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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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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婠咬緊牙關想要說話,可疼痛卻驟然席捲。

只剩下電話那邊的聲音越來越遠,“您現在具體的位置在哪裏?您還在聽嗎?”

“喂,喂?”

無邊的黑暗吞噬。

她恍惚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帶着譏嘲和憐憫,他說——

“蘇婠,你早晚會後悔的。”

這句話像是紮在心底的一根刺。

當初她才動完手術,在恢復光明的一瞬間,驚喜的想要跟他分享,可看到的卻是他穿着黑色的西裝,抱着骨灰盒,靜靜的望着她。

那雙沉濃的眼裏寂冷,沒了一丁點的溫度。

“用着她的眼角膜,你心安嗎?”他嘴角揚起近乎譏嘲的弧度,一字一句冷冷的說:“蘇婠,這是你自己求來的,你早晚會後悔的。”

字字誅心。

蘇婠猛然驚醒,心口撲通跳個不停。

“蘇小姐?”

她後知後覺的偏頭,視線聚焦纔看清楚身邊的人,是個護士,正在耐心的詢問她。

原來只是一場夢啊。

心口跳的頻率有些心慌,她開口,聲音卻異常沙啞,“我……”手下意識的撫摸腹部。

可未說完的話卻戛然而止,她頓了頓勉強揚起笑容問:“孩子沒事,對吧?”

可撫在腹部上的手緊蜷起來,眼裏的淚強忍着打轉。

護士有些不忍心,低聲寬慰的說:“您身體休息兩天就好了,再住院觀察觀察。”

對剛纔的問題卻避之不談。

“那孩子呢?”她仰頭看向護士,一陣剜心的鈍痛陣陣襲來,聲音都疼的有些發顫了,固執的一次次問,“孩子沒事對不對?”

護士輕嘆了口氣,“您還年輕。”

所以,孩子總會有的。

一直到門關上,她都保持剛纔的姿勢坐在那邊,怔怔的看着對面的白牆壁。

門咯吱重新被打開。

進來的人公事公辦的說:“蘇小姐,我是顧先生的律師,這次專門是來跟您談離婚協……”

律師頓了頓,有些複雜的看着她,“蘇小姐,您還好嗎?”

蘇婠後知後覺的抬手,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道甚麼時候流滿了淚。

“離婚?”她的臉色更爲蒼白,輕呢重複道。

巴掌大的臉,在散落的長卷發下顯得更爲單薄,她沉默了會,忽然輕笑了下,可眼裏卻斥滿了淚水,固執的不肯落下。

“你回去跟他說,要想離婚,除非我死。”

“蘇小姐。”律師嘆氣還想要繼續說話,卻看到她偏頭看向窗外,不肯再交涉,只能出去。

出門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被各種娛樂新聞惡意揣測了四年的蘇大小姐,似乎比起照片上的明豔跋扈,看着更爲脆弱單薄, 似乎風一吹就垮了。

門關上的一瞬,蘇婠眼裏壓抑的淚水才忍不住落下,整個肩膀都在不停地顫抖,喉嚨斷斷續續發出痛楚的嗚咽。

疼,實在是太疼了。

那孩子分明已經是成型了,就這麼沒了。

她前段時間才準備好了一堆名字,想要跟他一起選,可誰知道……

蘇婠心口寸寸撕裂的疼,她顫抖着拿起手機撥通顧景宸的電話。

心底壓着最後一絲幻想。

可電話嘟嘟嘟之後,接通的卻是輕快又熟悉的女人聲音,“好久不見,蘇婠。”

熟悉到像是戳破迷霧,把曾經不堪的過往,一點點全攤開暴露在空氣中。

許漪!是許漪的聲音!

可她三年前分明就已經死了。

蘇婠的手無意識的攥緊了,喉嚨沙啞乾涸,“讓顧景宸接電話。”

可電話那邊的女聲卻笑的更爲嘲諷,“真不巧,他正在洗澡呢。”

“倒是你。”電話那邊的聲音放緩,像是極盡惡毒的拉長音調說:“這麼多年,我忘了問了,這眼角膜你用的舒不舒服?”

“你是誰?”蘇婠咬牙厲聲問。

電話那邊的聲音更尖銳,“我是誰沒關係,可我知道,你很快就不是顧太太了。”

說完,電話那邊啪嗒掛斷,只剩下嘟嘟嘟機械的聲音。

那聲音像極了印象中的許漪,可卻也不像,許漪細聲細氣,是標準的江南儂音。

那時候,她跟顧景宸是大學公認的金童玉女,成雙入對的,可卻因爲家境一般,被顧家強行摻和,到最後因爲誤會分手。

不管是之前的分手,還是之後許漪出車禍捐贈眼角膜,顧景宸都認定了是她一手操辦的,認定了她就是那個徹頭徹尾惡毒的人。

若是電話那邊的人不是許漪,那又會是誰?

蘇婠頓了許久,撥通電話,那是顧氏特助的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接通,“蘇小姐?”

原先還不覺得甚麼,可如今細細咂摸卻又覺得嘲諷,從結婚到現在,他身邊的特助從未叫過她一聲‘顧太太’,也從未有人承認過她顧太太的身份。

“蘇小姐?”電話那邊再度詢問。

沉默許久,蘇婠纔開口,聲音極其乾涸,“顧景宸身邊的女人,是……”

可沒等問完,她又自嘲的笑了笑,是誰又能怎麼樣。

許漪死後,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往往,各個都像許漪,只怕這次還是這樣。

那名字,從很久之前,就變成鋒銳的刀刃,刮刺着心口,不得消停。

“沒事了。”蘇婠仰頭逼退眼淚,攥緊了手機說:“跟他說,想談離婚的話,就讓他親自來,不然想都別想。”

電話掛斷。

她還是保持剛纔的姿勢坐在那邊,脊骨繃的挺直麻木,一直到耳邊一聲驚呼。

“快叫醫生,2號牀大出血了!”

她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那綿延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刺目的鮮血直流,耳邊嗡嗡的全是剛纔電話裏那輕笑又惡毒的女人聲音,一聲聲迴盪撞擊着耳膜——

“恭喜你流產。”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爲,他不知道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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