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5

等他們看完戲，一鬨而散後。

我擦了擦淌血的脣角，問她：

［你被欺負，多久了？］

她說有段時間了。

我看到她手臂露出的傷痕結了痂，以前是從來沒有的。

我感覺我幾乎剋制不住怒氣。

［江瑜月，你蠢嗎？這種事你不會跟老師說嗎？父母呢？警察呢？你都不會去找嗎？］

她流着淚道：

［我故意的！］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還能這麼冷漠。］

［不是不理我了嗎？現在爲甚麼還要管我？］

那一刻，我感到心臟泛起密麻的痛意。

從那以後，我也就認命了。

既然永遠不能坐視不理，那就陪在她身邊吧。

以朋友之名。

5

大一的時候，趙霖出現在她身邊，對她一見鍾情。

這個男人，在我看來，挺一般的，配不上她。

可我看不上沒用，她媽媽看得上就夠了。

畢竟趙氏集團大公子，家境優渥。

她媽媽想盡辦法撮合他們兩人。

我看着他帶她去頂級的西餐廳，朋友圈裏曬昂貴的車表。

她坐在遊輪上笑的開心。

他把她送回家的那個晚上，我沉默了很久。

素描紙上是她的畫像，口袋裏裝着她掉落的皮筋。

我說：

［爸，我喜歡她。］

［我想去追她。］

爸在身後嘆了口氣。

［兒子，咱們攀不上。］

可我真的想跟她在一起……

6

後來趙霖似乎跟她表白數次，都被拒絕了。

他也鍥而不捨，繼續跟在她身後。

可我無心關注了。

現在追逐愛情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奢侈。

我便埋頭書本，專心學業。

一放假便去找兼職。

送外賣、發傳單、擦玻璃，我都做過。

值得高興的是，上次問的兼職消息有着落了。

［辰旭，你在做甚麼？］

我轉過身，就對上她震驚的視線。

［你怎麼來了？］我問道。

其實她一來我就有點頭疼。

［你的新工作，就是……跪在地上……給別人擦鞋嗎？］她的嗓音很抖。

［你怎麼能做這種活？］

我說：［錢不都是從跪在地上掙的嗎？］

她上來就拉着我往外扯。

［我不讓你做，你跟我走。］

我的頭更疼了，客人還在等着我。

［你跟我走啊，你跟我說一聲我讓我爸幫你啊！可是你怎麼能跪着啊！］她的眼睛帶了淚水。

我無比冷靜地問：［爲甚麼不能跪？我丟你人了是嗎？］

她大叫道：［是！］

［那我請問，江瑜月，我跟你是甚麼關係？］

［我掙我自己的錢，無論站着還是跪着，都是我自己的事。］

［你有甚麼權利管我，要求我？］

聽到這句話，她怔怔看着我。

事情的最後以她砸了店鋪，大鬧一場結束。

我有點頭疼。

這一個月白乾了。

6

那次之後，我們冷戰很久。

可我沒想到，半個月後她又來了。

我以爲她是來繼續發脾氣的。

可沒想到……

她點了我……

單獨一個包廂。

我要跪下來的時候她攔住我。

［別跪。］

［這是我的工作。］

［我不要你跪，你陪我聊會天就好。］

［你可以找別人聊，我不太會聊。］

［不想找別人。］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7

她說她要在學校的典禮上跳舞。

那一天我可不可以去給她送一隻玫瑰花。

我答應了。

發工資那天我高興好久。

有九百塊零一十五元。

我想我可以買束花，再買條項鍊送給她。

項鍊是上次我跟她逛街看到的。

她的目光停在那看了好久。

走去商場的路上，一個小孩突然撞到我身上。

我把他扶起來。

他衝我揚起笑臉。

［謝謝哥哥。］

轉身跑了。

我走着走着突然覺得不對。

一摸口袋。

錢包被偷了。

我轉身要去追那個小孩，可他早已隱沒進人羣裏了。

我翻遍全身上下，居然只剩下十五。

扯了扯嘴角，突然覺得很累。

花三塊錢買了瓶水，就着饅頭一起喫下去。

路上又花九塊九買了支玫瑰。

最後還剩兩塊錢，坐車回到學校。

哪怕是很久以後，我都沒能忘記這一天。

路上堵車，我沒辦法下了車跑。

很快又下雨了，鞋子被我跑掉了。

有那麼多的煩心事，似乎一切都在阻擋我去見我的月亮。

可我還是來了。

當我從禮堂後門踏進去，我就看到她穿着漂亮的白色連衣裙在舞臺上跳舞。

哪怕場下喧鬧，音樂仍然如流水一般流淌，絢麗的彩光照在她身上，卻像月亮一般高潔。

那束玫瑰被我護在懷裏。

萬幸沒有被淋溼。

我點了點玫瑰花瓣，整了整衣襟，不覺精神大振。

我要去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