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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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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賀蘭梟雖然是個大反派,但這盧老夫人卻是個親善的大好人。

夜裏,衛邀月在老夫人院裏侍候完,回到了下人院裏。

房門外,秦姑姑帶着一衆婢女攔住了她的去路。

“衛娘子,你不是出息嘛?你不是攀上老夫人瞧不上別人嘛?我們下人房這種粗俗地界兒,怎容得下您這尊大佛啊?”

衛邀月早料到會有這麼一遭,心裏不慌。

“秦姑姑此言差矣。邀月來將軍府,乃是代父受過,從未把自己當作嬌小姐,更不會把老夫人的愛憐當作是靠山。你我同爲奴婢,伺候好主子纔是要緊事。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是要給自己留些做人的餘地纔好。”

秦姑姑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唉,可是老身以爲您去了老夫人那兒,自有更好的住處,便把牀鋪又都安排出去了。眼下這院兒裏,是一個鋪位都不剩了,這可如何是好?”

寄人籬下,主打一個“忍”字。

衛邀月深呼吸,“那好。勞煩姑姑將我的包袱還來,我自尋住處。”

秦姑姑歪着嘴笑,朝身後的小丫頭勾了勾手:“去把她的包袱取來。”

惹不起躲得起,衛邀月只想取了東西立馬走人。

可秦姑姑就是不依不饒,拿着包袱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唉?職責所在,老身可不能讓你就這麼把包袱拿走了。萬一你偷點甚麼藏在裏頭,我們上哪兒找去?下人們過得辛苦,可不比您衛娘子。丁點兒的小錢,可都是我們的命根子。”

對面人多勢衆,衛邀月獨自一人面對他們,不佔便宜。

她咬了咬後槽牙,扯出一個苦笑:“那秦姑姑想怎麼辦?”

“當然是當衆打開檢查一番纔算穩妥啊。”

“當衆打開?娘子家的包袱裏不過貼身衣物。秦姑姑,是想當衆羞辱我吧?”

白日裏的那一出,老夫人雖然點了秦姑姑幾句,但賀蘭梟卻一言不發,事後也並未處罰過她。

她在府中下人裏本就隻手遮天,這回,更是覺着自己可以爲所欲爲。

“衛娘子這是哪裏的話?老身爲將軍府衆僕之首,理應未雨綢繆。若是今日我隨意放您走了,此後他人丟了甚麼物件,我可只能怪到您身上了。”

衛邀月的眼眶熱熱的,她望着與之對立的衆人,眸中一幕幕,皆是敵對與嘲笑。

孤立無援,她只能無可奈何地輕笑,點了點頭:“好。”

秦姑姑得意地抖了抖手,包袱四角散開,其中的衣物便零落地撒在了地上。

“哎呦呦呦呦呦......”

秦姑姑彎腰,捏起一件粉紅色的肚兜來,明晃晃地抖動在衆人眼前:“衛娘子,來做婢女,至於要穿得如此妖嬈麼?您這鴛鴦戲水的肚兜子,是想**勾引誰啊?!”

院外,燕慎和賀蘭梟並立在樹下。

二人本只是散步,被秦姑姑尖銳高昂的嗓音吸引過來,聽了個大半。

燕慎拿手肘使勁捅了下賀蘭梟:“這太過分了吧?你趕緊管管啊。”

賀蘭梟闔上眼,環抱着手臂,深深沉了口氣:“再等等。”

“還等?等甚麼啊?”

“我很好奇,她會不會反擊。”

衛邀月沒讓他失望。

她清亮的眸子微微垂着,嘴角輕飄飄一勾,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

“這才哪到哪兒啊?”

那雙人畜無害的杏眼盯着秦姑姑,步步逼近,手腕一抬,兩指將肚兜夾了過來。

“盛都但凡是有頭有臉的女娘,哪個不是打扮到頭髮絲兒?鴛鴦戲水怎麼了?春錦局是盛都最好的成衣鋪子,那裏面的肚兜樣式,千百種不重樣兒。我衛邀月,是戶部侍郎之女,與你這無德老婦......自然不同。”

秦姑姑眨巴着眼皮往後退了半步:“你......你譏笑我年老?!”

“錯!”

衛邀月攥緊了拳頭,不緊不慢地繼續迫近。

她眼神堅毅,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笑你目光短淺,少見多怪!我笑你刻薄寡義,欺軟怕硬!你以爲你抖落出我的貼身衣物,我就會顏面掃地,感到恥辱悲憤嗎?”

她抬眼,掃視着院子裏圍觀的一衆人:“你們,你們每一個,誰不用肚兜子?同爲女娘,你們覺得好笑嗎?秦姑姑剋扣你們的月錢,動輒對你們打罵,你們不想着反抗,卻和這個老壞婆娘沆瀣一氣。你們有沒有腦子?你們有沒有自尊?”

“你少在這裏鼓動人心!”

秦姑姑倆眼瞪得赤紅,咬牙切齒:“**子!來做婢女還穿成那般,你就是心懷不軌!”

“我看秦姑姑頗懂勾引之術啊。想必您養在酋山的小白臉,便是您用所謂的**法子勾搭來的?不對......您半老徐娘,姿色平平,性情乖戾,可謂是一無是處......”

秦姑姑臉色一白:“你......你胡說甚麼?!”

衛邀月眯着眼睛做沉思狀:“哦~我想起來了。姑姑倒是有一樣過人之處,那便是算計。算計別人的錢財,塞得自己腰包鼓鼓。酋山私宅,寬敞氣派,秦姑姑真捨得爲男人花錢呢。”

“你......”

秦姑姑伸手指着衛邀月的鼻子,整個人抖成了篩子:“我打你個血口噴人的小賤蹄子!”

衛邀月也不是傻子,巴掌落下來,她扭頭便往後躲去。

這一躲,卻冷不丁地撞上了個結實溫熱的懷。

她抬頭一看——

賀蘭梟凜冽的眸子正逆着月光,落在她身上。

“將......將軍......”

衛邀月手心冷汗涔涔,緊捏了把手裏的肚兜,又陡然回過神來,連忙將手背過身後。

“您怎麼來了?”

“我不來,戲怎麼收場?”

衆人跪伏在地上,無人敢再做聲。

燕慎早就在院外聽得憋了一肚子火,義憤填膺道:“秦姑姑!你身爲將軍府管事,怎能仗勢欺人?白日裏老夫人的話你當耳旁風了嗎?!”

秦姑姑伏在地上,畢恭畢敬道:“殿下,這衛邀月她不服管教,老奴......”

燕慎摺扇一揮:“行了。將軍府的宅事我不管,我只知動手傷人觸犯大景律例。秦姑姑,你日後,還是好自爲之吧!”

秦姑姑也不知是真的怕了,還是演技精湛,竟擠出幾滴眼淚來:“將軍,殿下!老奴只是照例辦事,是這衛邀月,她編排誣陷老奴啊!”

“閉嘴!”

燕慎指着滿地零落的衣物,厲聲斥道:“這些,也是你照例做事?剛纔的巴掌,也是你照例做事?!偌大一個捍南將軍府,竟安排不出一個臥榻來?”

秦姑姑聽得燕慎句句向着衛邀月,心裏急迫難堪。

她跪着向前爬,抓着賀蘭梟的衣角,聲嘶力竭:“將軍!老奴一心爲主,即便是撒謊是做錯,也是不想將軍引狼入室啊!”

賀蘭梟居高臨下地睨着秦姑姑。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怒,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這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長身玉立的少年將軍站在桃花樹下,墨色的長衣不帶任何裝飾,蕭瑟於晚風中,連伸出的手,都是冰冷的。

“姑姑,起來吧。”

他單手攙起秦姑姑,目光卻始終落在衛邀月的身上:“夜深了。既是有鋪位,便都歇下吧。”

話說完,他便扭頭離開了。

燕慎還有一肚子的火想撒,可賀蘭梟這個家主都走了,他也就只是警告了兩句,便立刻追了出去。

“賀蘭梟?你就這麼走了?你不怕那些下人給衛邀月生吞活剝了啊?”

“她們不敢。”

“你繼續讓她留在那裏住,秦姑姑定會常常給她小鞋穿,不會讓她痛快的。今夜之事衛邀月沒有分毫錯處,任誰都看得出是那老婦惡毒刁難。賀蘭梟,你可是一句責怪都沒有啊。你這分明就是偏袒!”

賀蘭梟頓了頓腳步,凌厲的眸子警告般地射過來:“你很擔心她?燕慎,你別忘了。她是衛家人。衛家與太子,恨不得你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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