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衛邀月心中大呼“完蛋”,隨後兩腿一軟,跪倒下來。
“抬起頭來。”
男人聲音冷淡,卻自帶威嚴。
她顫巍巍地抬頭看了一眼——
玄衣墨髮的男人此刻就立在她跟前。頎長筆挺的身子擋住了大半的光,背光而視,他清冷利落的五官更添幾分陰鬱。
只草草一眼,便讓人心生畏懼。
賀蘭梟惜字如金:“沒見過。”
衛邀月埋下頭去,怯怯回道:“奴婢衛邀月,是......戶部侍郎衛延宗次女。”
燕慎搖着摺扇跟了上來:“哦,衛家女。你這是替父贖罪,還是探聽消息來的?”
“我沒有故意偷聽,只是沒想到賀蘭將軍會突然前來,一時慌張,便......藏了起來。”
賀蘭梟眸底泛着寒光,輕落在衛邀月身上:“藏甚麼,心虛麼?”
衛邀月好歹是個靠編故事喫飯的,巧言令色這一套,她可謂是手到擒來。
“奴婢的父親在朝堂之上對您語出不敬,您若是見了我,定會想起此事,想起此事,又定會心中不快。奴婢一心想要消除衛家與將軍的隔閡,不想惹將軍不快。無奈之下,只能躲於屏風之後,再借機從後門退下。只是......”
她稍稍直起身子,露出藏在懷中的小貓來:“爲了救它,不得不驚擾您和殿下。”
燕慎收了扇子上前一步:“這是......”
他話還沒說完,前院就風風火火衝進來一大幫人,爲首的便是秦姑姑。
“將軍,殿下!”
秦姑姑一進來便給了衛邀月一腳:“小賤蹄子,我就知道你不老實,居心叵測想害我們將軍!”
她撒了氣,扭頭又變臉似的笑對着賀蘭梟:“將軍,都是老奴沒管教好下人。老奴以爲她好歹是侍郎家的小姐,做人不會如此下作。誰知她竟然如此狡猾,趁我不備偷藏在這兒!或是想趁此勾搭三殿下也未可知啊!”
衛邀月眼瞪的像銅鈴:“明明是你遣我來此灑掃!”
“一派胡言!三殿下的居所,將軍可是特意叮囑過我親自灑掃的,哪能輪得上你一個戴罪的小賤人?我看你是見事情敗露,便血口噴人!”
秦姑姑此人,就是這般顛倒黑白仗勢欺人,這都是衛邀月親自給的人設。事到如今,真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衛邀月都氣笑了:“秦姑姑,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來勾搭三殿下的,那麼請問我是如何知曉三殿下會來府中?你又說我是自己偷溜來此,那麼請問我又是如何知曉三殿下是住在此處?我兩個時辰前才邁入將軍府,見過的人不過你一個。若我真是心懷叵測,那麼請問,這些消息我都是從何而知啊?”
秦姑姑被堵得面紅耳赤:“你......你休要攀扯!你的活計是去後院除草,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下人們都知道!是你不服安排,也不知使了甚麼手段打探到了三殿下的消息!”
“別一口一個下人的。搞得好像你不是下人一樣。”
衛邀月越說越來氣,身板都挺直了起來:“我甚麼手段你還不知道嗎?不知道的話,問問你腰包裏的銀子。我父親難得爲我出手闊綽,秦姑姑怎麼能翻臉不認人呢?”
燕慎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嚯。”
賀蘭梟從始至終不吭聲,衛邀月知道,他這個人陰狠多思,不可能輕信她這個外人。
“將軍,殿下。今日入府,秦姑姑確實是派我去後院除草的,只是奴婢認爲後院人來人往,怕是會遇上將軍。奴婢不想礙將軍的眼,所以求秦姑姑給我發派個偏僻的去處。是秦姑姑親口告訴奴婢,西南院僻靜無人,三殿下也是明日纔會到府,所以拿了我父親好處的她,纔會大發慈悲地將我派來此地。奴婢也不知道,原來秦姑姑如此好算計。既躲了懶,又賣了人情。”
秦姑姑氣急敗壞,抬起巴掌便朝着衛邀月的臉蛋兒去,只差一寸,卻被賀蘭梟一把攔下。
他幽深的眸子裏陰雲密佈,似是在醞釀一場急風驟雨,又偏偏默不做聲。
沉默間,前院裏又熱鬧起來。
“貓兒找着了麼?貓兒呢?”
燕慎聽着是老夫人的聲音,趕忙上前迎了幾步:“祖母,您怎麼來了?”
盧老夫人待燕慎如同親孫子,燕慎平日裏也就跟着賀蘭梟叫她一聲“祖母”。她年事已高,平日裏很少出自己的院子,今天顯然是着了急。
“老三,你快看看,你剛送我的貓兒可是在這院子裏?你前腳剛走,小貓兒就跑丟了!有人說是,看着它翻進你這院子了。你快找找可是在這兒?”
燕慎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扶着她進了後院:“是,您彆着急。貓兒好着呢。”
老夫人進了院,一眼便瞧見了衛邀月懷裏的小貓,激動得扔了柺杖,想伸手去抱。只是小貓好像是受了驚嚇,一見人靠近,立馬張牙舞爪起來。掙扎間,給衛邀月的手撓了個大道子。
“哎呦,這可如何是好?小娘子,你沒事吧?”
衛邀月用衣服包裹着小貓,輕輕安撫:“沒事。老夫人,小貓到新環境,需要適應。它剛從樹梢上跌下來,奴婢雖然拿衣襟接住了,卻也不知它有沒有內傷。一會兒它平靜下來,我幫您抱回去,您找個懂門路的再給瞧一瞧。”
盧老夫人又後怕又感激,一下子回過神來,又納悶兒地看了看賀蘭梟:“這姑娘怎麼跪着?”
賀蘭梟不說話。
“你啞巴了?”
老夫人白了賀蘭梟一眼,轉而慈祥地拉了拉燕慎:“老三,你說。”
於是燕慎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又彷彿抓到了青天大老爺一般求助道:“祖母,您說這事兒該怎麼處置?”
“叫我說啊......”
盧老夫人陰着臉瞥了眼秦姑姑。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過爲着情誼,不願揭穿。盧家高門大戶,絕對不允許有仗勢欺人之事。”
這番話,雖未指名道姓,卻明明白白是在點秦姑姑。
這回秦姑姑泄了氣,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不敢回嘴。
“至於這衛家女嘛。她若真是成心偷聽,都已然出了後門,大可以悄無聲息地溜走。但是她能爲了一隻小貓兒,冒險暴露自己。足見,她不是一個心狠無良之人。”
燕慎立馬附和:“是,我也這麼覺着。”
盧老夫人挽起燕慎的手臂,商量道:“不若將這丫頭給我。我頭一回養小貓兒,又稀罕得緊,生怕照顧不好。這丫頭過去,正好幫我照料。”
“這個......”燕慎眼核兒滴溜溜地轉向賀蘭梟:“得問扶光。”
賀蘭梟定定地站了這麼許久,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頭上頂了一片烏雲,陰鬱冷淡地撂了一句——
“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