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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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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翌日午後,賀蘭梟照例來跟老夫人問安。

他沒見着衛邀月的蹤影,反倒是看到了在花園裏埋頭忙碌的陸望晴。

“祖母,望晴怎麼來了?”

“我想她了呀。”

盧老夫人伸手推了賀蘭梟一把:“望晴這孩子,非要幫我侍弄花草。快,你快去幫幫她去。”

賀蘭梟杵着不動,臉色沉了沉:“我不會。”

一記柺杖瞬間奉上。

老夫人恨鐵不成鋼:“你要麼即刻過去,要麼在這等我打斷你的腿!”

盧老夫人年事已高,動了氣,悶悶咳了幾聲。

賀蘭梟擰了擰眉心,縱有百般不情願,也不敢再忤逆。

和風煦日裏,陸望晴一襲白衣,長髮飄然,藏於萬紫千紅裏。

“望晴。”

陸望晴回過頭來:“扶光?”

她半挽着衣袖起身,手裏持着一把沾滿泥土的鏟子。

白皙的臉上浮着一層剔透的汗珠,白裏透紅的肌膚,宛如天然去雕飾的無瑕美玉。

“祖母說你入宮去了,怎的現在纔回來?可曾用飯了?”

賀蘭梟淺斂着眼眸,掃了眼花園裏的一片狼藉,有些答非所問:“難爲你做這些粗活。”

“不難爲。”

陸望晴抬起手背蹭了蹭臉頰的汗,笑道:“祖母惦念我,要我來陪她解悶,那是我的福氣。能幫祖母做點小事,我自己心裏也是歡喜的。”

她淺笑抬眸,柔情像一灘水在眼底散開。

少女心思,路人皆知。

然而賀蘭梟的眼神卻左顧右盼。

“衛邀月呢?這些事本該是她做。是不是一味耍詐躲懶去了?”

“衛娘子......應是有別的營生。”

她緊捏着鏟柄,眸光微顫:“扶光,我......”

“誰在廚房?”

賀蘭梟探首望去,小廚房那邊,黑煙瀰漫。

“應是婢女在爲老夫人做點心呢。扶光,廚間瑣事,就放心交給下人去處理......”

“府裏甚麼時候有這麼粗笨的下人?我看八成是那衛邀月。”

賀蘭梟嘴裏眼裏盡是嫌棄,轉身便要往小廚房那邊去算賬。

“扶光。”陸望晴急匆匆扯住了賀蘭梟的衣袖,眼底躊躇道:“你對衛娘子,似乎格外......”

“我是怕她把廚房點了。”

要說賀蘭梟也確實不是沒有私心。

身旁人總是刻意撮合,他心裏不自在。

此番藉着由頭脫身,也剛好看看衛邀月到底在作甚麼妖。

午後的小廚房裏冷清無人,只有竈間裏傳出了幾聲悶咳。

賀蘭梟站在門外往裏看了一眼,本來攢了幾句挖苦的詞兒,這會兒又統統嚥了回去——

衛邀月挽着袖子坐在竈臺邊,汗涔涔的臉黑一塊白一塊的,活像盧老夫人屋裏的那隻黑白相間的狸貓。

她咳嗽了幾聲,從懷裏掏出半個餅子,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好歹是侍郎家的小姐,這畫面看着,屬實有些慘。

“在偷喫甚麼?”

衛邀月差點被嚇得噎死。

“賀蘭......將軍......”她使勁錘了幾下胸口緩了緩氣:“您怎麼上這兒來了?”

賀蘭梟盯着她手中的餅子:“監守自盜?”

“甚麼?”衛邀月不可思議地捏起手上的餅子:“這個?”

那餅子說白不白說綠不綠的,衛邀月要不是快餓死纔不喫這破玩意兒。

“將軍是在開玩笑嗎?就這餅子,捍南將軍府的狗怕是都不稀罕喫。奴婢今日做事耽誤了時辰,回院時飯食全空了,只剩這半個餅子。這也要被您誣陷說是偷?”

她賭氣地咬了一口,心想下人院兒裏那幫子人應是故意的,剩這麼半個發黴的餅子給她,滋味奇怪到令人想吐。

賀蘭梟眯着眼揮了把面前的黑煙:“所以你就要把這廚房燒了泄憤?”

“這......”

衛邀月心虛地笑了笑:“奴婢看院裏的花開得極好,想着給老夫人烙些鮮花餅。一時沒掌握好火候罷了。不過上一鍋是好的!”

她把餅子銜在嘴裏,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兩把,轉身將一盤熱騰騰的鮮花餅端到賀蘭梟眼前,嘰裏咕嚕道:“將軍嚐嚐?”

她嘴裏塞着餅子,眼底亮晶晶的全是期待。

賀蘭梟凝了衛邀月一眼,又低頭看着那盤鮮花餅,不說話,也不伸手。

這模樣,分明是提防。

衛邀月心裏暗罵自己是個大傻子。竟然在期待大冰塊賀蘭梟給自己一個好評。

她收回手來,又扭頭回去繼續啃自己的餅子:“哦。我忘了,將軍不待見我,我做的東西,在將軍眼裏堪比砒霜毒藥。”

今日的衛邀月膽子倒是挺大。

賀蘭梟歪了歪頭:“我不待見你?”

“不是嗎?”

“你父親當衆辱罵本將軍,你還想讓我如何待見你?”

衛邀月背對着賀蘭梟,突然撂了手裏的餅子,輕笑一聲:“呵。”

她轉身過來,臉色有些蒼白,輕飄飄地盯着賀蘭梟:“只聽聞,子不教父之過。從不知道父不教女之過。衛延宗的過錯,爲何要我一個女子來償還?我與賀蘭將軍素昧平生,本無半點恩怨交集。他得罪了你,卻要我來賠罪,這世上有這樣的道理麼?”

賀蘭梟清冷的眸子輕垂下來:“既是衛家人,得了侍郎之女的富貴,便理應與衛家榮辱與共。”

“榮辱與共?”

衛邀月像是醉了般,捧着臉苦笑幾聲:“笑死我了。賀蘭將軍,您此前可曾聽說過衛家庶女衛邀月的名字啊?侍郎之女的富貴美名從來都是嫡女衛欣然的,好事可曾輪到過我啊?我也是出息了,父親在朝堂闖的禍竟讓我這個庶女來解決。我看今後他這個戶部侍郎乾脆也給我當得了唄?”

“這是你衛家的事,你若不服,也只能等回了衛家再討說法。”

“我當然是要討說法的!”

很奇怪,衛邀月感覺頭暈腦脹,心裏控制不住的煩躁。

“衛延宗,那個老匹夫,等我回去立馬開啓庶女絕地大反撲!還有盛都那些瞧不起我的,誰要惹我,大不了就一起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別的也就罷了,衛邀月最後這一句可是大不敬。

賀蘭梟抬眼看了看四周,厲聲道:“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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