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宮前幾天，我喫的越來越差，最後一餐只有一個饅頭。

我把饅頭推到嬤嬤面前，「你喫吧，太后娘娘自會心疼她的孫女。」

嬤嬤接過時不知是感動還是畏懼，啃了兩口饅頭後對我說：「你好自爲之。」

我不置可否。

出宮當天，尚衣局終於捨得給我送來夏季的新衣。

我還是第一次穿這麼好的衣服，可我沒甚麼首飾配它，只能帶根銀簪子。

我坐在銅鏡前，轉頭問嬤嬤，「我像娘嗎？」

「不像，你從小面黃肌瘦，你娘可比你漂亮多了。」

我很喜歡嬤嬤這句話，連帶着對她的不滿也消失了。

顧南枝不像娘，也不會有娘那樣的結局。

我在心底這麼對自己說。

整理好儀容後，內侍帶我坐上馬車，稍等片刻，隨太后的車駕一同去了行宮

我剛安頓下來，內侍便引我去拜見太后。

她還是第一次見我，許是宮裏只剩了一位公主，她對我多了些憐惜，不等我行禮就揮手招我過去，「你是叫？」

「南枝，顧南枝。」

太后搖了搖頭，「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

她旁邊身着華服的男子笑着道：「是『願及南枝謝，早隨北雁翩』中的南枝，還是『胡馬依北風， 越鳥巢南枝』中的南枝？」

我沒有說話，也聽不懂他的話。

他應當是我某個哥哥之一。

果不其然，太后對我道:「這是太子。」

我轉身朝他行禮，「南枝見過太子殿下。」

他嗤笑一聲，我起身時發覺周圍坐着的貴人都掩脣輕笑。

太后再次搖了搖頭，「南枝，以後讓人教教你禮儀。」

我懂了，他們是嘲笑我不懂禮數。

我羞愧的低下頭，忽然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朝後摔去。

幸虧太后的宮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

太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了臉，「讓太醫給你瞧瞧。」

我屈膝跪下，「南枝無事，只是……」

我看着桌上的糕點，嚥了口口水。

太后皺起眉，對我十分失望，半響也沒有說話。

直到太醫來了，太后才恩准我起身，讓太醫爲我診脈。

我身上其實沒甚麼毛病，太醫看了一會，又問了我細節，朝太后稟告：「五公主長期營養不良，又兼舟車勞頓，這才暈眩，日後好好養着便無事。」

此言一出，周遭靜的落針可聞。

在場的不僅有內命婦還有外命婦。

當朝公主被宮人苛待，打的是皇家的臉。

太后氣的一拍桌子，不等開口，皇后已經跪下請罪，諸位命婦一同跪了下來。

「妾疏於照顧南枝，母后恕罪。」

太后哼了一聲，拉着我的手詢問:「哪個賤婢敢對你不敬，吾扒了他的皮。」

我咬着脣不出聲，太后就讓人去查。

查來查去，查到了那天傳旨的內侍身上。

太后一聲令下，內侍被拖到外面的刑凳上，活活杖斃。

他沒有被人堵住嘴，慘叫聲不絕於耳，聽得在場衆人心驚肉跳。

末了，太后淡淡道：「南枝是皇家公主，冒犯她就是這麼個下場。」

我白了臉色，顯些坐不住。

我以爲最多會有一頓責罰，不曾想一條命就這麼沒了。

這便是天家威嚴嗎？

太后看我面色不好，特意摘下發髻上的金釵送我，「你年歲正好，以後不用穿的這般素淨。」

我小心翼翼的跪下，「謝太后恩典。」

這一次沒有人再發出笑聲，不是因爲我行禮標準了，而是皇家威嚴不可侵犯。

太后目的達到，留我說了一會話，便放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