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打在牀上，兩具身體交纏在一起，破舊的木牀發出吱扭吱扭的聲音。
三月二十號，今天是姜妍的生日。
“阿妍，生日快樂。”
“阿珩，我媽的事情，很嚴重嗎？”
姜妍摟着遲珩的脖子，輕輕靠在他身上，不死心得問道。
遲珩猶豫一下才點頭：“嗯，不過你放心，只要她積極認錯，還是有機會輕判的。”
姜妍心裏的最後一點希望終於破滅，甚麼都沒說，輕輕閉了閉眼，似乎是終於做了決定。
幾天前她被律所派去外地的學習，昨天回來就聽說遲珩所在的醫院出了事，是她親媽負責的一臺手術出了問題。
她還記得昨天自己剛下火車，司雪柔破天荒的親自開車來接她，最終在車裏聲淚俱下求着姜妍幫幫她，求她幫忙把遲珩手裏的證據毀掉，這樣她就不用坐牢了。
姜妍原本是不肯的，司雪柔竟然直接拉開車門衝到了大馬路上，說是寧願死也不願意坐牢，她只好答應幫忙。
“阿妍，別難過，我會一直陪着你。”
遲珩察覺到她的情緒，親了親她的脣。
兩人在一起五年，走到這一步是水到渠成，但他還是很開心，他終於完完全全擁有她了。
姜妍沒說話，心中的苦澀讓她忍不住流出淚來，在遲珩看不見的角度滴落在牀單上。
兩人相擁而眠，遲珩很快睡着了，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姜妍這才睜開了眼睛，悄悄下牀去了客廳。
客廳沙發上放着遲珩的筆記本電腦，她輕車熟路輸入密碼，開機，刪除，關機，一氣呵成，然後給司雪柔發了個消息報信。
阿珩，對不起，就幫我一次，就這一次。
做完這一切，姜妍才重新回到牀上，小心翼翼鑽進遲珩的懷裏睡了過去。
......
翌日，姜妍睜開眼，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遲珩已經去上班了。
她動了動痠痛的身子，下牀去了衛生間，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餐廳的桌子上放着做好的早餐，冰箱上是一張便利貼。
【阿妍，早飯在桌上，睡醒記得放微波爐裏熱一下，如果中午有時間，來醫院找我，我們一起喫飯。】
熟悉的字跡，姜妍心裏一暖，嘴角忍不住盪出笑意，端起桌上的盤子朝廚房走去，同時拿了手機準備給遲珩發消息，只是消息還沒發出去律所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姜妍嗎？你快來律所一趟，遲珩被警察帶走了。”
主任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姜妍一瞬間僵在原地，手中的盤子突然落地摔了個粉碎。
“怎麼會這樣？”
姜妍急忙朝着臥室走去，沒穿鞋的她一腳踩在陶瓷碎片上，她卻絲毫不在意。
“據說是收到舉報受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他點名讓你做辯護律師，你快來吧，電話裏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
主任三言兩句掛了電話，姜妍急忙換了衣服出門，直奔律所而去。
司雪柔明明說過，只是刪除一個視頻而已，誰都不會有事，可爲甚麼，遲珩會被抓？
姜妍懷着忐忑的心趕到律所，遲珩的同窗加兄弟成諳已經在等着她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妍一瘸一拐的，血已經染紅了白色的帆布鞋，她卻絲毫不在意。
成諳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問道：
“你的腳沒事吧？”
“我沒事，你快說阿珩到底怎麼了？”
姜妍搖搖頭急的都快要哭了，成諳這才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下。
那天發生了車禍，患者急需手術，司雪柔主刀，遲珩做助手幫忙，手術結束後才發現手術患者用的心臟是原本另一位病人配型成功的心臟，那位病人因爲手術過程中心臟臨時被搶了，人已經死了。
病人的家屬鬧到了醫院，警察查了才發現是遲珩收了錢做了這一切，所有的證據確鑿，就等判刑了。
“現在沒開庭之前誰都見不到他，只有律師可以，現在能幫他的只有你了，他被抓走前說過你知道證據在哪。”
姜妍身子一僵，證據被她刪了，她甚至緊張得連看都沒看過一眼。
此時醫院打來電話，之前負責帶遲珩的科主任讓她趕緊來醫院一趟。
“我有點事，你先回去。”
姜妍轉身就走，二話沒說打車去了醫院，成諳在後面喊了好幾聲都無濟於事。
到了醫院，科主任已經早早在辦公室等她了，一同在的還有院長和司雪柔。
“遲珩爲甚麼會被抓？”
姜妍看到司雪柔，忍不住冷聲質問道。
司雪柔看起來沒有一絲的愧疚，臉上的惋惜也沒有多少真情實意，只是搖了搖頭看着姜妍嘆了口氣：“遲珩利慾薰心竟然私自換走病人配型的心臟，這孩子我一直很看好他的，沒想到他竟然做這種事，妍妍，你還是不要跟他來往了，他配不上你。”
姜妍一瞬間猶如五雷轟頂，看這樣子還有甚麼不明白的？一切都是司雪柔做的。
“胡說！明明是你，是你做的，都是你！”
姜妍忍無可忍，指着司雪柔吼道。
“妍妍，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我可是你親媽，你怎麼能爲了一個男人就污衊我？現在證據確鑿，只要遲珩積極認錯，還是有機會輕判的。”
司雪柔皺眉瞪她一眼，科主任見狀也嘆了口氣：“小妍，叫你來也是想讓你去勸勸遲珩，他如果拒不認罪對他沒有好處。”
“沒錯，遲珩向來最聽你勸，況且你是律師，現在也只有你有權利見他，你跟他好好說，爭取少判幾年，這樣對他對醫院都好。”
院長也是一臉的惋惜，遲珩雖然現在還在讀研，但在醫學上的天賦很難得，他從醫幾十年難得遇到這麼一個天才，沒想到卻被金錢迷了眼。
姜妍止不住得搖頭：“不，不是的，遲珩沒有做過，不是他做的。”
司雪柔見她這樣，直接拽着她的手腕朝着辦公室外面走去：“院長，這孩子一根筋，我來勸她。”
出了辦公室，司雪柔把姜妍帶到沒人的地方，抬手就給了她一耳光：“你給我清醒點，你就算把這件事說出去，沒有證據支撐遲珩照樣得坐牢，到時候不光毀了我，連你自己都別想再當律師。”
“所以，你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
姜妍的心像是被撕扯着一樣疼，眼淚忍不住順着眼角滑落下來，這可是她的親媽，爲甚麼要這樣對她？
“話別說的那麼難聽，我兢兢業業這麼久，眼看着要升職了，他遲珩一個毛頭小子也想跳出來攔我的路，他也配？”
司雪柔說完就轉身走了，走兩步像是又突然想起來甚麼一樣回頭死死瞪了姜妍一眼：“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記清楚誰纔是你親媽。”
姜妍頹然的低下了頭，她沒有看過那個能證明遲珩清白的視頻，她連證詞都沒辦法提供，她後悔了。
翌日，姜妍終於見到了被收押的遲珩，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似乎一晚上沒睡好，想想也是，這種地方怎麼可能睡得好？
“阿妍，你還記得我的筆記本密碼吧？是你的生日加我們在一起的日期，你打開找到E盤裏的文件，那裏面有一段監控視頻，你把它交給警方，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遲珩見到姜妍，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他誰都不信只信姜妍，就連警察問他他都只要見到姜妍才說。
“夠了，阿珩，你認罪吧。”
姜妍咬了咬牙，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吐出幾個字，說這話的時候，她感覺好像有人攥着她心臟一樣疼。
“你說甚麼？”
遲珩愣在原地，一臉不可置信得看着姜妍，這個自己愛了五年的女孩。
“阿珩，你還年輕，只要積極認錯，還是有機會輕判的。”
他對姜妍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又從她嘴裏說出來，只爲了勸他認罪。
遲珩突然冷笑一聲，眼神裏帶着自嘲，輕聲吐出幾個字：“好，我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