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昨夜,慕容澈喝多了。
他不顧我剛剛流產了幾日,發了狠的要了我一夜,他嘴中喊的,還是阿姐的名字。
我哭,我掙扎,我說疼。
慕容澈卻沒有一點反應。
直到我又流血了,慕容澈纔不悅的穿上他深墨色的長袍,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聲音很輕,可我還是聽見了,“無趣。”
很快,一碗瀰漫着苦澀味道的避子湯端了上來,看慕容澈一臉不耐,就連她的貼身婢女也耀武揚威起來。
我還沒接過便鬆了手。
隨着“啪”的一聲,他轉過身來,長髮如墨披散在肩頭,他微抿着脣,琥珀色的眼眸冷冷打量着我,一張容顏如畫的臉卻冰冷的像來自地獄的修羅,讓我不寒而慄。
甚至不給我解釋,語氣淡漠。
“顧靈薇,那些心思給我收一收。七年前用過的手段就別再耍了。”
看着牀上的血漬和因爲劇烈疼痛發抖的手,我忽然就覺得有些倦了。
七年之前,阿姐接我回顧家,她想要逃婚,哭着求我去做慕容澈的通房丫鬟。
她私自換了我的避子湯,然後,我有孕了。
她說,“靈薇,這是你唯一可以留在慕容家的籌碼,也算是幫幫我,可以嗎?”
後來,我誕下一子,起名祈安,祈願他平平安安。
再後來,阿姐也逃離了京城,再沒有任何消息。
慕容澈很快便讓人重新準備了一碗避子湯。
他看着我,聲音冰冷,“來人,夫人喝不下,就灌下去。”
我苦笑着擺了擺手,“不必了。”
說完,一飲而盡。
慕容澈看着我的模樣,睫毛微顫,“下次也要好好喝藥。”
手心篡的發紫,送走了慕容澈,我起身開始洗漱。
祈安快下學堂了,昨日聽他說想喫梨花酥了,我親自去廚房給他做了。
即使他和慕容澈一樣對我不喜,可我還是換着法子想要討他歡心。因爲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甚麼都好,聰明伶俐,古靈精怪,唯獨就是不喜歡我。
“祈安,今日去學堂可有新鮮事?孃親給你做了梨花酥,快嘗一嘗。”
慕容祈安一把奪過我的梨花酥,喚來了大黃,將梨花酥扔在了地上,“大黃慢慢喫。”
大黃是後廚的一條狗,我的笑容停滯在了臉上。
他又看向了我,聲音和慕容澈一樣冰冷,“我最煩你給我做的喫食,難喫的讓人想吐。”
我臉上一陣尷尬,這麼多年了,他總是喜歡這樣讓我難堪,這次我該好好教教他了,“粒粒皆辛苦,既然祈安這麼喜歡浪費糧食,那今天就別用膳了。”
“你......”慕容祈安有些震驚,許是沒想到這次我會這般說教,因爲從前,我對他滿是討好。
他絞盡腦汁憋了半天,終於又看向了我,聲音格外冰冷,還帶着一些嘲諷,“這個家可輪不到你做主,孃親。”
看吧,他總是那麼聰明,平日裏百般討好他的父親,知道拿他父親壓我一頭,可我這次不願了。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你可以試試?”
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伸手便想拿桌上的其他喫食,我只是一瞥,婢女便慌亂地擋下了他。
我垂眸淺笑,好歹我也是一家之母,而他還是個孩子。
我再次看向了他,“孃親給你準備的筆墨紙硯,怎不見你帶回來。”
“給學堂門口的花子了。”
我憋着怒氣,隱忍的說道,“是學堂新來的小生嗎?祈安不缺這麼東西,若是有學子需要,今後孃親多準備一些。”
慕容祈安看着我的模樣,忽然笑出了聲,“你是真蠢還是假蠢?花子,門口要飯的乞丐知道嗎?你買的東西我嫌髒,給乞丐也不想要。”
我徹底怒火中燒。
呵,捂不熱的,慕容祈安和慕容澈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的心是冰做的。
虎父無犬子,慕容澈對慕容祈安的言傳身教全數用在了我的身上。
“父親,你來啦!”慕容祈安喜悅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飛快的跑到了剛進院子的慕容澈身邊,將手中的香囊遞了上去,“聽說父親近幾日睡眠不好,這個艾草香囊是溫先生特意給父親做的,希望父親喜歡。”
原來,他也是懂獻媚的。
香囊之上鏽着的一簇傲人挺立的竹子各外惹人醒目。
慕容澈臉上閃過一絲喜悅,很快便恢復平靜。
那麼微笑的變化,大概只有我一個人捕捉到了。
溫竹清,送的東西猶如其人。
哦,對了,她可是慕容澈的青梅竹馬,聽說他們曾經還結下了娃娃親。
只是後來溫家變故,離開了京城,他們之間也就不了了之。
再後來,慕容家便說要迎娶我阿姐。
可惜,阿姐不是我,她不喜慕容澈。
所以在慕容澈眼裏我是個耍盡心思不擇手段替阿姐嫁進慕容家的丫鬟。
因爲我,不過是顧老爺和作爲婢女的母親一Y情生下來的。
可後來,命運弄人。
十七年前被顧家掃地出門,餓到要與野狗分食之際,被慕容澈一個肉包扔在面前救下了一條命。
一個肉包,我記了慕容澈十年有餘。
卻到這時我才明白,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那不過是他不願喫而丟下的垃圾被我搶到罷了。
“父親,溫先生初到京城,舉步維艱,可否能讓她來府上小住幾日。”
慕容澈撇了我一眼,隨後點了點頭,“自然是好的,溫先生入住慕容府,祈安也能學的更好一些。”
本來我是想同慕容澈說今後不必再給我喝避子湯,因爲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可現在,我卻不想說了,看着他們父子一唱一和,我心口的怒火也消失殆盡,我忽然就釋懷了。
到了房中,我拿起許久未提的筆,有些恍惚。
然後自嘲的笑了,這麼多年,我究竟是爲了甚麼?
我自然想通了,看着手中的和離書,心口一陣暢然。
屋外又傳來了聲音,我推開門,溫竹清一身素衣站在我種的芍藥旁撥弄着花蕊。
“住手!”沒等起開口,月容便一臉怒火的喊了起來。
“這是我家夫人種的芍藥,是要留着補身體的!”
是了,長期服用避子湯,我宮寒氣色也不好,自己種了芍藥補血化瘀。
只是聽到這話,溫竹清手中的芍藥被順勢拔起,她假裝尷尬的看着我,“阿嚏!”
“失禮了,我芍藥花有點過敏。”
話畢,站在一旁的慕容祈安一臉不悅的把剩下的芍藥都折斷了,“母親,有病就找郎中,別養這些破花讓先生犯病。”
我渾身顫抖,只是注意到溫竹清腰間別着的玉環。
那是孃親留給我在這世間的唯一東西,我把它當成護身符和唯一的寄託,當傳家寶一樣給了慕容祈安,如今卻掛在了溫竹清身上。
“先生教書育人,怎麼還會拿學生的東西。”我因爲太過激動,聲音有些顫抖。
“先生喜歡,我便給她了。”慕容祈安神情淡漠,冷冷說道。
“慕容祈安!”因爲太過用力,我顯些跌倒。
“不就是一個玉環,給就給了,你在胡鬧甚麼!”慕容澈身着潔淨的白袍走了過來,長髮被玉冠高高束起,本就俊俏的臉龐顯的更加精緻,只是神色淡漠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