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短篇小說 > 芙生盡 > 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第一章

目錄

神婆批命

當時那個年代村子裏迷信的很。

我還未出生爸爸就帶着媽媽去看了神婆。

她算了媽媽的八字當即就說。

“你這一生會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會帶來財運,以後大富大貴少不了。”

爸媽聽後喜笑開顏,忙問是哪一個,可神婆搖搖頭只說天機不可泄露。

但六個月的時候,媽媽突然見紅。

醫生說如果生下可能會有疾病建議打掉。

爸媽異常失望,猶豫不決。

後來不知是爲了潑天富貴還是捨不得六個月的相處。

我出生了。

1

我一出生便被診斷爲白血病。

家裏因爲我並沒有富起來反而雪上加霜。

那年我身體剛好轉一點,弟弟也出生了。

似乎是驗證了那句話,家裏的土地竟被徵收,獲得了一筆補償。

這一刻,他們確定了弟弟纔是能帶給他們財運的孩子。

那年我七歲,弟弟六歲。

這期間只要我生病爸爸在外就會賠上很多錢。

爲此他們日日打罵我,覺得我晦氣,是我把病氣過給了弟弟,纔會如此。

這天,媽媽把弟弟抱在懷裏哄着他喫飯,我在旁邊低着頭小心的喫着。

可弟弟哭鬧不止,媽媽氣的一腳把我踹倒在地。

“死丫頭,喫喫喫就知道喫,要不是因爲給你治病,咱家早請保姆了,還不過來哄你弟弟喫飯。”

碗打碎了,我倒在瓷片中央,鮮血從我的後背滲出,慢慢的周圍都被鮮血浸染。

我疼得眼淚一滴滴打溼地面,怯怯的叫了聲媽媽。

可她似乎看不見我般,柔聲哄着弟弟,見我久久不過去,不耐的抬眸。

“死丫頭還不過來,當初就不該生你,早把你打掉也不至於費這麼多錢。”

聽着媽媽的話,自責愧疚如潮水湧入心頭。

我沒管後背的疼痛快速起身到弟弟身邊,端着飯喂他。

我想,都是我不好,都是因爲我生病,才害的家裏沒錢。

每每想到此我都會拼命幹活。

家裏一切都是我在做,洗衣做飯,照顧弟弟。

也許,也許我在多做點,爸爸媽媽就不會嫌棄我是累贅了。

會把對弟弟的愛分給我一點的吧。

我只要一點點就夠了,真的...一點點就好。

2

我吹了吹米粥喂到弟弟嘴邊。

弟弟瞥了我一眼癟癟嘴開始嚎啕大哭“媽媽燙,姐姐燙我。”

媽媽急忙扒着他的嘴檢查傷勢,而後大怒着抓起我不由分說的扇了一巴掌,扔在碎瓷片上。

“死丫頭,這麼小就這麼惡毒,我真是後悔把你生下來,把這些都收拾了,今天滾外面睡去,不準進屋!”

說着就抱起弟弟進了臥室,弟弟窩在媽媽懷裏憎惡的看了我一眼吐了吐舌。

我嘴角被打的滲出血跡,整個手臂都紮在瓷片上,鮮血流了一地。

望着媽媽離去的背影,心頭酸澀,鼻子一酸強忍着的淚水立刻掉了下來。

我急忙擦了擦。

沒事的,沒事的,是小芙不好,小芙花了那麼多錢媽媽生氣是應該的。

我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撿着,可淚水還是不斷掉落。

一不留神,瓷片劃過手掌,鮮血奔湧而出。

看着地上的鮮血,我焦急的拿過拖布將客廳打掃的乾乾淨淨。

又隨便扯了些紙包上流血的地方出了門。

夜色如水,繁星滿天,我搓了搓發抖的胳膊靠在門前仰望星空。

漫天星河中一顆流星劃過,我急忙許願。

“小芙希望快點長大然後掙很多錢,這樣爸爸媽媽就不會嫌棄小芙了。”

“死丫頭起開,看見你就晦氣。”

我正許願突然被踹倒在一旁,抬頭便見爸爸醉醺醺的回來,滿臉厭棄。

心中有些揪痛,抓着草地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沒事的爸爸只是喝醉了,不是討厭小芙。

爸爸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開門進了屋,我向門內看去。

媽媽笑容滿面的陪着弟弟玩積木,我眼底流露一絲渴望。

想再看看,可“砰”的一聲門關了..

那扇門隔絕了我的視線,又似是隔斷了兩個世界。

我起身又坐在門前,身上的鮮血滲透被風一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突然感覺到鼻子熱熱的有甚麼東西流下來,我伸手一抹,滿手猩紅。

是血,流鼻血了。

我慌張的擦着,可越擦越多。

藥!吃藥,不能在住院了,小芙不想再給爸爸媽媽添麻煩了。

我顫抖着手從衣兜裏拿出一瓶藥,倒在手心幾粒就吞了下去。

藥片卡在喉嚨處,很苦。

那苦似乎泛在心間,久久不散。

但我卻笑了。

不用再花錢了,爸爸媽媽能少一點嫌棄吧。

我靠在門前帶着微笑睡了一晚。

夢裏,爸爸媽媽笑着陪我玩積木,我開心的和他們抱在一起。

這個夢,真好啊..

我本以爲吃了藥就沒事了,可第二天頭昏昏沉沉的還是發了燒。

我終是受不住,強撐着身體敲了敲門。

爸爸罵罵咧咧開了門,我倒在門邊勉強抬頭看了看他厭棄的眼神,心中微苦淚水劃過,扯了扯他的褲腳,虛弱的低喃。

“爸爸,對不起,小芙不是故意生病的,可小芙撐不住了,爸爸能不能...”

他沒等我說完一腳將我踹開,嫌棄的拍了拍褲子。

“滾開!你知道這西裝多貴嗎?滿身是血髒死了,晦氣!”

說着他便大步離開。

我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怎麼也壓不住,淚水打溼了地面。

突然聽到的腳步聲,我滿懷希冀的看去。

媽媽抱着弟弟走了過來,滿目嫌憎。

“又犯病了,怎麼留下你這個病秧子,死了得了,一了百了,我可不給你花錢。”

說着她也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

我注視着他們遠去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

爸爸的背很寬,但卻只背的下弟弟一人,背不下小芙。

媽媽的懷抱很暖卻只暖弟弟,留給小芙的只有轉身離去時的身影。

甚麼時候我才能不用在看到他們的背影呢?

身上很痛但卻遠遠不敵心裏的疼痛。

我想,這樣也好,免得治病又要花上很多錢。

我..不想做累贅了。

3

當我醒來時卻是在醫院,我興奮坐了起來向四周張望。

是不是爸爸媽媽心疼我,送我來醫院了。

可我張望了許久都沒見到他們的身影,逐漸有些失落。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小芙?你醒了?沈姨給你買了粥趁熱喝。”

我抬眸見一笑容溫暖的女人拎着餐盒走了過來,坐在牀邊揉了揉我的頭髮。

是隔壁的沈姨,之前好幾次被趕出門外她都會心疼的帶我回家。

可..我怕把晦氣過給她,便一直在門外睡着。

“沈姨,是您送我來的嗎,我爸爸媽媽呢?”

沈姨笑容僵了一下,又揉了揉我的臉頰,溫和着說“沈姨今早回來的時候看你倒在門邊就抱着你來醫院了,至於你爸爸媽媽可能忙去了吧,小芙是想他們了嗎?那沈姨去叫。”

她說着便要打電話,我急忙扯住她的衣角。

“沈姨不用了,我怕爸爸媽媽會嫌棄我,您花了多少錢,可不可以記我頭上,我長大了還您。”

她笑了眼底又閃過一絲心疼。

“不用小芙還,沈姨家裏有個和你一般大的女孩,她心臟有些不好,小芙若是能和她做朋友,就當還了這份錢如何。”

我心下有些開心,激動的忙點點頭。

我終於可以有朋友了嗎?

隨即又想到爸爸媽媽離去的背影有些低落,還是忍不住問了沈姨。

“沈姨,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小芙,覺得小芙是累贅。”

“怎麼會呢,你叫李多芙,你媽媽懷你的時候一定希望你以後有很多的福氣,肯定是愛你的。”

聽到這我笑了出來,多芙?多福?

媽媽一定是愛我的,只是小芙生病了花了很多錢,媽媽才生氣的。

沒關係,小芙好了後就去撿瓶子賺錢,賺多多的錢,媽媽就會又喜歡小芙了。

那天后我依舊在醫院住着,沈姨說我的病有些加重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似是怕我孤單又帶了她女兒過來陪我。

我打量眼前的女孩,她面色有些慘白還虛弱的衝我笑了笑,那一剎如煙花綻開。

沈姨的女兒笑起來好溫暖啊。

“小芙,她叫沈卿月,以後你們可以做好朋友啦。”

我躺在牀上怕她不喜歡有些忐忑的向她伸手。

可她笑着上前握住我的手歪了歪頭。

“你可以叫我月月,媽媽說你生病了,沒關係月月陪你,這樣你就不孤單啦。”

見她如此說我也笑了。

沈姨摸了摸我們的頭,拿出許多玩具放在桌上。

我一眼便認出最邊上的積木,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小芙喜歡玩這個嗎,月月陪你玩。”

她抓過積木坐在我面前就擺弄起來,還笑着叫我一起。

我回想起那天的場景,慢慢握住積木,嘴角緩緩勾起。

這樣也算媽媽陪着我了吧。

我和月月玩了許久,我從沒這麼開心過,就連沈姨出去買飯都未曾注意。

我正搭着積木,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我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高樓頹然坍塌,抬眸便見爸爸一臉怒氣的闖了進來。

“爸爸..”

沒等我說完,他便揪起我的病服,左右開弓狠狠扇了我幾巴掌。

我被打的趴在牀上吐血,又聽見他的怒吼。

“死丫頭,都是你犯病,家裏纔會出事!”

我焦急的想問他出甚麼事,可一張口就吐血,堵在喉嚨處發不出聲。

月月見我吐血突然捂住心臟呼吸困難。

我急忙擦血想去看看月月。

門口又傳來一聲巨響,我轉頭看去,頓時驚住了。

目錄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