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城
“劉公公息怒,小妹剛剛太激動了,沒有將話說清楚,是民婦拜託小妹,讓她幫民婦的弟弟收拾一下行禮。”
“陛下英明,着令顧家人即刻回登州,我等不敢有異議。”
“只是民婦的弟弟謝康並不是顧家人,這些年一直借住顧家,還請劉公公行個方便,讓民婦的弟弟去收拾一下行禮。”
劉文順看着謝寧,見她神情平靜,完全不似顧家其他人那樣惶恐不安。
見劉文順沒有說話,謝寧又不卑不亢的說道。
“劉公公,小弟謝康,是白鹿書院學子,師從薛洪先生,元正三年便一直住在顧家,民婦保證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公公若不信,可以去白鹿學院找人詢問。”
“劉公公若是不放心,也可安排人跟着舍弟一起去房間收拾,絕對不會帶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此時顧家人也知道不管他們怎麼鬧,劉文順都不會讓他們拿走顧家的一草一木。
因此都期待的看着劉文順,希望劉文順能大發善心,讓謝康去收拾一些東西,這一路去登州,天寒地凍的,能多拿一點他們的生命就多一份保障。
劉文順雖然不是甚麼好人,但卻不是蠢人,在宮裏也是最會看人臉色的,就謝寧這份淡定從容,也讓他高看了一眼。
更何況她還說了謝康是白鹿書院的學生,白鹿書院在大晉是除了國子監之外的最好的書院,而國子監只收取有功名的學生。
如果國子監是大晉的排名第一的高等學府,那白鹿書院便是大晉排名第一的基礎學院,許多高-官大儒都是在白鹿學院啓蒙。
能在這裏面上學的人,都可以算是大晉未來的儲備人才,而謝寧說的薛洪更是白鹿書院的名師,雖不說門生故吏遍天下,那也是桃李滿天下。
謝康能被薛洪收爲弟子,說明本身是有讀書天賦的,這樣的人將來很可能會通過科舉走上朝堂。
更何況,這一次皇帝雖然貶了顧家。但並沒有絕了顧家子孫的科舉之路,顧家子孫若爭氣,完全可以在通過科舉重回京城,重回朝堂。
劉文順想到此,臉色緩和了許多,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他也不打算將事做絕了。
“既然是謝公子,那咱家就給你一刻鐘去收拾。”
謝寧感激的點頭:“多謝劉公公...”
顧家其他人沒想到劉文順竟然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了,全都詫異的看着謝寧,他們哀求哭鬧得不到的機會,沒想到被這個平時幾乎被大家忽略不計的長房媳婦幾句話就解決了。
謝寧沒有管顧家其他人怎麼想,立即吩咐謝康。
“康兒,此去登州路途遙遠,祖父受傷又不能受寒,將水壺、厚衣服、被子都帶上,還有姐姐平日裏給你準備的藥全部都帶上。”
說着謝寧握了一下謝康的手,謝康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劉文順雖然給了謝康一刻鐘的時間,但顧家人是不能夠在這裏等一刻鐘的。
文氏看着此時六神無主的兒孫們,吩咐道。
“老大,揹着你父親咱們走...”
顧君亦將昏迷的顧敬背了起來,顧家其他人雖然一臉菜色,但顧敬和文氏都走了,也只有跟上。
謝寧看着臉色蒼白額頭上還隱隱有血跡的顧敬,眼眶一下就紅了。
在謝寧的印象中,顧敬爲人剛正不阿,對晚輩也是慈祥寬容的。
當年祖父前來託孤,顧敬對自己沒有絲毫嫌棄,這些年若不是因爲顧敬的庇護,自己與康兒也不可能安穩的生活。
雖然不知道金鑾殿上具體情況,謝寧也可以猜想,那額頭上的傷,只怕是顧敬以死明志造成的。
只是甚麼樣的事情需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來應對,若不是幸運只怕此刻人已經沒有了。
“祖母,我扶着您走吧。”
謝寧上前扶着文氏,顧敬昏迷,顧家還需要文氏,謝寧希望文氏能夠頂住。
一行人走出顧府,寒風蕭蕭,天上又開始飄雪。
街道兩邊站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都在議論紛紛,這可是二品大員,突然就被抄家了...
謝寧扶着文氏,文氏挺直了脊背,大踏步往外走去,就彷彿她還是令人尊敬的顧老夫人,不畏人言,不懼風雨。
因爲文啓帝要顧家人必須馬上離城,顧家人只能期望有親朋好友能念在過去情誼來送一送。
特別是顧家的媳婦們,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四周街道,希望孃家人能突然出現。
哪怕不給銀子,就是給一點厚衣服給一點乾糧,對此刻的他們來說也是雪中送炭,可現實讓他們很失望,一直到城門口,沒有一個他們熟悉的人出現。
御林軍將顧家人送出城,便回去覆命了,雖然沒人押送,顧家人也不敢亂走動。
如今顧家人的路引是屬於特殊路引,雖然是庶民,但也算是戴罪之身,特別是顧敬,沒有詔書只怕餘生都不能出登州了。
城門外不遠處有一個草棚,顧家人決定在這裏暫時停留,一是還要等顧鳴,二是要合計接下來要怎麼做。
“娘,到底出了甚麼事,爲何陛下會突然將父親貶官?”顧君亦忍一路,一到了草棚便開始詢問文氏。
顧家其他人也都望着文氏,想要她給大家一個答案。
文氏看着一臉惶惶然的顧家人,她只是一個內宅婦人,如今顧敬又昏迷不醒,金鑾殿上發生了甚麼事,她也不知道。
噠噠噠,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一匹棕色駿馬在草棚旁停下,一名介於年輕男子和成年男子之間的少年郎翻身下馬,略顯稚嫩的臉上,此時顯得有些沉重。
“鳴哥兒...”宋氏看到兒子,紅着眼眶上前。
顧鳴,顧敬的長孫,顧君亦的嫡子,也是謝寧的丈夫。
“鳴哥兒,你怎麼騎馬來的,莫非咱們顧家的事還有緩?”顧君亦看着兒子騎來的高頭大馬,馬上語待期冀的問道。
顧家其他人雖然也覺得這不大可能,但聖心難測,萬一呢?所以也都期待的看着顧鳴。
顧鳴搖頭解釋道:“父親,這馬是柳先生的坐騎,送兒子來城外與家人團聚後,它便要自行回去。”
說完,顧鳴拍拍馬背,那馬轉身往城裏走去,所謂老馬識途,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