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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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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傅誠深面無表情地往旁邊避讓開,洛希便重重倒在了座椅上。

倒下去的時候,肩膀撞到座椅角,她咕噥了一聲:“疼——”

聲音弱的像一隻淋了雨的小奶貓似的。

傅誠深伸手敲了敲隔板,吩咐司機:“停車。”

車子停下來,司機過來拉開車門,請示他:“傅總。”

“把這個醉酒的女人從車上弄下去。”

傅誠深冷聲吩咐完,從另一側車門下車。他不喜歡車裏有酒味,哪怕那酒味並不讓他討厭。

司機有些尷尬。車後排倒着的,好歹也是名義上的傅太太,自己一個大男人去挪她,怎麼看都無處下手啊。

他搓了搓雙手,轉身去開駕駛室的門。

傅誠深就在車旁邊站着透氣,不悅問他:“還不動手?”

“傅總,我......我把手套戴上。”

頓了下,又忙補充:“是新手套。”

傅誠深想斥責他多事,可心裏偏隱隱覺得,這樣做才更合適。

透過打開的車門,他看到醉酒的女人毫不設防地倒在皮質座椅上,路燈映在她臉頰上,勾勒出纖細的脖子,以及柔軟的腰肢......

明明剛纔還兇惡的像只刺蝟似的,滿身是刺,竟然還敢打他......

不用懷疑,她這幅模樣被丟在路邊,不出五分鐘,就會有男人圍過去,或是流浪漢,或是醉漢,或是......

可,那又關他甚麼事?

傅誠深移開目光不再看她。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吵得他有些心煩,本能地去摸口袋,想抽菸。

摸了一圈甚麼也沒摸到,纔想起來,煙盒被他丟在了車上。

他回車上拿煙,順手關了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有點懵,下意識問了句:“傅總,去哪兒?”

後座砸過來男人薄怒的聲音:“隨便!”

......

洛希醒過來的時候,人在醫院急診室裏,吊瓶已經見底了,護士正在給她拔針。

拔邊囑咐她:“最近飲食注意清淡,酒不能再喝了,否則以後胃出血就麻煩了。”

她頭還有點暈,下意識問護士:“我怎麼來醫院了?”

護士收了掛瓶,指了指門口:“喏,他送你來的。”

洛希望過去,看到一張中年男子的臉,似乎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司機聽見裏面的聲音,趕緊跑進來:“傅太太,你沒事了吧?”

洛希點點頭:“你是......”

“我是傅總的司機。傅太太您暈在傅總的車上,正好我要來醫院拿藥,就順路把您送到醫院來了。”

“那,傅先生他......”

“哦,傅總他臨時要開會,我先送了傅總,纔來的醫院,不會耽誤傅總的事,您放心。”

洛希心裏哂笑。她怎麼會產生是傅誠深送她來醫院的荒唐想法?他那樣厭惡她,她又醉倒在他的車上,他沒有趁着她人事不省的時候,把她丟在路邊自生自滅,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哪裏還會多出善心,送她來醫院?

她打開包,確認麥森簽過名的訂單驗收函完好無損,也不敢在醫院多耽擱,謝過司機後,就執意離開了。

她打電話給張經理,得知對方還在製衣廠加班,便匆匆趕過去,親手把驗收函交到了張經理手上。

“麥森先生親筆簽過名的,訂單保住了。”

“是啊,這筆訂單保住,製衣廠也就能保住了。洛希,辛苦你了。”

張經理很激動。他一想到爲了說服麥森那個色鬼,洛希付出了甚麼樣的代價,就覺得手裏那張驗收函變得沉甸甸的。

洛希笑着搖頭:“只要能保住製衣廠,我甚麼都可以做。”

哪怕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也會選擇今晚去見麥森。哪怕真的喝出胃出血,她也覺得值。

她抬頭,看見姑姑辦公室還亮着燈,喜不自勝:“姑姑來了嗎?”

拔腿就往辦公室跑。

張經理忙拉住她:“洛希,你忘了,洛總還在醫院躺着呢。現在在辦公室裏,是洛榮泰兩口子啊。”

洛希就如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徹頭徹尾地涼了。

是了,她怎麼就忘了,如今手裏握着製衣廠大部分股權的人,是洛榮泰啊。

從小到大,她無數次晚上來製衣廠找姑姑,只要看到那間辦公室亮着燈,就知道姑姑鐵定在裏面。她習慣了雀躍地奔向那裏,習慣了姑姑坐在有些年頭的辦公桌後面朝她張開雙手,習慣了和姑姑手牽手一起回家。

她有無數個習慣和那間辦公室有關,卻從來沒有想過,坐在那裏面的,會在一夕之間換了人。

她癡癡地看了一會兒辦公室透出來的燈光,轉身,衝張經理擠出點笑意:“那,沒別的事的話,我走了。”

張經理想要挽留她,可想了半天,只能說出一句蒼白無力的:“洛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會好的。姑姑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剛走了兩步,洛榮泰兩口子從辦公室裏跑出來,興奮地大吵大叫:“老張,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麥森先生同意收貨了!訂單保住了,尾款馬上就能打到賬上!快,你現在就去打電話,通知工人明天都回廠裏上班。”

張經理揚了揚手裏的確認函,語氣有些不屑:“是啊,的確是天大的好消息。這都要感謝洛希。”

“感謝誰?洛希?”王悅尖着嗓子喊起來,”笑話,關洛希甚麼事?明明這都是陳芸的功勞。”

洛榮泰也忙附和:“是啊。還是陳芸這孩子有福氣,你知道她男朋友是誰?說出來嚇死你!竟然是傅氏集團的傅總!就衝這層關係,麥森先生也不敢拒絕收貨。至於洛希,她算哪根蔥哪頭蒜?我情願從未生過她!”

王悅重重嘆氣:“要是陳芸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就好了。”

洛榮泰跟着嘆氣:“要是沒有洛希,興許陳芸還願意喊我一聲爸爸,可惜......唉......”

洛希頓住腳步,轉身,冷着臉笑起來:“爸爸不是早就把我趕出家門了嗎?有沒有我,又有甚麼區別?”

洛榮泰這才注意到洛希也在,立刻拉下臉,問張經理:“她怎麼來廠裏了?她手裏的股權已經給了聰聰,以後就算是閒人,我的廠,不養閒人。”

王悅也道:“老張,你去給廠門口豎個牌子,就寫‘閒人與狗不得入內’,聽見了嗎?”

張經理氣得手抖,正欲爲洛希抱不平。被洛希拉住。

她倒是絲毫不見怒氣,反而笑盈盈地問張經理:“我記得之前門房養了兩條狗看廠,後來怎麼只剩一條了?走丟了嗎?”

“那兩條狗栓在一起吵得太兇,附近有居民投訴,我就讓門房把其中一條帶回家去養了。”

“哦,原來是這樣。”洛希轉向洛榮泰夫婦,笑意更盛,“狗咬狗的確是常事,今天還能一起看廠護廠,興許明天就咬得不可開交了,就像陳芸和......爸爸,您覺得呢?”

洛希都走了好一會兒了,洛榮泰才反應過來,氣得恨不得把人揪回來打一頓。

“混賬東西,竟敢罵她老子我是狗!”

王悅也氣,扯着嗓子跟着他一起把洛希罵了好一會兒,夫婦倆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了。

洛希自然是聽不見他們的罵聲。她離開製衣廠就匆匆趕去了醫院看姑姑,一直到宵禁時間纔出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許久,纔想起來,自己該回去過夜了。

說來也是好笑,江城這麼大,萬家燈火,熙熙攘攘,卻沒有一處能讓容身過日子的地方。

傅爺爺借給她的地方很好,可惜終究不是她的家,裏面還住着一個厭惡她的“丈夫”。若不是實在沒了去路,她真不想回去。

路過一家時裝店的時候,洛希被貼在店門口的招聘啓事吸引住了。她心念一動,決定碰碰運氣。

她總不能一直過寄人籬下的生活,日子還要繼續,借傅爺爺的五十萬也要還,必須想辦法賺錢了。

回到別墅。原以爲傅誠深已經睡了,誰知開了門,赫然看見他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資料,穿着絲質的深灰色睡衣,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疏離清冷,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進的距離感。

聽見門響,他看過來,只掃了一眼,又繼續去看他的資料:“如果你想繼續住在這裏,記得早點回來。我不喜歡睡着以後被人吵醒。”

“對不起,傅先生,我下次會注意。”

“9點半。過後就自己想辦法。”

“知道了。”

洛希道完歉,輕手輕腳往房間走,生怕自己再弄出一丁點聲響,吵到了傅誠深。

關上房門,她偷偷做了份簡歷。沒有電腦,就用手機一點一點打字,調整格式,所以弄到了很晚,人卻因爲有了目標而格外有精神。

給幾家服裝設計公司海投過簡歷後,洛希覺得有點渴,悄悄下樓去倒水喝。

經過二樓書房的時候,冷不丁被裏面傳來的低吼聲嚇了一跳。

“那就讓他們滾!滾得越遠越好!”

是傅誠深。他顯然很生氣,儘管聲音已經很剋制了,可怒氣還是輕易就能聽出來。

洛希有些好奇。在江城,竟然有人敢惹傅誠深發這麼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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