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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無奈的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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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聲巨響之後,所有的日本兵嘴裏嗚哩哇啦地叫着,端着步槍衝出了房間。

軍營內,濃重的硝煙充斥着各個角落,就像冥府的幽雲一般不肯散去。壘了大半截子的院牆那裏,一個工匠和兩個肢體不全的關東軍士兵躺在血泊裏,都斷了氣。剩下的中國工匠大概是趁亂跑了。

白天錫被炸彈的衝擊波震得眼冒金星。他踩着田中和雄的身子從那道臭排水溝裏晃晃蕩蕩地爬了上來。

日本兵們都忙着救助自己受傷的人和追擊那幾個鑽進玉米地裏的工匠們去了,卻沒有發現他們的頭兒栽到了臭排水溝裏。

“八、八嘎!”田中和雄也晃晃蕩蕩地從臭排水溝裏站了起來,順手將頭頂上的臭菜葉子摘下。他那渾身的臭氣燻得白天錫直想吐。“鹿丸君,多謝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把我推進溝裏,並把那顆炸彈也扔出去的話,我大概已經被炸死了。”

“我救了你?”白天錫揉了揉被震得渾渾噩噩的腦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田中和雄將自己情急之下所做的一切當做是救命之恩了。這樣也好,又可以敲他兩包餅乾了。

“知道是我救了你就好。”

“鹿丸君,救命之恩,容當後報。”田中和雄說完,捂着胳膊,一瘸一拐地指揮他的部下們去了,

……

白天錫深一腳淺一腳地向鎮子裏走去。進了竹下大藥房已是中午時分了。他從後門進去,把餅乾藏到了自己鋪蓋底下之後,走進了大藥房。

“藥送到了?”

竹下一郎捧着一個紫泥茶壺半躺在櫃檯外面的一把搖椅上,悠悠哉哉地說。

“送到了。”

“送點藥就用了這麼長時間,你是不是在偷懶?”

“老闆,我不敢。那裏發生了一點事,耽誤了。這是田中和雄中尉的藥錢。”白天錫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向了兜裏。

然而,白天錫的臉僵住了。緊接着他便將全身摸了遍。

“怎麼回事?”

竹下一郎挺直了身子,似乎是嗅到了甚麼。

“錢、錢沒了。”

“你這個小王八蛋!白喫乾飯的東西!”竹下一郎把手中的茶壺往櫃檯上一敦,抄起櫃檯上的撣子劈頭蓋臉地向白天錫打來。白天錫只好用手護住了小腦袋。

竹下一郎打夠了,咆哮道:“去找!找不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白天錫顧不得滿身的疼痛,一路小跑,奔向了關東軍軍營。

“他奶奶的!這個扔炸彈的王八蛋,害得老子捱了一頓打!”白天錫一邊跑,一邊罵。

離關東軍軍營不遠了。突然,一隻大手捉住了白天錫的脖子:“小日本,我看你往哪裏跑?!”

還沒等白天錫明白過來,就被這人提到了玉米地的深處。

玉米地裏還坐着三四個人,有兩個頭上纏着滲出血的紗布。這些人滿臉都是黑漆漆的樣子,像剛剛從炕洞子裏爬出來一般。

那人將白天錫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說:“小日本,你炸死了我們老大。幸好抓住了你。今天,我們要用你的心來祭奠我們老大!”

白天錫突然明白過來:這幾個人不是剛纔在關東軍軍營砌牆的工匠,還能是誰?

他急忙解釋:“你們這些人怎麼倒打一耙子?是你們要炸死我的!”

“炸死你?你這個小日本不值得我們扔兩顆炸彈!我們要炸的是那個田中,他殺了我們好幾個兄弟。可扔第一炮的時候,你把田中推到溝裏。第二炮你又給扔回來,炸死了我們老大。你這個可恨的小日本!”那大漢說完,給了白天錫狠狠地一個大嘴巴子。

“君子動口不動手!”白天錫心知不妙,他捂着臉解釋,“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國人……”

“放屁!”大漢斥責道,“你這個狡猾的小日本。他孃的,田中送你出來,還稱兄道弟的,你還說不是日本人?哪個相信?弟兄們,摁倒他,掏了他的心!”

“好嘞!二哥。”幾個滿臉烏黑的人就要上來。

“先等一等,等一等!”白天錫連連擺手。他知道這些人誤會了,但已無法解釋,只能伺機逃脫了。於是,他打算讓這些人放鬆警惕,給自己創造逃跑的機會。“幾位英雄說的極是。你們簡直是大大的厲害了。這次你們扔了炸彈,雖說沒有炸死田中和雄,但炸死十多個日本人。有這麼多人爲你們老大墊背,值了!”

“哼!你以爲給我們戴高帽就沒事了?”大漢冷笑道。

“我這條小命不值錢。殺了我會有損你們一世英名的。”

“殺小日本本身就是英名遠揚的事情!咱明人不做暗事。我們是袍子隊的。老子是二大當家的胡富貴。小兔崽子,你要記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胡富貴說完,撥出匕首上前抓住了白天錫的衣領。

白天錫四下望了望,展開了激將法:“你說我是小兔崽子。那麼你能跟兔子對話,想必你也是兔子了。按你這個年紀,應該叫你老兔崽子纔對。”

“你個小王八蛋!”胡富貴氣急,大聲罵道。

“小王八蛋也行。你能跟王八對話,想必也是……”

“你、你閉嘴!”對罵不過的胡富貴拖着白天錫就往玉米地深處走。

走了沒幾步,白天錫終於找到了這個機會。他一扭頭,狠狠地向胡富貴抓着他衣領的手咬去。

“媽呀!”

胡富貴負痛之下撒了手。白天錫連滾帶爬地順着田壟跑出了玉米地。胡富貴捂着手,瞪着鈴鐺似的雙眼飛快地追着白天錫。大概他想把他剁成肉醬,做成肉夾饃!

白天錫人小,腿也短,很快就要被胡富貴追上了。被追急了的白天錫實在是無路可逃了。他情急之下,拐了一個彎,向日本軍營跑去。胡富貴等人不得不剎住了腳,瞪着白天錫的背影狠罵着。

關東軍軍營大門口的那個衛兵還是白天錫送藥時來的那個。衛兵認出了這個“小日本人”,便放行了。此刻,田中和雄已經被送往醫院治療。白天錫把院子的各個角落,包括那條臭排水溝都搜了個遍,也沒有發現藥錢。

白天錫一屁股坐在水溝沿上,撫着身上被竹下一郎打的血印子,暗想:日你先人的竹下一郎!沒喫一頓飽飯,卻經常換一頓飽揍!若是兩手空空地回去,還不得讓竹下這老烏龜給活活打死?再說了,除了那些小地痞之外,又讓袍子隊給盯上了。袍子隊,鎮子上的人都知道。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鬍匪。這些人打家劫舍不說,而且專門同日本人過不去。自己經常出去送藥。若是讓他們抓住,腦袋還不得搬了家?

到底怎麼辦呢?他奶奶的,自打記事起,就被人販子賣到了竹下大藥房。至於自己的家在哪裏,早就沒了印象。只隱約地知道自己叫白天錫。

能去哪裏呢?若是田中和雄在這裏的話,或許能替自己解釋一下,可現在?

突然,一列綠皮火車吭吭哧哧地進了這個小站。白天錫兩眼失神地盯着火車。這火車自己跟着竹下去進藥的時候坐過一回。乾脆,坐上火車離開這個鬼地方。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世界這麼大,換個地方,或許能幹出一番事業來!

白天錫打定主意,跟着上車的人羣擠到了火車上。

……

車廂之內,旅客們扛着大包小包的,尋找着空座位。前面,一個年輕夥計模樣的人找到了一個空座。正當這個夥計往行李架上放貨物的時候,白天錫搶先一步,坐到了那個空位子上。然後裝模作樣地欣賞起窗外的美景來。

“喂,這座位是我找到的。”

白天錫裝作聽不懂,用日語回了一句:“你的,說啥?”

“倒黴,是他孃的小日本,惹不起!”青年夥計小聲罵了一句之後,取下包裹又去尋找其他座位了。

白天錫望着那夥計的背影,得意洋洋地說:“你才當了幾年的夥計,想跟我搶。嫩了點吧?”

這時,對面有個人用日語說:“請問,閣下是日本人?”

白天錫向對面一看,只見一個身穿藏青色學生裝、頭戴學生帽的人坐在那裏。這人個子不高,但臉面十分白淨,像那些來竹下大藥房買藥的老毛子的皮膚。從歲數上看,他大概比自己大個六七歲,至多不會超過十八。自己在竹下大藥房接待的日本人多,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日本。

白天錫心想,這趟火車是滿鐵株式會社的,日本人說了算。若是冒充日本人的話,興許還能逃票。

於是,白天錫答道:“我是日本人,你呢?”

“我也是啊!”小日本向前湊了湊,精神有些振奮,“真是太好了,自打從旅順口靠岸以來,我還沒有碰到自己的同胞呢,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你來中國幹甚麼?”

小日本打開了話匣子:“我從小就仰慕我們日本浪人在大陸取得的豐功偉績。我這次來,就是要做個浪人,去中國的蒙古、俄羅斯的西伯利亞,爲我們大日本帝國幹一番大事業!”

白天錫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鼻子裏輕蔑地哼了一下:“你大概是小人書看多了,這才瞞着家裏一個人跑了出來的吧?”

“你說的沒錯。我家是大阪的。我父親有一家很大的工廠。我家裏不缺錢,我不想過那公子哥似的生活。所以,就偷偷地跑了出來。”小日本說完,把身上的背的皮包向前挪了挪。

白天錫看着小日本的皮包,沉甸甸的,裏面肯定有不少大洋——他經常跑銀行,這可瞞不住他。白天錫腦瓜一轉:這人是一個二百五式的人物。都洋槍洋炮時代了,還想當個闖世界的浪人?大概你走不了多遠,就得讓土匪給滅了。不過,這小子有錢,先騙一些花花再說!

小日本又問:“你在中國幹甚麼?”

“唉,甭提了。我家也是大阪的。早些年,我爹來東北做生意,失蹤了。我這纔來東北尋找。沒想到在旅順口下船後,被土匪洗劫了。沒辦法,我也得學習那些浪人了。”

小小年紀的白天錫編起瞎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這和他常年在竹下大藥房,奉竹下老闆之命糊弄那些日本人有關。

聽了白天錫這話,小日本怒道:“敢殺我們日本人,這些該死的支那病夫!”

“支那病夫是甚麼意思?”

“就是中國人的身體有病態。腦瓜子也有病態。總之都是病態!”小日本攥起拳頭捶了桌子一下。

你快拉到吧!白天錫心裏說。還他奶奶的中國人有病態?!你們他媽的小日本大概是一出生就開始忙着給自己人貼膏藥治病才設計出這樣的膏藥旗。還他奶奶的反過來說我們中國人是支那病夫?

“既然你也想當浪人,那麼我們就一起幹吧?”小日本又說。

不錯,套住了這個小日本。白天錫正要問這個小日本的名字時,忽地失口叫了一聲“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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