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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回 看戲文少年立志 拜師傅永奎傳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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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看戲文少年立志拜師傅永奎傳藝

新村地處渭北偏僻一隅,土地貧瘠,但民風淳樸,村民除整日瞅着老天爺的臉色喫飯穿衣艱難度日以外,並無多少喜好,唯獨對秦人唱了多少朝代的秦腔情有獨鍾,有時候甚至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

新村有元朝修建的戲樓,遇到節假日,就唱大戲。小夥伴們就隨大人去看戲。

許多在田間勞作趕牲口的人們,邊勞作邊趕牲口也能能吼上幾句秦腔戲。

清晨鄉民們扛着鋤頭下地幹活的時候,會唱:“清早間奔大街前去賣畫……”,車把式坐在車轅上,揚起鞭子,會唱:“有爲王打坐在長安地面……”,犁地的時候,一邊趕着牲口順口會唱:“狂風兒吹動了長江浪……”,連拉犁的牛聽到吼聲,也會豎起耳朵,甩開尾巴,加快了步伐。幹完活回家的路上,你能聽到“日出東方落在西,早晚勤勞不停息……”。

晚上,遠處會傳來“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的吼聲。婦女在家做飯、做針線時,也會口不離曲子,大段大段地哼唱《三孃教子》《探窯》《女起解》。

看戲的時候,村裏家家掩門,戶戶上鎖,戲樓下卻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戲場北高南低,戲臺又高達五六尺,鑼鼓傢伙一敲響,戲就開始了。

男人們站在下面,挺直着腰板,高仰着頭往臺上瞅,側着雙耳仔細聽,女人們端個凳子,悠閒地坐在後面,看拿着針線,納着鞋底鞋幫,一邊做一邊看。

戲場子裏,燒醪糟的,炸油糕的,鏟甑糕的,賣瓜子、瓊鍋糖的,賣花生、核桃的,啥喫的都會有,依次分佈在場子外圍,看戲,做生意兩不誤。

小孩們看戲是看熱鬧,浪哩轉哩玩哩逛哩,看的是化妝、服裝、動作。甚麼妖婆臉上有蠍子,家法是個木棍子,周瑜身上背旗子,穆桂英頭上有翎子,平貴是個叫花子。好人壞人臉上分,文臣武將衣有別,官員百姓看頭頂,窮漢公子鞋不同。

時光轉眼到了光緒末年,一場異常的饑荒又降臨到關中東鄉一帶,這次饑荒是由旱災釀成的。這一年,乾旱來得早,農曆三月下旬就開始了。麥子收割上場碾打以後,天氣依然是一天接一天晴朗,一月連着一月地沒雨。進入六月,太陽仍然高懸天空,靠天喫飯的莊戶人家,眼巴巴地看着大地裂開的口子,沒有一點雨滳,穀子、糜子、黑豆、白豆、玉米,這些秋莊稼根本無法下種。持續不降的高溫熱得人汗流浹背,狗兒爬在樹蔭下,伸着舌頭喘着粗氣。村南的澇池只剩下池心一點水,不幾天完全乾涸了,旱象一直持續到農曆八月種麥子時節。着急的莊戶人紛紛嚷嚷着去找村長張永奎,商量祈雨的辦法。祈求龍王爺降雨人間,拯救一方百姓。村民經過協商,決定進行祈雨活動。

這一天,新村的十個自然村的羣衆,都自發地集中到老城村西邊的龍王廟裏,敬神拜佛。張永奎坐在廟內的大殿裏,接待着進香祈雨的羣衆,看到羣衆差不多到齊了,只見他一甩手,走到龍王像前,點燃三支香,插進香爐作揖長跪禱告。隨後,十個小夥子扛着十面杏黃色的幡旗,隨着九杆火銃子的連連炸響聲,敲鑼打鼓,迎接雨神。跪伏在廟前廣場的男男女女,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反覆訥念:“龍王爺,菩薩心,黑烏梢,顯真身,清風細雨救黎民。”

這時候,一羣小孩也跟在大人後面,學着大人的樣子,邊跳邊喊地祈雨。人羣中一個戴着高頂帽,手持一截花棍的小孩,揮舞着花棍,指揮一羣少年兒童,也加入到祈雨的行列,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求天天不應,敬神神不靈。肆虐的旱情不以人們的虔誠祈求,叩頭膜拜而回心轉意。到了十一月,還是沒有落雨,種麥徹底沒有了指望。進入臘月,才落了一場大雪,雪後,接着又是冰冷的寒天。又過了一個來月,隨着陽氣的上升,氣溫的回暖,雪才慢慢地融化。由於沒有種上莊稼,翌年,一場饑荒給這裏的莊戶人家帶來了極大的災難。

一天晚飯後,張永奎坐在客廳屏風前的圈椅上,一隻腳着地,一隻腳蜷回來搭在椅子棱上,鞋子擺在椅子前,一手握着旱菸袋,一手抹了抹嘴巴下濃密的鬍鬚,然後把菸袋鍋子伸進了旱菸袋子,裝滿一鍋子煙沫,抽出煙鍋,把煙鍋子送進嘴裏,用牙齒噙着,一手拿着火柴盒子,一手用兩根指頭掏出一根火柴,在盒子上一劃,火着了,點燃煙沫,猛吸一口,隨機吐出煙霧,又吧噠吧噠地慢慢吸着旱菸,吧噠一下菸嘴子一閃,吧噠一下,菸嘴子一閃,一張口,嘴裏冒出一團一團的煙霧,吸了一陣,菸袋鍋子上的煙沫紅了,嘴巴離開了菸嘴子,抬頭對站在身邊的年輕長工萬祥,不緊不慢地說:“萬祥,給你說個事,你看今年小麥沒苗,冬天不用追糞了,地裏也沒啥活兒可幹,你可以回家歇一段日子。”正說着,門外有人敲門,永奎用眼神示意萬祥去開門。

萬祥立即走向大門,開門一看,門外站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年青人,中等個子,穿着長袍馬褂,白淨的臉龐,看起來很英俊,仔細一看,原來是張集賢,他領着一個十多歲的孩子站在門外,萬祥伸着右手說了聲:“請進來吧!”集賢跟着萬祥來到了永奎面前。

集賢張口問候了一聲:“大叔,你老最近身體可好。”

永奎點了一下頭,作以回答,然後問張集賢道:“賢侄,這麼晚了,你來有甚麼要緊的事情?”沒有等集賢回答又問道:“這個孩子是誰?”

集賢指着那孩子說:“他叫楊久娃,是插犁木匠楊大叔的兒子。”永奎一眼認出了這正是去年祈雨時那個手持花棍的小男孩。

張集賢接着說:“也沒有甚麼要緊的大事,現在災情延續,久娃外家現在口糧緊,爲喫的發愁,把久娃託付在我家,喫住都沒有甚麼問題,只是飯時添加一雙筷子的事。我父親最近忙於縣城做生意,回不了家,也就顧不了家。我又要到遠處讀書,無法照看久娃,我們父子不在,沒人管教,怕他走上邪道,因此我父親想把久娃放在你這裏,讓你管教他。”

永奎一聽,是老朋友的兒子,眼前就出現了老朋友的身影。

原來,久娃的父親楊懷福是新村高家的外甥,青年時代,經常到外家走動。時間長了,結識了愛弄槍使棒的張永奎,二人都有這方面的嗜好,時間長了,交往密切起來,就以兄弟相稱。

楊懷福婚後幾年,添了個孩子,爲了讓孩子生存下去,爲了孩子的健康成長,按照東府習俗,給孩子認乾親,就是拜義父母。認乾爹的方法很多,有的嬰兒生下後,認爲第一個登門“逢生的”外姓人與嬰兒有緣,便拜他做乾爹;有的地方是在孩子滿月那天的中午,把孩子抱出村外轉游,俗稱“撞道”,碰到的第一個人與孩子的父母同輩者便是乾爹乾孃,長輩者便是幹爺幹婆;也有滿月那天,天剛亮時,年輕的父母就要把孩子抱出村外去,俗稱“撞露水乾爹”,所碰見的第一個人,無論是官、是民,是富、是貧,即使是個討飯的,也得拜他做乾爹。楊懷福夫婦商量了撞乾親的方法。

長久滿月那天,楊懷福夫婦清晨抱着孩子,站在大門外的大路上,撞乾親,正好撞上了路過的新村富裕人家張樹森,他們向張樹森敘述了認親的緣由。張樹森看着楊懷福妻子懷抱的白胖胖的孩子,想到自己只有獨苗集賢一人,若認了這門乾親,兒子以後也有個幫手,於是就爽快地答應了。在路上問明姓名、住址,三天後登門拜認。楊懷福夫婦設宴招待乾親,並以厚禮酬謝。乾爹乾孃要送給孩子衣服、鞋襪等禮物,還送銀項圈、長命鎖等貴重物品。乾爹與親家按照鄉俗先給孩子起一個**名“長久”。

關中鄉下人家習慣把小孩子親暱地稱作牛娃、狗娃、彥林。幹大幹媽也就把長久叫久娃了。到了上學年齡,又起了個學名,叫虎臣,也稱大名,又叫官名,虎臣一直用到西安反圍城的時候,當時鎮守西安城的總司令是國民二軍的李虎臣,副總司令是國民三軍的楊虎城,他們兩人被稱作“二虎守長安”,爲了明志,纔在參謀蒙俊生的提議下把“虎臣”改爲“虎城”。而老舅家新村人及東鄉人省去臣字,親切地稱其名楊虎。

這次饑荒時間長,老舅家經濟也拮据,爲了不拖累老舅家,楊懷福把久娃託付給乾親張樹森,自己出外給人打短工掙幾個零花錢養家餬口。由於久娃經常到幹大家,張樹森經過長時間的觀察,感覺到久娃是一個有志氣的孩子,是塊好料,若有高人指點,定能成才。他自知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才能,好友永奎練過武藝,有能力調教久娃,因此以度饑荒爲名,叫兒子集賢把久娃領到永奎家裏,永奎明白了樹森父子的良苦用心,就爽快地答應了集賢,留下了久娃。

久娃那時雖然只有十一二歲,年齡小,到了張家,常常跟着萬祥幹些家務雜活,打掃庭院,掏起茅廁,給牲口圈裏曬土收土,拉牲口喂草。由於久娃頭腦機靈,手腳麻利,人又勤快,時間一長,深得永奎喜愛。

張永奎處在清末亂世,爲了防身,跟人習武,會幾路拳術,也能騎馬舞槍弄棒。平時農閒的時節,常常在凌晨五更或者傍晚夕陽將近落山大地塗金的時候,騎上馬在鄉村的官道上溜達。興趣來時,揚鞭而奔馳,雖然長年勞作於農田,仍然樂此不疲。遛馬的時候,常常把家人萬祥和久娃叫上,時間長了,久娃也看得眼癢癢的。

有一次,永奎接過萬祥套好的馬鞍繮繩,突然問站在身旁的久娃道:“久娃子,你騎過馬沒有?”

久娃說:“沒有。”

永奎聽了又問:“你想不想騎馬?”

久娃說:“早都想哩!”

永奎說:“那好,你把那副鞍子給馬套上,坐上去先跟我遛遛。”萬祥從馬廄裏把馬牽了出來,幫久娃給大紅馬披上鞍子,久娃拽着馬鞍子纔上去,學着永奎的樣子,雙手抓住籠頭繩子,陪着永奎在官道上遛達着,永奎邊走邊看久娃騎馬的神態,雖然是第一次騎馬,竟然沒有一點膽怯的樣子。

走了一段路程,永奎喊道:“久娃,抓緊籠頭,雙腳登穩,兩腿夾緊,控制好馬,跟我跑!”邊喊邊勒繮揚鞭,先跑了起來。久娃一看永奎騎馬奔騰,雙腳一夾,喊聲“駕”緊跟其後,兩匹馬在鄉間大道上奔馳起來。永奎目睹久娃在馬上的動作是那樣的自如,心裏暗暗稱奇,自語道:的確是塊好料。心裏產生了愛慕之情,就決意把自己所會的幾路拳腳功夫傳授給他。

於是在勞作之餘指點他練功習武。幾個好夥伴聽說久娃跟上永奎習武,也就經常藉故尋久娃,不時地觀看,也跟着溜達,慢慢地也會幾下子。

每天凌晨,永奎就把久娃吆喝起來,先讓他跑步熱身,在村道周圍跑幾個來回。爲了鍛鍊奔跑能力,學習行伍人練腿功夫,在腿上綁上沙袋,過一段時間加重沙子重量,久而久之,久娃嫌沙子輕,特地在腿上綁上鐵瓦,加重分量,進行練習。他還把練腿功的技巧傳給了新村幾位少年好友。由於時常奔跑,鍛鍊了小兄弟們的奔跑能力,爲以後長期的軍營生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熱身以後,接着練習棍棒拳腳。爲了練拳,久娃在後院栽了一個木柱樁,吊上沙袋,面對沙袋,握拳撞擊沙袋,每天多達八百餘下。

由於農家人休閒時間多,練習機會多,加之久娃的悟性高,不長時間,就學會了騎馬奔馳,腳踢拳打,使槍舞棒的要領。幾個小夥伴看的時間長了,也領略了些門道,特別是大哥張家俊,最喜歡拉弓射箭,還專門買了一張弓,在家裏牆上設有練習的靶子,一有空就練習,技藝長進很快,其家中牆上時常掛着所練武習藝的弓箭。久娃住在永奎家,近水樓臺先得月,得天獨厚,所以比小夥伴們學的快,他又利用空閒時間,把所學的拳腳功夫傳授給新村這幫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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