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說話間，慕容澈已經站在了溫竹清前面，他的眼眸深如潭水，聲音清冷，“靈薇，在慕容家你想要多少玉環我都能給你，先生喜歡送她便是。”
“你何時，這般不懂分寸了？”
我忽然笑了，眼淚也掉了下來。
那是幼時我說喜歡，孃親攢了很久的銀錢，親手給我打的玉環，是我拼了命都要守住的東西。
慕容澈一句她喜歡就送給她，扎的我心臟驟疼。
“別那麼小心眼。”祈安緊緊拉住了溫竹清的臉，像他父親一般對我抱怨。
他們，總是喜歡一起站在別人前面，讓我一個人孤立無援。
尤其是慕容祈安，他甚至比他父親更懂得怎麼讓我下不了臺。
可這次，我不願再慣着他們了。
“真是慚愧吶，我以爲不值錢才收下的，既然對夫人這麼重要，那我雙手奉還。”
溫竹清挑眉看着我，語氣帶着歉意，眼神打量着我，配上她一張看似與世無爭的清冷臉蛋卻顯的滿是挑釁。
她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在我伸手接過的一剎猛然鬆開。
碎了一地的翠綠玉環給青石瓷板添上了一抹裂痕。
“夫人，你怎麼不接穩呢？實在抱歉啊。”她假裝驚訝地看着我。
心口一陣怒火湧起，我控制不住的抬起手來，直直越過慕容澈試圖阻擋的身體，一掌打在了溫竹清的臉上。
她白晝的臉上瞬間留下了五個印子，“既然錯了，就要做好承擔錯誤的準備。不然你的道歉不夠真心。”我冷聲呵斥道。
慕容澈冷峻的臉上眉頭緊皺，“夠了，靈薇，改日我讓管家重新給你打枚一模一樣的，你別鬧了。”
“你如此放肆，溫先生是祈安的老師，今後祈安還要讓她輔導，你早日安排她入住慕容府吧。”
說罷，他轉身安慰起了輕聲啼哭的溫竹清。
我嗤笑一聲，忽然倦了，“慕容澈，我們和離吧。不用整理其它院子，這清苑閣便給她住吧。我給你們騰地。”
聽到這話，慕容澈的手微微顫抖，臉上浮起驚訝和不解，“你在說甚麼？”
我抬頭，對上他閃過些許慌亂的眸子，認真而又堅定，“我說，慕容澈，我們和離吧。”
“還有你，溫先生，一個這般不懂禮儀分寸的先生，我看不出來你能教出多好的學生。”
“荒唐!”他因爲太過激動，一把拉起我的手，扯的我生疼。
不過很快，他臉上又恢復了平靜，“靈薇，你向來溫婉大方，如今這麼一點小事就要同我這般胡鬧嗎？”
溫清竹臉上有了怒意，在這個場面下，卻不敢多說甚麼。
我垂眸，將袖中寫好的和離書呈了上去。
看清字樣後，慕容澈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他好像才相信，我這次真的不想要他了。
“顧靈薇，慕容家沒有和離，只有流放和喪偶!”他因爲情緒激動，聲音也有些顫抖。
我上前一步，對上他的眸光，“侯爺本就不喜小女，何必強忍着不悅留在身邊呢？”
說完，我垂下眼簾。
我看不清他的臉色，只知道他站了很久很久沒有聲音。
溫竹清見狀又快步走了上來，假意勸和，實則拱火，“侯爺，算了，我看這夫人就是想跟你慪氣，她怎麼可能真的跟你和離。”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信你大可以試試，不出三日，她還會回這慕容府，求你收留他。”
聽到這話，慕容澈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冷笑着看向了我，“要和離，可以啊，那你想過祈安嗎？”
“他不喜我，孩子我不會跟你們搶，讓他留在慕容家。若是有合適的良緣，慕容公子大可重新替他尋個孃親。”
“離開了慕容家，還是被離的妻，顧靈薇，你要怎麼活？”他身子一頓，忽然看向了我，眼眶猩紅。
“至少比現在好。”我別過頭去，語氣很清，好像在說甚麼很輕鬆的東西。
“好，好極了!”他捏着我的臉，一字一句聲音顫抖，“明日你就搬出慕容家!”
心口的一塊石頭落了下去，我看着他，笑了，發自內心的高興，“謝過慕容公子。”
走出院子，屋內響起了摔碎茶盞的聲音。
慕容澈，他大概以爲我會適可而止，大概以爲我會像溫竹清說的那般只是故意激怒他。
而現在呢，大抵是覺得我耍了他，很沒面子吧，在院內大發雷霆呢。
不過如今看着他惱羞成怒的樣子，我卻只覺得暢快。
今夜是在慕容府的最後一夜，本想跟其他人不辭而別，老夫人卻將我喚過去用膳。
老夫人坐在我對面，她慈眉善目，淚光微閃的看着我，我心頭別是一般滋味。
她是慕容家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更是讓我在這步步如履薄冰的慕容府待下去的重要的精神支柱。
“靈薇，最近是和澈兒鬧不和了嗎？”
“祖母......”我頓了頓，“我同他和離了。”
老夫人手心一顫，茶水顯些灑落，“薇兒，澈兒性子差，你別跟他計較，祖母聽說你喜歡玉環，你看，這些都是我想送給你的，若是喜歡，全數拿去。”
我撇眉，將滿盒子的玉環首飾推了過去，我知道，老夫人不想我走。
“祖母，以後薇兒會回來看你的。這些東西你好好收着，別隨便拿出來。”
她眼含淚花的看着我，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不知所措。
“薇兒......”
“我喫飽了，先退下了。”抬手擦拭掉了要掉下來的眼淚，我落荒而逃，我怕多待一秒我就會不捨。
回屋的途中，我看到慕容祈安的屋內還亮着燈，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進去。
畢竟是從我身上掉下的骨肉，若是說如此就別過，我還是會有些遺憾。
聽到聲音，屋內一陣騷動，當我進去的時候，他卻已經躺在牀上雙眼緊閉，我笑了，我知道，他向來是用這種法子躲着我。
可我不在乎了，坐在他的牀榻前面，看着他和慕容澈一般的俊美容顏，不禁有些感嘆。
“祈安，孃親明日就要離開慕容府了，我知道，因爲父親不喜歡我，所以你也同他一樣，可是沒關係了，以後，我就不會再出現了。”
“你身體不好，落雨了就少出去玩。孃親不在你自己好好準備功課。”
我頓了頓，“生你養你的這七年，灌注了我所有的心血。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卻也是你最討厭的人。這次，你失去的是對你最好的一個人。從今以後，沒人是我，也不會有人像我。”
我替他蓋好了被褥，看着他緊皺的眉頭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
他大抵是煩了。
可這次，裝睡的人我也不想再叫醒了。
慕容祈安也不知道爲甚麼，明明他那麼不喜顧靈薇，卻在她說完那些話後，輾轉反側，小小年紀的他，第一次失眠了整夜。
第二日一早，月容便和我出了慕容府。
說來可笑，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沒有嫁妝，就是和慕容澈同牀共枕了整整八年，我的首飾衣物卻少的可憐。
踏出府的那一刻，頂着黑眼圈的慕容澈攔住了我的去路，他聲音沙啞，“顧靈薇，你忘記我說的話了嗎？”
“就算和離，我也不是那般無情之人，念在夫妻一場，就免了流放，你去錢莊受罰吧。”
“哦？不是說流放嗎？”我打量着慕容澈，忽然嗤笑起來，“比起你的錢莊，那冰封萬里的南疆流放更吸引我。”
“我顧靈薇，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話畢，我越過慕容澈，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