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一個月後，江城市人民法院對這起二十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受賄案件進行宣判：
“被告人遲珩，犯受賄罪，醫療責任事故罪，造成病人死亡，茲被判處七年有期徒刑！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即刻執行！”
法官敲下法槌，姜妍身爲辯護律師，站在被告席上，眼睜睜看着遲珩被帶走，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她，自此他們算是徹底完了......
姜妍再沒臉去見他，從法庭出來，她拿出所有的積蓄，找到成諳想讓他以後多去看看遲珩，讓他儘量在獄中過得好點，可遞出去的銀行卡不到一秒就摔到了她的臉上。
成諳冷冷看着姜妍：“拿着你的臭錢滾！阿珩這輩子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我沒想害他，真的。”
姜妍撿起地上的卡還要往成諳手裏塞，卻被他狠狠推了一把：“滾吧，這輩子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見你一次就替阿珩教訓你一次。”
成諳甩手走了，這一下摔得不輕，姜妍想要爬起來，卻感覺到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六年後。
清晨的陽光打在狹小的客廳裏，姜妍因爲一個案子加了一晚上的班，此時剛放下電腦。
“媽媽。”
臥室的房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一道小小的身影睜着雙如黑曜石般璀璨卻又無神的眼，摸索着牆壁，一點點的撲進了姜研的懷裏，“你回來了。”
軟綿綿的奶音和軟軟的懷抱讓姜研回身，她低頭，身前是穿着皮卡丘連體睡衣的小女孩兒。
她揚着小臉，粉雕玉琢的小臉眉眼和姜研有五六分像，脣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可眼神卻有些空洞，像是察覺到姜研的眼神，她笑了笑，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小鴛。”
視線觸及到女兒的雙眼，姜研的眼倏地就紅了，彎腰，將小傢伙抱了起來，輕輕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問道：“怎麼那麼早就起來了？幼兒園八點才上課呢。”
這是她的女兒，取名遲鴛。
今年不過五歲，生的粉雕玉琢冰雪聰明，卻因爲她整個孕期都在爲遲珩的事以淚洗面、深深懊悔着，導致遲鴛出生後就有視力障礙，總會短暫的出現失明的情況。
現在，遲鴛明顯是又出了問題，聽姜研說話時，微微偏着頭，仔細分辨着她的話，奶聲奶氣的回答道：“媽媽不睡，小鳶也不睡。”
姜研的眼眶更紅了。
六年前從法庭出來，她被送到醫院，查出來懷孕，自此她要一邊照顧女兒一邊兼顧工作，律所很忙，她爲了賺錢甚麼案子都接，加班熬夜早已經是家常便飯，小鳶心疼她，時常非要陪着她一直到撐不住纔不得不去睡覺。
“對不起，小鴛。”姜研緊緊抱着女兒，呢喃着道歉。
遲鳶卻笑的天真，“媽媽不用道歉，因爲小鳶知道，媽媽是在爲小鳶掙治療眼睛的錢呀！小鴛晚上自己睡覺雖然害怕，但想到媽媽那麼辛苦的工作，就不害怕了。”
姜研更愧疚了。
可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
遲珩是，遲鳶也是。
“謝謝寶貝......”女兒的懂事非但沒讓姜研如釋重負，反而雙肩上愈是沉重，垂眼盯着遲鴛，看着她的眼神一點點的恢復清明，姜研意識到她的視覺馬上就要恢復，慌亂的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努力勾出一抹輕淺的笑，哄道，“小鴛，到時間了，媽媽送你去幼兒園，好嗎？”
遲鴛懂事的點了點頭。
去了幼兒園，遲鴛本來都已經進了幼兒園，忽然又跑回姜研的身邊，“媽媽，生日快樂。”
姜研如遭雷擊。
三月二十......
今天居然是三月二十日了嗎？！
六年前的今天，她親手將兩人的感情摧毀了......
等遲鴛進去後，班主任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姜研：“小鴛媽媽，小鴛已經拖欠了三個月的學費了，您看您今天能去財務那邊補繳一下嗎？”
她說的禮貌，可姜研卻羞的無地自容。
“晚、晚一點。”姜研的聲音細若蚊蠅，“我過兩天才發工資，可、可以嗎？”
班主任盯着姜研看，沒有說話。
姜研的頭越來越低。
終了，班主任也沒多說甚麼，只是沉沉嘆氣，轉身進了幼兒園。
盯着她的背影，姜研用力攥了攥拳，錢錢錢，生活處處都需要錢。
從幼兒園出來，姜妍像是往常一樣去律所上班，剛坐在工位上，律所合夥人高律就找了過來。
“小姜，你等會準備一下，跟我去接待一個大客戶。”
“好，是甚麼案子，我提前準備一下。”
姜妍一邊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邊漫不經心說道。
“寰宇集團，主要是負責他們集團的法務工作，據說是總裁親自過來談，點名要你接待。”
高律一臉曖昧得看着姜妍，她在這律所待了六年多，拒絕了多少追求者，原本他以爲她還是在等當年那個醫學天才，沒想到甚麼時候跟寰宇也有點關係，像是他們這樣的律所，要是能拿到寰宇的合作，這一個單子能頂一年的案子收入。
“是麼？”
姜妍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她印象裏沒有接觸過這號人物，對方怎麼會點名要她來負責？
“沒錯，你好好準備啊，爭取替所裏創收，我給你加獎金。”
高律說完就走了，姜妍聽到這話便也不再多想，她有女兒要養，要給她治病，還有外婆高昂的醫療費要支付，只要能賺錢接甚麼單子都行。
一個小時後，姜妍站在寰宇的樓下，仰頭看過去，不免有點心慌，她莫名覺得不該來。
“怎麼了小姜？”
高律看出她的不安，語氣雖是關心，但臉色有點難看，自然是不滿姜妍的表現，這麼大個單子，他可不想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了，況且還是寰宇主動找的他們，姜妍要是再辦砸了，那就是能力有問題了。
“沒甚麼高律，我們進去吧。”
姜妍平復了一下神色，深呼吸一口氣，走進了寰宇的大樓。
一位戴眼鏡的男人接待了他們，兩人在會議室等了半個多小時，寰宇的總裁才姍姍來遲。
“姜律師，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熟悉低沉的嗓音傳進耳朵裏，姜妍瞬間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