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餘下的幾個月，爲了養好父皇的身子，我日日跟着廚娘學做飯。

最初，我廚藝不精，做出的東西難以下嚥，父皇也會喫上大半，誇我做的好喫。

後來，我廚藝越發精湛，父皇反而心疼我，「枝枝以後不要幹這些事情了，交給奴婢們去做，你要做最尊貴的小公主。」

我聽了父皇的話，偶爾有了興致纔會下廚。

但我依舊對父皇事事上心，每日都要問李安和其餘四位秉筆，安排好父皇一日的行程。

時間久了，父皇笑着說:「朕身邊的總管也沒甚麼用了，事情都讓枝枝幹了。」

我正爲父皇布膳，聞言頭也不抬，「女兒爲父親做這些不是常事嗎？」

他怔了怔，大笑道:「枝枝是朕最好的孩子。」

他對我越發喜愛，每每有外臣進獻寶物，他總是讓我第一個去挑。

有日，我從乾清宮拿了賞賜想要送給三哥，路上遇上一個女孩。

她身着素雅的長裙，長髮挽起，只戴了一隻玉簪。

我揮手讓轎子停了下來，她長得明亮又幹淨，是我求不得的美好。

她朝我一笑，俯身行禮，「臣女金枝拜見柔嘉公主。」

「免禮。」

我沒有再說旁的話。

宮人會意，抬着轎輦重新動了起來，與她擦肩而過。

幾天後是秋獵，父皇這次想帶我一塊出宮。

我很憂愁，我從小到大就沒騎過馬，秋獵在即，騎射不是那麼好學的，我去了獵場也只能看看風景。

不過，我還是想試試。

我帶着做好的糕點，親手喂到父皇嘴裏，「兒臣想學騎馬，秋獵那天，打頭老虎送給父皇。」

父皇哈哈大笑，「老虎可不是那麼好打的，你能逮只小兔子，父皇就很開心。」

「父皇，枝枝纔沒有那麼笨。」我拉着他的衣袖撒嬌。

父皇摸摸我的腦袋，「讓子明教你，他騎射俱佳。」

自從太子被廢后，三哥成了父皇面前的紅人，許多事情，父皇都喜歡交給三哥去做。

「好呀。」我笑意吟吟，「父皇慣會偷懶，甚麼都要交給三哥做。」

父皇打了個哈欠，倚靠在御座上，「你三哥聽話又能幹，朕把你交給他，當然放心。」

他抬眼看了身旁伺候的宮女一眼，美人心領神會的跪下給他捏腿。

我不滿的揪了下父皇的鬍子，「枝枝有父皇，纔不要三哥。」

父皇敏銳的問了我一句，「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你三哥嗎？」

我氣呼呼的說道：「父皇真笨，枝枝想讓父皇親自教。」

父皇笑了一聲，讓我坐在他身側，「好，朕教你，小公主甚麼時候有時間，朕甚麼時候教。」

我很滿意父皇的話，挑了個日子，開開心心的領着父皇去了馬場。

事實證明，馬不是那麼好騎的，我學了七八天才勉強能騎着走。

父皇每天都安慰我一遍，「枝枝是父皇見過最有天賦的女孩。」

聽的多了，我覺得我可能真的有天賦吧？

反正直到我能騎着馬慢慢跑了，父皇才下令出發秋獵，比往年整整晚了半個月。

到了獵場時，天色已經晚了。

我讓阿辭支了架子，尋了羊肉蔬果，與他一同燒烤。

父皇坐了一路的馬車，我讓他回去休息了。

三哥本來想陪我，我說我累了，不想被人打擾。

今夜，應該是我和阿辭的。

那日在乾清宮前，並非是阿辭與我的第二次見面。

從靈山行宮回宮後，伺候我的嬤嬤被太后以「伺候不周」的罪名處死了，她又給我派了新的宮人，其中就有阿辭。

我住在冷宮，伺候我是個喫力不討好的活，沒人願意來。

只有阿辭，他是主動來的。

我看到他的時候，甚麼也沒說，我們兩個都默契的把林中初見忘到了腦後。

阿辭在我的宮裏照顧了我兩年，教了我很多很多。

他明明不如我在宮裏住的久，可他是那麼聰明。

他教我去討好太后，讓我有空多在三哥宮裏學習，回來後，他再幫我溫習。

那段日子，無憂無慮。

我以爲我們就這麼歲月靜好的過下去時，阿辭來找我告別，「枝枝，你已經能好好的在宮裏生活了，我要走了。」

他說他想位高權重，不再受人欺凌。

我不想放他走，哭的很傷心。

我問他，「你已經丟下我一次了，你爲甚麼還要丟下我第二次？」

阿辭沒有回答我。

次日，他被調入了司禮監，此後三年，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再見時，他告訴了我答案。

他當年原本有機會遠走高飛，可他遇上了我，等了我一天，最後被他爹抓走賣進宮了。

否則，阿辭那麼聰明，是否也能是新科進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