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2.

林振南怕顧微睡不好，一直陪到凌晨。

喬慧半夜凍醒，剛燒好熱水灌進熱水袋，聽見動靜的林振南就走了出來。

“那個古箏既然是喬叔留給你的遺物，你可以自己留着。但明天你必須給顧微道歉，她心情好了感冒才能痊癒得更快。”

林振南冷漠地說完，便奪過熱水袋走向南臥。

低溫中刺痛的雙腿，讓喬慧忍無可忍地攔住他：“林振南，你偏聽顧微的一面之詞誤會我就算了！我當年跟着你凍傷身體的事你也忘了嗎？”

“你把厚被褥都拿給顧微還不夠，熱水袋也要搶走？你是不是把我凍死才滿意？”

林振南愣了愣，眼中逐漸顯現出了愧色。

猶豫片刻，他又將情緒全部隱去：“慧慧，我們就事論事，不要說氣話。”

“顧微是病人，而你是我的未婚妻，也算是半個軍人。你犧牲一下，照顧她不是應該的嗎？別告訴我你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喬慧心頭髮苦，酸澀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怔怔地轉身，剛走出兩步，突然雙腿一軟摔在地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

林振南連忙扔掉熱水袋，過去扶她。

喬慧攥着拳，倔強地將他推開，扶着牆一點點艱難地往臥室挪去。

林振南似是看透了甚麼，深深擰着眉。

“你是故意整這出，讓我心疼嗎？喬慧，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厭惡，我無法容忍自己的未婚妻，是一個善妒又弱不禁風的女人！”

說完，他冷冷撇下一句“好自爲之”便去了顧微的南臥。

喬慧心如死灰，再沒有半分波動。

她忍着疼熬到天明，去學校完成了辭職交接的工作，便回家收拾行李。

東西不多，一個蛇皮袋就能裝滿，唯獨是古箏運送不便，她需要託人找送貨車，幫她送到城裏最大的郵局。

這些年她跟林振南輾轉幾十個地方，林振南從不曾動用軍營閒置的車輛幫她運送。

“喬慧，快出來燒飯！”

聽見林振南帶着喜色的聲音，喬慧放好行李走出去，看見林振南提進廚房兩大扇牛羊肉。

“骨頭給顧微熬湯，這些肉每天給她做一份，記得口味換一換。”

喬慧愣了半晌，還沒來及的問這些肉是哪兒來的，顧微就從房間走出來，紅着眼嬌滴滴說道：“振南哥，我都跟你說過了，不要對我太好。慧慧姐已經誤會我們了，你怎麼可以把用來辦婚禮酒席的肉票，買給我喫呢？”

說着，她背過林振南的視線，挑釁地看向喬慧：“這下慧慧姐更容不下我，會把我趕出去的。”

“她敢？”

林振南惱怒的聲音緊接着響起：“不就是一個婚禮？形式而已，大不了就不辦。”

“喬慧要是敢因爲這件事再欺負你，我就延緩婚禮，公開批評她！甚麼時候她知道錯了，有了軍妻的容人之量再說！”

喬慧緊緊抓着心口，以爲早已習慣的她，眼眶還是忍不住溼潤。

林振南極愛護名聲，即便貴爲團長也從不多拿多佔，每到一個地方還會給貧困人家捐糧。

喬慧爲了讓婚禮體面一些，足足一年多沒有喫過一口肉，就是想把肉票省下來。

可現在，林振南爲了顧微，竟然提出不辦婚禮。

“好了，你裝可憐也沒用。病人爲大，拿出點軍妻的樣子來，別爲了幾斤肉哭哭啼啼！”

林振南擰着眉，滿是不耐煩的神色。

“肉可以給顧微，婚禮我也不在乎。”

“振南，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一件事，看在我無微不至照顧你這麼久的份兒上，你能不能幫我派輛車，把古箏送到城裏？”

喬慧一切都不在乎了，只想快些離開這個窒息的地方。

再去找車，喬慧怕時間來不及，趕不上後天的火車。

林振南語氣軟了一些，但還是面露難色：“慧慧，我們以後是要在這裏定居的，沒必要因爲顧微喜歡古箏，你就要送走吧？”

“你知道，損公濟私這種事，我是做不出來的。”

喬慧笑出了聲，是做不出來，還是她喬慧比不上顧微，所以不配？

她不再遲疑，繞開林振南大步往外走去。

今天就是找遍鄉下的村子，也要找到一輛送貨的車。

“你不在家煮肉，出去做甚麼？”

林振南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顧微還病着，懂事點，現在不是你胡鬧的時候！”

喬慧用力掙開他：“你不派車，我還不能自己找嗎？”

“去哪裏找？邊境那幾個危險的偷渡者還沒有抓到。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備再出門！”

林振南耐心耗盡，扯住喬慧狠狠拉了一把。

失控的喬慧不小心摔倒，撞翻了放肉的餐桌，鋒利的骨頭深深刺入喬慧的小腿。

劇烈的疼痛擊垮了她的神智，蜷縮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

“嚴重嗎慧慧，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林振南緊張地抱住喬慧，檢查她腿上的傷口：“家裏還有些外傷藥，你忍一忍，我這就給你拿。”

他眉眼間爬上慌亂的神色，大步跑向藥箱。

與此同時，默默站在一旁的顧微突然咳嗽一聲，軟軟地栽倒在地上。

那一刻，林振南立刻放下一切，滿眼只剩下顧微。

“怎麼突然病得這麼厲害？”

“微微，你不要嚇我好不好？堅持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曾經率隊衝殺在戰場最前線，面對槍林彈雨仍面不改色的鐵血團長，如今爲了一個女人心疼得出現哭腔。

他抱起顧微，第一時間衝到座機旁邊：

“來人，快給我派一輛車，我要送病人去醫院！”

“廢甚麼話，這麼冷的天，不開車把人凍壞了怎麼辦？”

“早不出任務晚不出任務，偏偏現在一輛空閒的車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