釘釘的繼承人。
江北當初剛來到江家的時候，曾被一再三令五申，不允許他在外面打着江家的名號做事。
包括是江家養子的這件事，半個字都不準對外透露。
美名曰爲窮養。
打掉所有的自尊，只有家裏人欺負夠了，日後步入社會纔不會被外人欺負。
可江北這位名義上的弟弟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就被江家以極其高調的姿態展示在了公衆面前。
凡江家出席的場合，總能看到弟弟的身影。
而這些，都是江北不曾有過的待遇。
巨大的差別對待面前，失落難免是有的，但他從未有過不滿。
失去一切的人，總會因爲得到一點點而感到莫大的滿足。
江北從不奢求得到甚麼，只想擁有一個家。
說來也怪，小時候的江彥對誰都不親近，唯獨對待江北，恨不得黏在身上。
或許正是因爲江彥，江家纔沒有把江北重新送回孤兒院。
在江彥喋喋不休地陪同下，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拂春廳。
方纔禮儀說的有人等其實是假的。
偌大的場地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
江北見狀不禁自嘲一笑。
是啊，區區一個棄子，能讓他回家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又怎麼會專門騰出時間來看他呢？
管家走了過來：“江少爺，一路上辛苦了，江董他們還在忙，先帶您回房間休息吧。”
江北提了提手裏的禮物，“陳叔叔，這是......”
“行李是吧，先放在這吧，待會我安排人給您送到房間。”
聞言，江北便不再說話，把東西丟在地上，跟着管家離去。
就在江北離開不久，一個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看着江北遠去的背影，江嘯重哼一聲，“還是那副懦弱羞懶的模樣，真是難堪大用！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他回來！”
身後是個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正是江北的養母蔣嵐。
同樣看了江北一眼，眸底神情湧動。
只是礙於江嘯的威嚴，她也不敢多說甚麼。
來到那堆禮物前，仔細挑選打量了一番。
“爸，小北還給我們帶了禮物呢。”
“禮物？”江嘯冷聲道，“一個在女人身上浪費了六年光陰的廢物，丁點出息沒有，能買得起甚麼像樣的禮物？”
蔣琬沒有回應，默默從禮物中拿出了一件男士上衣。
“孩子的一番心意，試一下吧。”
“拿走拿走！”江嘯暴怒，“把這堆垃圾都給我拿走！”
蔣嵐無奈只得把上衣搭在一旁的沙發上，吩咐人將禮物全部收走。
待到大廳只剩下江嘯，老爺子依舊是那副餘怒未消的表情。
目光突然落到了那件被遺忘的上衣上。
左看看右看看，確認四下無人後，做賊似的把上衣抓在手裏，然後佯裝無事地大步離去。
——
“江北，我餓了。”
董傾玥從宿醉裏醒來，迷迷糊糊中，下意識地呼喚江北的名字。
以往的這個時候，會有一碗永遠溫熱的小米粥送到她的嘴邊。
然而這一次，董傾玥的需求落了空。
董傾玥彷彿被驚醒般，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這纔想起就在昨晚，江北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個家。
“傾玥姐，你醒了。”
趴在牀邊的秦問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朝董傾玥打了個招呼。
“你怎麼在這？”董傾玥蹙起眉，看到秦問沒有上牀才稍微平緩了一些。
“傾玥姐，昨天晚上是你......”秦問簡單講述起昨晚發生的故事。
只是此時的董傾玥頭痛欲裂，根本聽不下去。
揮手打斷秦問的話，開口說道：“你會做飯嗎？去給我煮碗粥吧。”
秦問聽聞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興奮地說：“當然會，我從小離開家，平時都是自己做飯喫的。”
支走秦問後，董傾玥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了與江北的聊天頁面。
隨手打下幾個字，又快速刪掉。
“喜歡耍小脾氣是吧，這一次，別想讓我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