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回到家草草喫過晚餐,時幼禮躺在了破舊出租屋的牀上。
房間潮溼逼仄,電線亂糟糟纏在一起;天花板黃一塊白一塊的,是樓層漏水留下的水痕;多處牆皮也有剝落,露出裏面灰白的水泥。
當時租下這套房子時,房東提醒她,這裏過不了多久就要拆掉,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考慮到地段和租金,時幼禮最終還是咬牙租了下來。
時幼禮一個人躺在牀上,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今天和謝時韞的重逢。
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如今的謝時韞好像真的應驗了父親說的那句話,是個成大器之人。
可在時幼禮眼中,他不過是個無爹無孃的孤鬼,不知道是哪路的神仙不長眼,倒是讓他踩着他們時家,輕而易舉的就平步青雲。
曾經盛極一時的時家現在也早就改名換姓,轉眼成了他謝時韞的豐功偉績之一。
實在譏諷。
一整夜都沒睡好,夢裏全是謝時韞那雙清薄淡漠的眼,和那句毫不留情面的“廢物”。
大清早的,她出租屋的門被人砸得震天響。
時幼禮蓬頭垢面打開門,房東大媽劈頭蓋臉就趕人:“時小姐,請你今天立刻從這裏搬走。”
“開發商剛纔過來通知,這塊地皮被人拍下來了,下週就開始動工拆樓。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這房子隨時要拆。你儘快搬出去,可別影響我拿拆遷款啊。”
等送走了房東,時幼禮翻出手機查看今天的新聞,果然就看到了有關於這片地皮開發的報道。再掃一眼開發商,她漂亮的眉心蹙起。
開發商的名字,正是謝時韞名下的房地產企業,遠榭。
自己前腳搬進來,後腳他就搞拆遷,就差把“趕盡S絕”寫她腦門上了。
時幼禮氣不過,咬着牙起身又坐下,罵了謝時韞幾句。
最後氣鼓鼓轉身進房間,開始收拾東西行李。
巴掌大的出租屋,本來就沒添置甚麼,再加上搬來時間不長,收拾東西自然很快,但搬到哪裏成了難題。
時幼禮本來不想麻煩秦途,可奈何濱城寸土寸金,她要再找到合適的住處實在需要時間,她只能打電話求助他。
出乎意料,秦途的語氣並不爽快,反而有些吞吐,“禮禮,我今晚臨時有個很重要的合作應酬,可能......今天不能幫你找房子了。”
但他又替她想好了後路,“酒店已經幫你訂好了,等傍晚我親自開車過來送你,今天先委屈你在酒店對付一晚。”
時幼禮氣餒的掛了電話,拖着箱子走到門口,瞥到玄關處的打折鮮花,花朵已經枯敗下去,她愣了一瞬,接着煩躁地順手丟進垃圾桶。
等到天色近晚,秦途的車纔開到樓下。
她上車以後,便一直沉默着。
秦途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於是解釋說:“禮禮,今天晚上這個飯局肯定能談妥,等合同一簽,我以後有大把的時間陪你。”
時幼禮聽出他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自信,忽平聲問了句:“這次的合作方是誰?”
秦途神色略顯不自然,言辭有些含糊:“......等談妥了跟你說。”
時幼禮皺一皺眉,預感秦途有事瞞着她。
但她並沒再多問甚麼,只是下了秦途的車以後,轉身又上了另外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跟上前面的車。”
......
能和謝時韞坐在一張桌子上喫飯談生意,秦途難免緊張。
謝時韞聽着他的創業計劃,聽到半途突然開口問:“結婚了?”
秦途立刻看向謝時韞,試圖從他看似平淡不過的語氣裏,琢磨出一些其他的意味。
是在催他跟時幼禮早點穩定下來?
他十分侷促的笑了下,給了個自認爲迂迴周全的回答:“目前還沒有,不過已經在籌備......”
“從合作的角度出發,我不希望你太早結婚成家。”謝時韞抬手推了下眼鏡,不緊不慢地打斷,“戀愛和婚姻會分走你的精力。長遠來看,對你個人前途不利。”
他抬一抬眼皮,語調漫不經心,像是再普通不過的閒聊,“我的意思,應該表達清楚了?”
秦途陡地轉頭看向謝時韞,然而他本人神色如常。
“您說得對,男人是要以事業爲重。”秦途忙點頭,“結婚的事,不急。”
謝時韞這才滿意頷首,“剛纔你要做的項目,繼續說吧。”
......
站在飯店大門口的時幼禮手腳冰涼。
她親眼看着秦途跟着謝時韞一起進了飯店,兩人還有說有笑,言談間還提到了“合作”、“投資”等字眼。
難怪秦途遮遮掩掩,分明是不想叫她知道他要合作的人,是謝時韞!
與虎謀皮,他瘋了?
瑞青攔着她,臉上始終堆着笑容,一副安慰的口吻:“時小姐,謝總也是好意。他投資您男朋友的項目,也是在幫您一把,難道不是?”
“到底是幫還是害,你心裏比我清楚。”時幼禮一時情急,沉着臉說:“你讓我進去,我不同意他們合作。”
“您還是請回吧。”瑞青笑容淡了些,“合同剛剛都簽下了,黑紙白字一生效,再違約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這一點,您很清楚吧?”
當然清楚,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放棄繼續跟瑞青爭辯,掏出手機給秦途打電話,可響了不到兩聲就被掛斷。
時幼禮不死心,又打了過去,可這次變成了關機。
她知道,秦途已經一門心思要跟謝時韞合作。
現在,爲時已晚。
時幼禮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頹唐的後退兩步,踉踉蹌蹌的坐回了剛纔的那輛出租車。
“小姐,這回送您去哪兒?”
時幼禮聲音啞然,“......回剛纔的酒店。”
目送着時幼禮的車子遠去,瑞青才摸出手機,編輯了一條消息發出去。
包廂內,秦途已經喝得酣熱,大着舌頭開始暢想未來宏圖,沒注意對面的人是否心不在焉。
謝時韞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不動聲色的拿起,掃了眼屏幕。
【謝總,小姐已經知道了,現在在回酒店的路上。】
【咱們這麼做,對小姐是不是太殘忍了?】
看到第二句,謝時韞的脣角扯出了一個極譏諷、極冷淡的笑。
殘忍?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
時幼禮失魂落魄,下車時險些崴到腳。
她看着面前金碧輝煌的酒店大門,一時之間恍惚失神。
謝時韞就這樣恨她,連和她有關的人都不願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