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8

她跳完結束，優雅地行了個退場禮。

突然砰的一聲，全場燈光大滅。

緊接着又有一束絢麗的彩光打在她身上。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我看到趙霖穿着西裝，手捧蛋糕向她走去。

所有人指着禮堂門口突然一陣驚呼。

［天吶！］

有兩個服務員踉蹌着腳步，搬着巨大的玫瑰花進來了。

足足999朵的玫瑰花束實在太大，險些堵住禮堂窄小的門。

趙霖慢慢走到江瑜月身邊。

撐起手，手掌下就掉落一枚項鍊。

衆人又是一陣驚呼。

［天吶，瑩晨之心！］

［這不是上次那個拍賣會上的嗎？］

［對啊，被一位神祕富豪買走的。］

……

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轉身走了。

出口處有個垃圾桶，我腳步一頓。

坐到長椅的時候，我手上已經沒有玫瑰了。

8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投下一道陰影。

江瑜月站在我面前。

她問我：

［陸辰旭，我的花呢？］

我晃晃悠悠站起來，看到她白皙的脖頸。

［他送你的項鍊呢？你沒戴嗎？］

她瞪大了眼睛。

［你看到了？］

［那你躲在哪裏了？］

［我一直都沒找到你。］

突然身後奔過來一個女孩，手裏拿着一支玫瑰。

［這是你買的花嗎？扔了多可惜。］

江瑜月看着那支玫瑰，眼裏突然有了淚水。

［陸辰旭你個混蛋。］

［扔垃圾桶都不給我。］

我看着她的背影。

想追。

但還是沒追。

9

那束玫瑰還是被我帶回了家。

我知道我總是惹她生氣難過。

我想等冷靜一段時間就去找她道歉。

媽媽唸叨着：［這個月工資怎麼還沒發，都要買不起肉了。］

爸爸一揮手。

［江家家大業大，總不會少了你那幾千塊錢。］

但當時我們都沒想到。

江家的坍塌竟然如此迅速。

家裏所有財產查封。

警笛鳴響，江叔叔就坐在車上被帶走了。

找到她的時候她在天台，蜷着身子。

［辰旭……］

她低低叫我一聲，埋進我懷裏。

［我家破產了。］

［我媽說讓我去娛樂圈賺錢。］

［我的好友列表裏一下子少了三百個人。］

我拍着她的背。

［別怕，我會陪着你。］

［不離開我嗎？］

［不會。］我回她。

我想這是我生命裏第一次無比堅定地走向她。

［你不要退學，學費我來想辦法。］

［如果你想考研，我就繼續供你讀書。］

［如果你想工作，我就跟你去一家公司。］

［總有一天，你家的債一定可以還完。］

她終於笑了。

［辰旭，我相信你。］

那一刻我攬着她，無比確信。

即使路程坎坷，我們的前途依然坦蕩。

可惜當時我們都太年輕。

10

見到她媽媽的時候我不驚訝。

她身上只穿一件很素的單衣，臉色憔悴。

張口道：

［請你離開瑜月。］

［阿姨，我不會離開她的。］

［趙霖他可以說服他爸爸，讓公司爲瑜月投大把資源，把她捧紅。］

［你呢？你甚麼也給不了她。跟你在一起，她只會被拖了後腿。］

我竭力維持着鎮靜。

［阿姨，我尊重瑜月的所有選擇，但我知道她並不喜歡娛樂圈。］

這個向來趾高氣昂的貴婦人無比落魄，她苦笑一聲。

［看了這個之後，請你保密。］

她從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我。

我不明所以地接過，卻在看到那個字後大腦一片空白。

病情診斷報告書－－癌症。

她對上我震驚的神情，臉上留下淚來。

［我是以一位身患絕症的，可憐母親的身份請求你。］

［你離開她吧。］

［難道你連一個母親最後的遺願也不能滿足嗎？］

手機叮咚一響。

是瑜月發來的消息。

［辰旭，今天你早點來接我哦。］

阿姨看着屏幕，突然朝我跪了下來。

［不要讓她知道我來找過你。］

［請你離開她吧。］

我感覺我幾乎站不穩了。

11

那天下午，我第一次沒有去接她。

我給她道歉，說我不能接她，也不能再陪她了，以後都不會打擾她了，讓她忘了我。

她的消息很快發了過來。

隔着屏幕也能感到她很生氣。

［你要是不來接我，我就一直等！］

我沒回，打電話給趙霖，讓他去接，然後就把她刪了。

那天很晚以後，我纔回去。

回家的路，頭一次感覺如此漫長。

一輛救護車呼嘯着從身邊駛過。

我沒在意。

低頭踢路上石子，又抬頭看皎皎月光。

後來我無數次咒罵自己,怨恨自己，恨不得S了自己。

如果可以，我真想傾盡一切回到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