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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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安家住了幾天,林景言用陌生號碼給我發了許多短信。
「清雅還在家,你就這麼撂攤子走人?家裏都沒人收拾,你叫清雅怎麼看我?陳婧寧,我自認爲對你夠好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竟能如此理所當然。
見我情緒低落,陳安拉着我出去逛街。
她家境優越,性格開朗,只有她願意爲我站出來說話。
是這麼多年來,我唯一信任的朋友。
可沒想到,一到店門口,就看見吳清雅和她的小姐妹。
她穿着精緻的小短裙,臉上滿是傲慢。
「你們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麼讓那個土包子喝廁所水的,沒想到啊,她長大了,還是要被我壓着,連她的男人也只圍着我轉,當年她媽啊,就差跪在地上求我了。」
⌈你們不知道吧,那天我把她媽的骨灰盒摔了,景言還幫着我呢,她一粒一粒把骨灰撿起來,像條狗一樣。⌋
周圍的小姐妹紛紛迎合,各類難以入耳的詞彙落入我的耳裏。
我腳步倏然頓住。
吳清雅說,她討厭比她漂亮的人。
於是我每天扮醜,故意讓自己看起來髒兮兮的。
可她卻變本加厲,一次一次用菸頭燙我,在我身上留下不少痕跡。
她說我是天生的賤種,活該被她踩在腳底下。
她威脅我,若是敢把事情鬧大,她有的是辦法去傷害我媽媽。
所以我忍氣吞聲,擋着傷口不被媽媽看見。
可在夜半無人時,我總能聽到媽媽的抽泣聲,更會聽到她的無奈與自責。
「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保護不了你。」
儘管如此,她還是爲我去學校大鬧了一場,結局仍是不了了之。
我獲得了更爲殘忍的對待。
身上的痕跡遍佈全身。
甚至臉上都有一道被刀劃的痕跡。
林景言看見時,總會輕輕摩挲我的傷口。
可那眼神,卻並不是心疼,更像是迷戀。
現在想來,那或許是對吳清雅的傑作的迷戀。
吳清雅仍在喋喋不休,見到她時,我仍會生理性惡心。
可這次,我不想再退縮了。
因爲我的媽媽,在天上保護我。
7
這是這麼多年來,我最勇敢的一次。
我衝過去,狠狠甩了吳清雅三個巴掌。
⌈第一個巴掌,給高中欺負我的你。⌋
⌈第二個巴掌,給摔了我媽媽骨灰盒的你。⌋
⌈第三個巴掌,送給當小三勾引男人的你。⌋
周圍靜得針落可聞。
吳清雅愣在原地,幾秒後與才反應過來。
她滿臉猙獰,叫嚷着要過來打我。
卻在眼神落到我身後後陡然換了表情。
原本要落到我臉上的手快速捂在了自己臉上。
不過剎那,她便眼眶通紅,落下幾滴眼淚。
⌈婧寧,要是打我能解氣的話,你儘管打好了,從前是我不懂事,對你做了不好的事,可我只是因爲太喜歡景言了……⌋
我還未反應過來,林景言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重重揚起手朝我揮來。
我閉上眼睛,等待凌遲。
可想象中的痛感沒有來臨,我緩緩睜眼。
聞墨聲狠狠甩開林景言的手,滿臉戾氣。
⌈誰給你的臉動手打女人?⌋
8
林景言臉漲得通紅,憤憤道:
⌈是她先動手打的人!⌋
他轉頭看向我。
⌈清雅都給你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我從未想過你是這種惡毒的女人。⌋
吳清雅在見到聞墨聲的時候,倏然變了臉色。
她試圖拉着林景言走,林景言卻仍沉迷於扮演正義騎士。
未待我開口,聞墨聲嗤笑道:
⌈我在你頭上拉屎,然後再給你道歉你會原諒我嗎?⌋
周圍有人偷笑出聲。
有不少人聽見了吳清雅大放厥詞,此時都在後頭對她指指點點。
而林景言滿身正氣,把嬌滴滴的吳清雅摟入懷裏。
一臉深情地說道:⌈清雅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吳清雅看着聞墨聲,冷汗不斷往下流。
聞墨聲輕飄飄瞥了她一眼,她渾身一顫。
而後揪住我的衣領,帶我往外走。
還不忘輕飄飄留下一句:⌈還不走?再看一秒隔夜飯都得吐出來。⌋
我無視身後的兵荒馬亂,跟着他走了出去,再未回頭。
9
聞墨聲是我異父異母的哥哥。
我媽帶着我嫁給了他爸。
雖是重組家庭,卻比尋常人家更溫馨。
聞墨聲對我,很好很好,絕非隻言片語可以說盡。
於我而言,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吳清雅剛開始欺負我時,聞墨聲會幫我教訓她。
只要我被欺負,吳清雅在學校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若是吳清雅往我桌子裏放死老鼠。
第二天她的桌子裏可能會有死蛤蟆,死蝙蝠,甚至可能會有蛇。
從那以後,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欺負我。
直到繼父去世,而他也獲得了交換生的名額。
那時他比現在青澀稚嫩,裝作大人一樣對我說:
⌈我要留在國內照顧你和媽,我要是走了,那個傻逼吳清雅又欺負你怎麼辦。⌋
那時我媽媽已經重病,我和她都是負擔。
媽媽說,我們不能拖累他。
於是我第一次朝他撒謊了。
⌈你又不是我媽的親兒子,誰稀罕你照顧,趕緊滾去國外吧,以後別來找我們了。⌋
⌈我討厭死你了,要是沒有你,媽媽就會只愛我一個人。⌋
我把他的東西往外扔,用盡了我這輩子所有不好的詞彙。
驕傲的少年哪能受得了這種氣,轉身就走,再也沒回來過。
我們的故事在那時戛然而止,卻在今天又有了續集。
不對,嚴格來說從未結束,因爲每個月卡里都有一筆陌生轉賬。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
我聽說,他走之前,警告了吳清雅一番。
可吳清雅不知道從哪兒聽別人說,我跟聞墨聲鬧掰了。
從此,我的噩夢開始。
10
他帶我上了他的車,看起來價值不菲。
見我出神,他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
⌈陳婧寧,你就這點出息?當初趕我走的氣勢呢。⌋
話落,他一邊嫌棄地替我擦眼淚,一邊重重將我抱入懷裏。
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我把鼻涕眼淚全擦在他衣服上,他輕嘖一聲,把我頭髮揉的亂糟糟。
⌈陳婧寧,你真沒良心,走之前你哥在雨中淋了一整晚,硬是沒見你出來看一眼。⌋
我抬頭,有些疑惑。
他皺眉:⌈你不知道?老子以爲你故意的。⌋
⌈那時我想,你真沒良心啊,怎麼就那麼絕情呢。這三年裏,只要想到那天晚上,我就打消了回來的念頭。⌋
他說的輕描淡寫。
記憶慢慢浮現,我突然回想起媽媽重病的那個夜晚。
⌈媽媽那晚進醫院了。⌋
那夜下着傾盆大雨,我獨自一人帶着媽媽奔波在醫院。
那夜我崩潰,媽媽難受,哥哥在雨中淋了一整夜。
真讓人唏噓啊。
他倏然沉默,悄然紅了眼眶。
他聲音哽咽:
⌈哥哥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承受呢。⌋
我輕抱住他。
⌈都過去了。⌋
我在心裏重複,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不知道他在國外的日子如何度過。
但每月寄回來的錢從未斷過。
他大概不知道媽媽的病來得那麼急。
媽媽到死都在盼着我和他一生順遂。
不知過了多久,他緊緊盯着我的眼睛,無比鄭重:
⌈陳婧寧,你哥我出息了,以後跟着哥,哥帶你過好日子。⌋
他垂眸,低到不能再低地吐出一句:
⌈我們寧寧,受委屈了,都是哥哥不好。⌋
剛剛關閉的淚閘在這一刻徹底坍塌。
哥哥,其實我受的委屈何止你看到的這些呢。
我多想告訴你,整整三年我都處於水深火熱中啊。
可他說,我只有你了。
他說,哥哥爲你十倍百倍討回來。
可那些痛苦的記憶想起來都會刺痛,又怎麼說得出口呢。
11
我現在才知道,聞墨聲說的有出息是甚麼意思。
何止是有出息啊,祖墳青煙都要冒不停。
他在國外時就白手起家,花三年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公司。
現在公司總部正式移回國內,分公司遍佈各國。
小時候他說,要讓我和爸媽住上最好的房子。
可現在,他真的帶我住上了最好的房子,爸媽卻不在了。
我繼父,也就是聞墨聲的爸爸,一直都把我當親女兒看待。
他教聞墨聲成爲一個好哥哥,教他保護我。
他告訴聞墨聲,妹妹是公主,妹妹不能受欺負。
可這麼好的一個人卻英年早逝。
我提出要自己出去找工作,聞墨聲笑我寧願給別人打工都不願給他打工。
他深知我的倔強,便也隨我去了。
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搬出去住。
我只是太沒安全感。
三年裏,我像是魔怔了一般,把自己全身心交付給了林景言。
卻沒有得到好的結局。
反而讓自己成爲了一個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的人。
我本是服裝設計師,所有人都誇我極有天賦。
卻爲林景言一句不想我拋頭露面,放棄了光明的未來。
於是我四處碰壁,幾乎沒有公司願意錄用我。
直到那天,我跑了好幾個公司,汗水打溼了衣衫。
正是狼狽之際,林景言卻西裝革履,跟公司高層侃侃而談。
他離我越來越近,見到我時,臉上露出錯愕。
而後又像是覺得我這般境地是理所當然。
他避開衆人,居高臨下對我道:
⌈婧寧,離開我你就這麼狼狽?別跟我鬧了,像以前一樣多好?你只用每天在家做做家務洗洗衣服就行了……⌋
他喋喋不休,姿態像極了救世主。
我倏然打斷他:
⌈林景言,能不能閉上你這張賤嘴,嘴巴一開一合就以爲自己是救世主了?⌋
話出口時,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換做從前,這種話絕不會在我口裏說出來。
許是跟聞墨聲待了一段時間,說話跟他越來越像。
要是被聞墨聲聽見,說不定還得誇我一通.
林景言滿臉錯愕,他不可思議地指着我。
⌈陳婧寧,你怎麼變成這樣了?簡直就是潑婦!⌋
我朝他狠狠翻了一個白眼,帶着我的簡歷離開。
他卻不死心道:⌈陳婧寧,你找不到工作的,你知道的,這裏到處都是我的人脈,總有一天你會哭着跟我求饒。⌋
話音剛落,吳清雅甜膩膩的聲音傳來:
⌈景言,謝謝你來接我下班,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每天都來接我啦。⌋
⌈清雅,你值得,不像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對了,我給你新找的工作怎麼樣?⌋
我看着吳清雅身後的服裝設計公司,一個大膽地念頭出現。
這一次,我要爲自己而搏。
12
我拿起從前放下的書本,瘋狂地查起了資料。
滾燙的靈感充斥着我,我熬了好幾個大夜做出了一張滿意的圖。
回家後,我就上網查了那家公司。
業界排名前幾。
最重要的是,裏面只看重能力。
原本那天我是要去碰一碰的,卻被林景言攪和了。
如今更好,我能做足夠的準備。
躺在沙發上,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聞墨聲正好下班回來。
他手裏提着外賣,瞥了我一眼,嗤笑道:
⌈又忘了喫飯吧?⌋
我實在興奮,衝過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
他被我這一出搞得一愣一愣的,使勁巴拉我,我死活不肯下來。
我伏在他肩頭,跟他說,很久沒這麼開心過。
許是情緒上了頭,我突然跟他說起了高中。
我倆開了幾瓶酒,越喝到後面,越控制不住心裏話。
我極力忍耐着,卻發現說出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我細細跟他說起了不敢提起的那些痛苦。
在我說到被菸頭燙傷,被刀劃傷臉,被逼着喝廁所水時。
他陡然變了臉色,而後渾身充滿了戾氣。
是的,這些他都無從得知。
他輕輕撫摸我的頭髮,安撫我。
卻見他毫無笑意呢喃道:
⌈看來我走那天給的警告還不夠啊。她怎麼敢這麼對我心尖上的姑娘呢。⌋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緒,眼眶通紅。
而後倏然站起來,一把拉着我出了門。
汽車疾馳在車道時,我才反應過來。
他似乎要帶我去尋仇?
13
他帶着我直衝林景言家。
這一刻,我們彷彿都失去了理智。
可我卻無比興奮和激動。
吳清雅來開的門,看見聞墨聲的那一剎那,她臉色大變。
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聞墨聲。
他像是來索命一般,猛地掐住吳清雅的脖子,砰的一聲把她撞到牆上。
一聲巨響引來了林景言。
聞墨聲像是惡魔一般開口道:
⌈我聞墨聲從來不打女人,但你不算人,你就是個實打實的畜生,我當初怎麼跟你說來着?⌋
林景言衝過來,卻被聞墨聲一腳踹開。
我趕緊替他關上了門。
吳清雅被桎梏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幽幽道:
⌈我說我回來要是看到陳婧寧受到一點欺負,你會死在我手裏。⌋
我渾身一震,喉嚨哽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吳清雅仍被狠狠掐着脖子,而林景言痛得躺在地上起不來。
⌈小畜生,你知道我絕對做得出來,爲了陳婧寧去坐牢,我絕不後悔。⌋
吳清雅臉色逐漸變得青紫,我猛地回過神來。
而後用盡全力去扯他的手。
他像是真的動了S心,怎麼也扯不開。
我哭着大喊道:
⌈聞墨聲,我不想讓你坐牢!是你說要我跟着你過好日子的,你說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他慢慢鬆了手。
被林景言背叛時,我尚且未曾這麼心痛過。
卻在看到他真的爲我動了S心,願意爲我去坐牢時。
我內心的防線轟然倒塌。
我衝進他懷裏,緊緊抱着他,一聲不吭掉着眼淚。
他牽起我的手,帶着我離開這裏。
我們像是一對不死鴛鴦,再一次疾馳在街道上。
他猛地剎車,捏住我的下巴,讓我抬頭直視他。
他的眼裏似有星辰大海。
⌈陳婧寧,要是我回來就好了,三年裏我買了上百張機票,我卻懦弱的一次都不敢回來。哥哥以爲你只是看錯了人,沒想到你被欺負了整整三年。⌋
他慢慢垂下了頭,一滴淚掉到我手上。
⌈我就是個騙子,答應你們的都沒做到。⌋
⌈可是哥哥,錯的人從來都不是你,而是那些施暴的人啊,我永遠都不會怪你,當初是我趕你走的。⌋
⌈現在,我們命運相連,生死相依了。你願意一輩子都帶着我這個累贅嗎?⌋
⌈不是累贅,是公主,公主要被愛。⌋
14
拿着簡歷去面試時,我碰到了正在辦公室摸魚的吳清雅。
不知道爲甚麼,上次他們沒有報警。
聞墨聲說,他們不敢。
我想,大概是利益上的東西吧。
吳清雅見到我時,明顯收斂了不少。
不過在看到我拿着簡歷時,還是露出了不屑。
⌈真是不自量力,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司都是頂級的設計師,我都是靠景言打點才能進來。⌋
她說到自己是靠關係進來時,竟然一臉沾沾自喜。
她仍喋喋不休道:
⌈你不知道景言爲了讓我進這個公司花了多少功夫呢,聞墨聲回來了又怎麼樣,你照樣還是輸給我。⌋
⌈說不準你們兩個之間還有甚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呢……⌋
不待我開口,迎面走來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
吳清雅立馬面露諂媚,低聲下氣討好她。
她卻未曾看她一眼,笑意盈盈地拉着我進了辦公室。
而後留下一句話給吳清雅:
⌈我竟然不知道我們公司還進了關係戶,不好意思,你被開除了,並且將會在業界全面封S。⌋
吳清雅還未來得及錯愕,她就帶着我進了辦公室,將她隔絕在後。
一進門,她便與我握手。
⌈我看了你的作品,你很有天賦,只是爲甚麼有三年的空窗期,實在可惜。⌋
我笑道:⌈未遇良人,萬幸現在看清了,我確信我有能力彌補三年空窗,爲公司再創輝煌。⌋
她並未多言,只是再次伸出手,淡笑道:
⌈歡迎加入我們公司,期待你在這裏一展宏圖。⌋
出去時,吳清雅在工位哭哭啼啼收拾東西。
林景言趕來接她。
看到我出現在這裏時,他臉色相當複雜。
仍記得那天,他說我絕對不可能找到工作。
現在,我用事實告訴他,沒有他,我能過得更好。
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甚麼,今天的他格外狼狽。
鬍渣刺眼,衣衫凌亂,頭髮像是很久沒剪。
他正想上來搭話時,聞墨聲來電。
⌈帶你去喫飯,樓下等你。⌋
我眉開眼笑,應了一聲好。
餘光卻瞥見林景言盯着我一動不動,全然沒注意吳清雅在朝他撒嬌。
15
一下樓,就看見聞墨聲倚在車門等我。
他似笑非笑道:⌈見着那兩個畜生了?⌋
是的,他現在把畜生當作他們的代號。
因爲他說他們不配擁有名字。
我點點頭。
卻聽見身後傳來爭吵聲。
吳清雅和林景言也下了樓。
吳清雅哭哭啼啼抱怨道:
⌈都怪你不給我打點好一切,現在好了,我被封S了,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她喋喋不休,而林景言似乎十分疲憊。
他突然暴怒出聲:
⌈夠了!你要是自己有能力還用得着我來找關係?我跟婧寧生活的好好的,都被你打亂了,你就是沒婧寧有能力,承認現實吧。⌋
吳清雅多年的信念在此刻徹底坍塌。
她引以爲傲的東西被喜歡自己,追隨自己的男人親手拆穿。
她崩潰地大喊大叫,林景言也不再端着。
兩人就在大庭廣衆之下破口大罵了起來。
我和聞墨聲懶得看這場鬧劇,駕車離開。
不久,卻同時受到他們兩個的短信。
林景言:⌈婧寧,你回來好不好,我跟吳清雅已經分開了,我現在纔看清自己,我愛的人只有你,你能不能讓聞墨聲別再搶我的業務了?算我求你了婧寧。⌋
難怪他看起來如此疲憊,邋里邋遢。
我把短信給聞墨聲看,他賤兮兮道:
⌈他要是能搶到一單生意,算我輸。⌋
還未來得及收回,吳清雅也發來消息。
她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不斷謾罵我。
⌈陳婧寧,都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我要讓你不得好死,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你,你就是個土包子,你就是條狗,你活該被我欺負,還有你媽,也活該死那麼早!你給我等着吧,我遲早弄死你!⌋
聞墨聲立即沉了臉色。
我內心卻淡定無比,因爲早已不再害怕。
他輕聲告訴我:⌈別怕,有我在。⌋
我輕聲道:⌈哥,就算你不在,我也不怕,我長大了。⌋
他愕然,而後低笑,笑得莫名其妙。
⌈是,你長大了。⌋
16
沒想到意外來的這麼快。
可受傷的人不是我。
那天剛下班,就看到林景言在公司樓下等我。
他手捧着鮮花,單膝跪地。
大喊:⌈寧寧,原諒我好嗎?我愛你。⌋
周圍人不斷起鬨,大喊原諒他。
他像利用這種手段來道德綁架我。
我被噁心壞了,想繞道離開,卻被衆人圍住。
我一字一句告訴他:⌈從我扔掉那串手鍊開始,我們就不可能了。⌋
他在我身後大喊:⌈再給我一次機會證明自己好嗎,我把那些手鍊都扔掉,重新給你編最好的好嗎?⌋
我實在有些想笑。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甚麼。
正當我想再一次拒絕他時,一輛車直直衝我撞來。
我愣神之際,卻見兩個人影同時衝到我面前把我推開。
一個聞墨聲,一個林景言。
兩人倒在血泊裏,我看見車上吳清雅惡魔般的臉。
大腦來不及思考,我瘋了一般衝向聞墨聲。
他臉色慘白,顫抖着伸出手,撫上我的臉。
⌈不怕,哥哥沒事。⌋
我忍不住崩潰大哭。
我纔是那個騙子,我怎麼會不害怕呢。
救護車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林景言也受了重傷。
可我已經沒有心力去顧及他。
此時的我,腦子裏沒有吳清雅,沒有林景言。
只有聞墨聲。
只有我的哥哥。
17
兩人都進了重症監護室。
林景言的傷勢比聞墨聲更重。
聞墨聲有幾處輕微骨折,大腦輕微腦震盪,尚在昏迷。
而林景言有成爲植物人的風險,甚至下了病危通知書。
他家人求我去陪陪他,跟他說說話看能不能激發求生欲。
正當我要去的時候,聞墨聲卻突然醒來,死死抓住我的手。
我嚴重懷疑他是故意的。
許是受了傷,他聲音罕見地有些軟,像是撒嬌一樣。
他彆扭道:⌈不許去。⌋
我故意不理他,轉身就走。
他卻突然坐了起來,猛地拉住我。
不是,這玩意真骨折了?
我看着怎麼活蹦亂跳的。
他不由分說把我拉過去,讓我躺到他旁邊。
然後死死按着我。
⌈陪我睡會兒。⌋
他閉上眼睛,呼吸聲近在咫尺。
我忽然心臟狂跳。
偷偷抬頭看,卻見他嘴角微勾。
我氣極,狠狠打了他一下,他卻誇張地叫痛。
⌈你睡我旁邊我就不痛了。⌋
⌈男女有別。⌋
⌈有個屁的別。⌋
我:……
18
我還是去看了林景言。
見到他時,我突然想起高中來。
很多次我被欺負時他都恰好出現。
那時他就像一陣光照進我的人生,現在想來,都是假象。
他只是在仰慕吳清雅時恰好看到了我。
他給我帶來的傷害不比吳清雅少。
我在他耳邊如惡魔道:
⌈你心心念唸的白月光吳清雅被判故意S人入獄了,你後悔嗎,林景言。⌋
⌈辜負真心的人就應該下地獄啊。⌋
現在想來,我對林景言更多是感激吧。
可現在,這份感激都破滅了。
我不會再來看他。
我會徹底扔掉過去,過上屬於自己的人生。
至於聞墨聲。
他永遠是哥哥。
可很久以前,有些種子就已經生根發芽。
我轉頭,聞墨聲一瘸一拐地來到這裏。
⌈怎麼看這麼久?我腿疼,不準看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