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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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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了嗎?

4

沈姨提着棍子衝上前就照着爸爸的頭上打,她面目猙獰眼底怒火燃燒。

“你是不是人啊,那是你女兒啊,你怎麼能這麼打她,她纔多大。”

爸爸捂住頭被打的四處逃竄,終是怒了扯過棍子就要打沈姨,卻被趕來的醫生護士攔住了。

見爸爸被拉住,我又看向月月,她已經昏迷過去了,沈姨撲倒她身上哭喊。

醫生正在搶救。

我被護士餵了藥趴在牀邊,心中自責與擔憂無限蔓延。

月月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醫生護士拼命做着心肺復甦,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見此我稍稍鬆了口氣,

而那邊的爸爸被攔住目眥欲裂的瞪着我大吼。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死丫頭,我投資的錢全賠了,肯定是你晦氣傳給家裏,我才這麼倒黴,我告訴你,你住院的錢我是不會出的,以後你的藥我一分也不出。”

聽到爸爸如此說,我心臟猛地抽搐,用力掐緊手心,強逼自己不要哭出來。

但眼淚還是瞬間盈滿眼眶掉落出來,打在病牀上。

“對不起爸爸,小芙也不想生病的,小芙不吃藥,不吃藥就不會花錢了。”

“呵,不喫最好,你就在這自生自滅吧。”

爸爸說完推開醫生護士大步離開了。

我躺在牀上依舊注視着他的背影。

那道身影越來越模糊,好像走出了我的心裏,走出了我的世界。

淚水劃過臉頰掉落在枕巾上一圈一圈的暈染開來。

沈姨嘆着氣走了過來,心疼的將我攬在懷中。

“小芙不用擔心,就在醫院住着,不用考慮錢的事。”

聽到沈姨的話,我靠在她懷裏無聲落淚,第一次感覺到媽媽的溫暖。

可那麼多錢還要給月月治病呢,怎麼辦。

我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了。

那天后我和月月都靜養了三個月纔好些,出院後我回了家,家裏空蕩蕩竟無一人。

這三個月他們從未來看過我一眼,從最開始的期待到最後的失落。

我知道他們不會來了,他們..不要我了。

我躲在房間翻找東西,門外傳來響動,我急忙坐好不在弄出聲響。

爸爸媽媽回來了,可我卻不敢出去,只悄無聲息的坐在牀上。

天色漸暗,外面靜悄悄的,我拖着比我還大的袋子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夜幕低垂,暮色漸濃,城市喧囂漸漸平息,大街小巷瀰漫着微弱的燈光。

路燈下閃爍的昏黃光暈勾勒出小小的影子,努力的翻着垃圾桶。

一個個瓶子被裝進了大袋子,又向前走去。

袋子被漸漸填滿,身影也越拉越長...

5

這年我十四歲,弟弟十三歲。

這些年放學我就會去撿瓶子紙箱,賣的錢一半給了爸爸媽媽,一半給了沈姨。

沈姨也替我申請了社會各種資助補助,足夠支付我的醫藥費。

他們見此終於肯捨得對我露出個微笑。

那一刻我脣角不自覺勾起,絲絲暖流劃過心間。

我想,等我再長大點,就可以掙更多的錢,爸爸媽媽會對我多笑一些吧。

沈姨經常做補品給我和月月喫,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好。

這年爸爸突然投資成功,家裏買了車,媽媽說要出去慶祝。

我開心的跑回房間換上月月給的裙子。

爸爸媽媽沒有給我買衣服,我一直穿月月不要的衣服。

沈姨要買但我拒絕了,欠她夠多了。

我滿心歡喜的打開房間喊道“爸爸媽媽,我換好了,走吧。”

可回應我的只有空無一人的客廳。

我嘴角的微笑漸漸落下,心間似被尖刀劃過,留下道道疤痕,縱有微光透過卻終究照不進心裏。

他們..走了。

我換下衣服又拿出袋子出了門。

夕陽西下,晚霞沉沉,熙攘的街道上充滿了歡聲笑語。

光亮穿透樓層照在地上印下一道道影子。

一對夫妻牽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走過,徒留我在原地撿瓶子的身影。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晚歸的人們行色匆匆,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打開門依舊是昏昏暗暗,外面萬家燈火卻始終無一盞爲我亮起。

肚子餓的一抽一抽的疼,我去廚房拿了冷掉的饅頭,靠在牆面小口的喫着。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諷刺的聲音。

“你竟敢在這偷喫東西,你害的家裏沒了那麼多錢,還有臉喫,要是我早躲起來了,也不怕晦氣傳給別人。”

我轉頭望去,是弟弟,他眉頭緊蹙滿臉厭惡的看着我,似乎在看甚麼髒東西。

我怯怯的放下饅頭小聲解釋。

“弟弟,我晚上沒喫飯纔拿的,也不是故意害家裏沒錢,我長大掙錢會還的。”

他不屑的撇撇嘴直接上前搶走饅頭。

“別叫我弟弟,爸媽說了,你就是晦氣,帶上你,家裏好不容易得到的錢又沒了怎麼辦,以後離我們遠點,不許喫!喪門星喫甚麼喫,餓死你纔好。”

他說完又踹了我一腳,眼底濃濃的嫌棄扭頭就走。

我鼻子一酸,幾乎是忍着喉頭的酸澀嚥了下去。

外面燈火依舊,廚房昏暗一片,一道孤獨脆弱的身影蹲在原地久久未動。

我想我甚麼時候能長大呢,再多賺點錢我就不晦氣了吧。

可..終究不會有那一天了。

6

第二天我去學校發現同學們看我的眼光帶着厭棄,不停地指指點點。

“你別看李多芙學習多好,其實她就是個喪門星,她一生病家裏就賠錢,幾次害得家裏窮困潦倒。”

“真的啊,這麼邪門嗎?那豈不是靠近就會倒黴啊。”

“他弟弟都恨死她了,就前幾次學校組織春遊,他弟弟沒去上就是因爲她害的家裏賠錢了交不起費用。”

“那我們趕緊離她遠點,別粘上晦氣,我可不想變窮。”

聽着他們的話我鼻腔發酸,登時紅了眼睛,倉促低頭,匆忙走過人羣。

我剛坐下就聽見有人叫我說是弟弟找我。

我擦了擦眼淚跟着他一路走進教室,環顧四周頓時有些疑惑。

怎麼要約在廢棄教室。

我剛想回頭詢問,突然頭上一盆水澆了下來。

那個同學倒完水急忙跑出去把門關上了。

我焦急上前拍打,卻突然聽到弟弟的聲音。

“呵,李多芙,你就在裏面待着吧,都怪你,是不是你說出去的,現在學校的人都不願意和我呆在一起了,怕我身上有晦氣,死丫頭,你怎麼不死啊。”

我心中慌亂開口就喊“我沒有,不是我說的,弟弟你把門開開好不好,真的不是我!”

可不論我怎麼拍打叫喊都沒有人回應了。

我渾身溼透滑落在地,抱着雙臂將頭埋在臂彎裏,壓抑的哭了出來。

真的不是我說的,真的不是。

我哭了很久,似是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天邊夕陽垂下,金黃色的光灑進屋內,照在我的身上。

我突然感覺身上有些發熱,登時就摸了下額頭。

發燒了!

我慌忙的找藥,可搜遍了全身都沒有,頓時有些焦急。

藥呢? 藥..糟了,在書包裏!

我心急如焚的不斷拍打教室門。

怎麼辦?再生病家裏要是又賠錢爸爸媽媽又會嫌棄我了。

他們好不容易對我露出笑容。

想到這我更用力地喊叫拍打,可喊到嗓子發啞還是沒有人來。

這裏偏僻平時根本不會有人過來的,怎麼辦?

我感覺頭越來越昏,整個人靠在門上已經站不住了,我強撐着牟足力氣再次敲打。

可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緩緩倒了下去。

7

再次睜眼就看到沈姨擔憂的給我擦臉。

見我醒來她一喜忙問道“小芙你怎麼樣,身上哪裏難受?”

我感覺到身體很虛弱,和以往不太一樣。

“沈姨,我感覺很不舒服,我是不是嚴重了?”

沈姨頓時紅了眼眶,她竭力控制可淚水還是掉了下來,哽咽着聲音。

“沒事的,你就是這次發燒時間太久了,醫生說需要好好修養。”

我點點頭,可心裏明白,大概是嚴重了吧,家裏又會賠錢了。

爸爸媽媽不會再對我笑了吧。

我壓下心頭苦澀側眸看見沈姨一直在哭,卻裝作無事的樣子削着蘋果。

我想到月月,很久沒看見她了。

“沈姨,月月呢?她怎麼那麼久都沒聯繫我。”

沈姨動作一僵,刀尖劃破手指鮮血低落,她慌張的擦了擦,眼神閃爍眼底發紅。

“她在家呢,最近身體着涼了就沒讓她出去,小芙沈姨給你買點熱粥去,你在這等着。”

我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直覺不對,我當即撐着身體強迫自己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變嚴重了,跌倒好幾次才站起來,我撐着牆面慢慢出了病房。

就看見沈姨進了另一間病房,我費力的一步步挪到門前,透過玻璃往裏看。

待看見病房裏面的場景心頭一震。

是月月!

她似乎消瘦的厲害,面色慘白如霜的躺在牀上扣着呼吸機。

沈姨在旁邊捂着臉痛哭。

月月怎麼了?

我擔憂的想衝進去剛要推門,手卻頓在了原地。

沈姨她應該是不想讓我知道,何必再讓她擔心呢。

我放下手,扶着牆壁艱難的挪到護士站。

“你好,我想問下306病房的女孩怎麼了?”

“是沈卿月嗎,她必須儘快做移植手術,否則撐不過一個月了。”

我瞳孔微縮心臟劇烈跳動,短促而痙攣的呼了一口氣,喉嚨的腥甜翻湧一口血吐在地上。

我驚慌的想捂住可身體不受控制般一直在吐血。

旁邊的護士姐姐嚇得急忙喊了醫生。

我想說我沒事,喫點藥就好了,可五臟六腑開始灼燒讓我受不住疼痛暈了過去。

我被推進了搶救室,朦朦朧間聽到醫生說話。

“哎,沒辦法了,這孩子上次送來的太晚了,燒的太嚴重燒到肺炎加上本來身體就不好,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沒多少時間了,通知家長吧。”

沒多少時間了...

我閉上眼睛,淚不受控制自眼角滑落。

也好,再也不會是累贅了,再也不用給別人添麻煩了。

只是我還沒長大啊,我想長大掙錢,想還沈姨恩情,我還沒等到爸爸媽媽愛我啊..

就這麼要走了嗎?

我被送回了病房,沈姨見我回來趴在我身上失聲痛哭。

我抬抬手想抓住沈姨,可到底是沒有力氣落了下來。

沈姨終是反應過來,滿臉淚痕的抓住我的手放在臉邊柔聲道“小芙,你想要甚麼,你說沈姨去給你買。”

我虛弱笑笑“沈姨,我...我想見爸爸媽媽,我怕..怕以後見不到了,一面就好。”

“好好沈姨這就去這就去,你撐住小芙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我們好好養養,沈姨帶你去國外,沈姨給你找最好的醫生,肯定能治好的。”

沈姨哽咽的一邊說一邊哭,我嘴角輕輕勾起。

“好,小芙信沈姨,小芙還要和月月一起長大呢。”

沈姨擦着眼淚出了門,我望着窗外陽光,溫暖明媚,幾束光透過玻璃打在我身上。好似想穿透我的胸口溫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

我伸出手指,細碎的微光在指尖跳躍,斑駁絢麗飄忽不定。

這樣好的陽光,小芙怕是以後再也不會看見了吧。

8

我等了許久,沈姨也未曾回來。

我一直注視門口,期待開門的瞬間會看見沈姨帶着爸爸媽媽進來。

我等了又等,頭有些昏沉,我掙扎着睜眼,可不一會又合上了。

先睡會吧,等來的時候沈姨會叫我的。

小芙先養好精神不能擺着晦氣的臉,爸爸媽媽不喜歡。

我睡了許久,等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早就沒了陽光,而是漆黑的夜幕。

沈姨竟還沒回來,我有些擔憂。

突然門口傳來響動,我驚喜的望去,是不是他們來了?

可進來的只有沈姨,我又向後望了望。

沒有,沒有!他們沒來..

我失望的低頭,淚水無聲的一滴滴掉落。

沈姨嘆了口氣心疼的將我抱在懷裏。

“小芙別難過,沈姨去你家了,可家裏沒人,沈姨找了很久可都沒人看見他們,明天沈姨接着找,說不定他們有事出去了。”

我窩在她懷裏微微點頭,擦了擦眼淚心裏有些放鬆。

爸爸媽媽不是不來看小芙,只是沒在家,小芙一定能等到他們來。

我本想和沈姨多說說話可身體越來越沉,緩緩倒在牀上睡了過去。

這一睡又不知過了多久,我想找沈姨,卻聽見屋內壓抑的哭聲。

是沈姨的哭聲,她在洗手間哭嗎?

月月怎麼樣了是不是更嚴重了,我心中焦急想去看月月。

掙扎着從牀上坐起,可幾次嘗試都倒了下去,細細的汗珠從額頭滲出。

我呼吸有些急促,再一次用盡力氣坐了起來,可腳剛碰到地面,就摔倒了。

沈姨聽到動靜急忙跑出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我,頓時手忙腳亂的把我抱回牀上。

“小芙你怎麼樣,有沒有事,沈姨去叫醫生。”

看着沈姨眉頭緊蹙憂心忡忡眼眶通紅的模樣,我心間似有股暖流劃過。

還好,這世間還有沈姨和月月疼我。

我好捨不得她們啊。

“沈姨,月月呢?她怎麼樣了?”

沈姨眼底染上痛楚。

“小芙你別擔心月月,月月沒事的,沈姨已經給你爸媽打電話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趕過來的。”

我嘴角輕勾微笑點點頭。

他們要來了啊,真好,能見最後一面就好。

可日升西落,我等啊等,卻始終不見他們的身影。

我醒着的時間越來越短,但每次醒來都看向門口。

我期待,期待能看見爸爸媽媽開門進來衝到我身邊把我抱住。

傍晚的光慢慢變得影影綽綽,和天邊夕陽融爲一體。

又一天過去了,他們還是沒來。

“小芙,喫點飯吧,沈姨一會去找他們,可能電話裏沒說明白。”

沈姨端着燉的湯走過來溫柔的揉了揉我的頭髮。

“沈姨,不用了,他們大抵是不願意來見我了,你還要照顧月月,別出去跑了,小芙有你和月月就夠了。”

我接過碗小口的喝着,其實我已經喝不下了。

每次喝我都會偷偷吐好久,可我不想讓沈姨擔心了。

我壓下胃裏翻湧努力的喝湯,衝着沈姨燦爛的笑了一下。

她見我如此也笑了出來,又摸了摸我的頭。

“小芙阿姨出去一下,一會回來。”

我點點頭目送她遠去,我知道她去看月月了,每日都是如此。

照顧完我後又去照顧月月,沈姨太辛苦了,能少給她添麻煩就少點吧。

門關上後我終是壓不住噁心,匆忙拿過牀底的桶吐了出來。

可吐着吐着,就開始嘔血,大口大口的吐血,鼻子也開始流血。

看着牀上一片狼藉,我焦急的扯過紙巾擦着,卻擦不掉了。

我止不住的出血,似是放棄般躺在了牀上,血染紅了牀單。

我又向門口望去,爸爸媽媽,小芙只是想最後見你們一面。

只是想見一面而已,哪怕背影也好。

可最後一面你們都不來看小芙嗎?

小芙知道花了家裏很多錢,可小芙長大會掙錢還的。

能不能把弟弟的愛分給小芙一點,小芙不貪心的,一點點就好。

可惜小芙長不大了,永遠也長不大了...

眼皮越來越重,是不是要走了,可我還沒和沈姨告別。

9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呼喚,我又醒了過來。

這次醒來我感覺身體越來越重了.

看見趴在牀邊的沈姨,我想開口叫她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她似乎睡得並不踏實,眉宇間的憂愁揮散不去。

我看了她許久,久到我的意識又漸漸模糊,她終於醒了過來,看到我的瞬間眼底閃過驚喜。

“小芙,你醒啦,哪裏難受和沈姨說。”

我輕扯嘴角想笑給她看,可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了。

我強撐着身體斷斷續續的說着。

“沈姨..小芙要走了,把小芙的心臟給月月吧,小芙一直在想,若沈姨是小芙的媽媽該有多好啊,現在..終於可以實現了,就讓那顆心臟..代替小芙感受媽媽的溫暖吧,也讓它陪着月月長大,我和月月約好一起長大的,小芙不想食言。”

沈姨聽後崩潰的哭了出來抱起我就哭喊“小芙,你會好的,沈姨給你找了醫生,你堅持住,你還沒見到爸爸媽媽呢。”

聽到爸爸媽媽,我鼻子一酸,閉上眼睛,淚不受控制自眼角滑落。

“爸爸媽媽..小芙等不到他們了,他們從不等小芙,留給小芙的只有背影,可現在小芙連他們的背影也看不到了,小芙走後他們就再也不會嫌棄小芙了。”

沈姨抱着我還在大哭,我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輕,意識漸漸潰散。

用盡全身力氣最後睜開眼睛看向門口,那扇門似關在我的心上,久久沒人打開。

還是沒來啊...

我心中苦澀終是閉上雙眼,意識下沉。

耳邊傳來沈姨悲慟的哭聲。

我想告訴她別哭,小芙忘記告訴你了,小芙昨天夢見爸爸媽媽拉着我走在長街,爸爸笑着把我背起,媽媽親吻我的臉頰,小芙很開心。

可終究是說不出口了。

慢慢的我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媽媽的肚子裏。

媽媽的手掌貼在肚子上溫柔的和我說話。

真的好暖...

10

沈清瑤看着被醫生拉走的小芙,才知道那孩子早就知道月月的事,偷偷聯繫醫生配了型。

她捂着眼睛,淚水從指縫間淌下,痛苦的嗚咽着。

她想,如果有下輩子她希望小芙能做她的女兒,再也不會讓她孤獨的等待。

沈清瑤等坐在手術室門口,心中想的是認識小芙的種種。

她心下做了決定,待月月出來後就去找那家人問個清楚。

不知是否有小芙的保佑,配型很成功,月月的身體沒甚麼大礙了。

沈清瑤安撫好月月,提了個棍子就衝到小芙家裏。

那一家人正在滿臉怨氣的打包行李,看見沈清瑤提個棍子頓時大怒。

“你還來幹甚麼煩不煩啊,都說了不去看那個喪門星,還來幹甚麼?她死了纔好呢,家裏因爲她全沒了,又過回以前的窮日子了,晦氣!”

沈清瑤聽他們如此說又想到小芙臨死前眼巴巴的等着他們。

每天都看向門口的樣子,心中怒氣翻湧拿着棍子就打了上去。

“你們知道她等了多少天嗎?那是你們親生的孩子啊,你們怎麼忍心如此對她,她死了,死了!”

李景浩絲毫不以爲意躲避着棍子暴怒道“死了就死了,這麼多年給她治病花了多少錢,死了更好。”

宋穎帶着李子辰慌張的躲着棍子,聽到小芙死了,愣了一下。

棍子落在她身上,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子辰拽了拽她的袖子大喊“媽媽,她死了就死了,你忘了她一生病家裏就賠錢的事了嗎,都是她晦氣。”

宋穎被扯了一下回過神來將李子辰護在身後抓住棍子就罵“那是我們家的事和你有甚麼關係啊,你個潑婦,要不是因爲她我們家能這樣嗎?早知道當年醫生說她有病就不該留下,早打掉也沒有這回事了,反正神婆說的旺家的孩子是辰辰。”

沈清瑤聽到這有些懵,隨即反應過來氣血翻湧更覺得這對父母噁心。

“你們不聽醫生的話打掉,將小芙生下來讓她受病痛折磨,反過來還怪她花錢,甚麼神婆?就因爲一個算命說的話,你們就不把她當親生孩子嗎?”

沈清瑤使勁扯着棍子繼續亂打一片,她已經瘋了,想到這麼多年小芙受的苦僅僅是因爲算命的一句話,就恨不得上去咬死這對父母。

竟爲了榮華富貴生下小芙。

恐怕名字也是因爲覺得她是能旺家族才取的吧。

小芙還以爲名字是因爲她媽媽愛她,那孩子若是還活着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李景浩一家被沈清瑤不要命的打法弄的人仰馬翻。

後來還是沈清瑤自己打累了才停了下來。

她看了眼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三人,心中鬱氣還是沒有消掉,突然想到了甚麼出門離去。

11

沈清瑤打聽了那一家最近的情況才知道李景浩被工廠開除了,之前投資的錢全被騙走了,只能賣掉房子回老家。

她又想到那個神婆和小芙生病李家賠錢的事,頓覺不對。

當即就坐車去了李家村。

一路顛簸終於到了地方,幾經打聽找到了那神婆。

老人已經白髮蒼蒼,臉上道道溝壑留下歲月的痕跡

沈清瑤不在觀察直接開口詢問“當年你批命那個宋穎說她有兩子,一子可帶來財運,還記得嗎?我問你那個孩子到底是男孩女孩?”

神婆嘆了口氣向天邊望去“是女孩,她走了吧,當年我不說是因爲有些事情就是註定好的天機不可泄露啊,現在她走了,我才能說出來。”

沈清瑤清嘲出聲“你若覺得天機不可泄露,那前幾句也不要說,分明是想想賺錢,要不是看在你沒多久活了,我非打你一頓。”

神婆搖搖頭望着天邊微雲似在感慨“人生本就是這樣百般無奈,那孩子有她的難處,我也有我的難處啊。”

沈清瑤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關閉錄音後轉身就走。

餘光卻瞥見屋內走出一個女孩,架着柺杖兩條腿竟按得假肢。

頓時明白剛纔她話裏的含義,可心底還是嘲諷。

拿別人的痛苦來成全自己,算甚麼無奈,藉口罷了。

沈清瑤帶着錄音又找到李景浩原來的家裏,未進門就看見那一家三口吵了起來。

李子辰把東西都砸了作鬧着要回城裏,辱罵着小芙。

沈清瑤冷笑出聲,現在還在那當自己少爺呢一會就讓你哭。

她大步流星進了屋看着不屑的說道“我去找了神婆,你們自己聽,到底誰纔是旺家族的人。”

本想攆人的宋穎聽到神婆和手機錄音竟呆在了原地。

隨着錄音緩緩播放,他們的臉色日益難看,充滿了不信認。

尤其是李子辰目眥欲裂眼睛死死盯着手機。

“不可能是那個喪門星,是我,她一直生病害得家裏賠錢,怎麼可能是她!”

那對夫妻久久未開口,沈清瑤上前一步諷刺道。

“那是因爲小芙身體不好,她一出生就自帶貴氣,可這貴氣是隨着身體變好才能越好,你們自己想想是不是每次她身體好的時候家裏就會多了筆財,現在她走了,之前帶給你們的自然都消失了,如果你們好好照顧她,她身體一好讓你們家成爲富豪不成問題,可你們是怎麼對她的,都是你們自作孽。”

李景浩聽話頓時後悔的捶地。

“早知道就把她丟在醫院裏不讓她出來,不然我早就當上大老闆了。”

宋穎眼神有些發愣,就連李子辰踹了她幾下都沒察覺。

沈清瑤冷哼的看着一家子的狀態,只覺得他們以後得日子有的熬。

男的沒本事,這麼多年投資都是靠着小芙。

女的對丈夫軟弱,唯命是從。

兒子...想到剛纔那幕,沈清瑤笑了出來,至於兒子以後有你們受的。

12

月月出院了,沈清瑤帶着月月的墓前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小芙,月月已經沒甚麼事了,還有你爸媽也知道那個孩子是你了,在家裏後悔不已呢。

他們也搬回了農村,你弟弟我看了不是省油的燈,以後有他們受的。”

月月一直在旁邊哭泣,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久摸上心臟處,那裏跳動着小芙的心臟。

也許小芙附在這顆心臟上,會伴着月月一起長大。

13

五年後,李子辰也長大了,這年他17歲。

別人都高考的年紀,他卻輟學打架進了少管所,回家的第一天竟是毆打父母。

“煩死了,草,老子下次弄死他敢報警,還有你們一點用都沒有,家裏這麼窮,我連包煙都買不起,要你們有甚麼用,出去乞討去,我看大街上要飯的掙挺多的。”

他說着似想到了甚麼有些興奮,衝到廚房拿起棍子就照着李景浩的腿砸去。

李景浩想跑可多年的虐待早就讓他腳上使不上力了,只能倒在地上任由他打。

只聽“咔”的一聲,伴隨着骨頭斷裂是李景浩慘叫的聲音。

李子辰見腿斷了樂呵的又去打宋穎。

宋穎這些年一直渾渾噩噩對李子辰根本不抵抗。

“臭婆娘又在想那個喪門星,她死得好,晦氣。”

李子辰說着又是咔的一聲,宋穎的腿也斷了。

他興沖沖的準備好工具就將兩夫妻放在板車上,拉到大街上讓他們乞討,自己則走到一邊躲起來。

李景浩罵罵咧咧道“當初就不該生第二胎,那女孩纔是,白白浪費了富有的機會。”

宋穎低頭不語,李景浩看她這樣子氣的就給了她一巴掌。

“都是你乾的好事,老子在外面那麼忙,你多關心她會死啊,看看子辰都被你教成甚麼樣子了,老子怎麼娶了你這麼個婆娘。”

宋穎被打的癱倒在地,李子辰不悅的上前就是一頓罵,李景浩終是老實的在街上賣慘要飯。

陽光透過雲層灑下,模糊了每個人的影子。

當初那個小小的身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拉着板車乞討的一家人。

後來啊李子辰沒考上大學,徹底幹起了拐賣兒童去乞討的活,被警察抓住判了無期。

而最後竟在狗窩裏發現早已被砍去手腳哭得聲嘶力竭的李景浩夫妻。

14(現實版結局)

手術室門前砰的一聲門開了,月月被推了出來。

醫生摘下口罩對沈清瑤笑道“放心,移植很成功,你們找的配型很適合。”

沈清瑤嘴角咧開,笑着道謝後走到已經睜開眼睛的月月身邊。

“媽媽辛苦你演了這麼多年,心臟終於到手了。”

月月面色蒼白但卻依舊笑着,因爲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沈清瑤給她蓋了蓋被子,親吻着她的額頭柔聲道。

“月月演的也很棒,那女孩還真以爲我們是可憐她。

殊不知我早就觀察她們一家了,也多虧了你舅舅拿到醫院資料做了配型。

那流言傳的也不錯,她身體越來越好,怎麼給你換心臟,就是要讓她弟弟把她關起來才能加重她的病情。”

說着沈清瑤笑着收拾起病房,忙裏忙外好像要去除曾經的晦氣。

月月看着窗外,臉上的笑容不曾落下。

旭日東昇光芒萬丈,似乎在迎接她的新生。

可小芙卻死在了十四歲永遠也不能長大了。

致死都從未有一人愛過她,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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