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糖寶的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
她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睡得正香的小豬崽兒，不管外界發生了甚麼，就連幾名醫女小心翼翼地幫她清理傷口和身體，她也一點兒都沒有驚醒過來。
康熙將這隻他愛不釋手的崽兒抱在懷裏，不肯鬆手放下來。
甚至爲了糖寶，康熙還坐上了他平常幾乎沒用過的步攆，晃晃悠悠地從竹蘭院回到了他休息的乾清宮。
抱着糖寶坐到了東暖閣窗下的炕上，懷裏的小豬崽兒咂巴咂巴嘴，翻了個身，還打起了小呼嚕呢。
康熙看得心裏歡喜，但是又有些擔憂。
又將隨行的御醫找來了，小聲問他：“小格格睡得這麼熟，不會有甚麼問題吧？”
一路跟着從竹蘭院走來的御醫，在心底裏將糖寶的重要程度又往上提了提，小聲回道：“萬歲爺放心，小格格一來是累了，二來是因爲對您十分放心，所以睡得沉。”
“而且小格格身上有不少的陳年舊傷，若是想要養好身體，除了藥補、食補之外，小格格就該喫好、睡好、多運動運動，這才能漸漸好起來呢。”
聽到“陳年舊傷”幾個字，康熙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翳。
他轉頭問梁九功，“去查的人還沒回來？”
雖然已經確信糖寶就是他的女兒，是這紫禁城裏尊貴的小格格，但是對於她身上這麼多的傷口、喫不飽的肚子、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些都是康熙急於想知道的。
梁九功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汗，小聲道：“奴才剛剛催過，還沒回來呢......”
別說萬歲爺了，就連他心裏都急得不行，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這時候，東暖閣門口有一個小太監冒出了頭。
梁九功當時就激動了，“萬歲爺，回來了！回來了！”
沒承想，換來的卻是康熙一個嫌棄的眼神。
【小格格還睡着呢！】
反應過來的梁九功連忙捂住了嘴。
“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回來的小太監跪在地上請了安。
他人倒也機靈，看見糖寶還睡得香甜，便壓低了聲音，生怕吵到了這位小祖宗。
糖寶睡得有些不安穩，皺着小眉頭扭了扭身子，康熙連忙拍了拍她的背。
“說說，都查到了些甚麼。”
小太監便將查到的消息一一說了。
“小格格是當初被打入冷宮的貴人袁氏所出。”
“袁貴人也是到了冷宮之後才發現自己懷了孕，但她當時沒有聲張，後來生下小格格沒多久，袁貴人就因爲血崩而沒了。從此小格格就是由冷宮裏的胡嬤嬤和宮女芳霞養大的。”
聽完後，康熙很敏銳地問他：“既然是有人伺候的，那爲何糖寶會受這麼重的傷？且無飯可喫、無合適的衣裳可穿？”
更何況，他是親眼看見竹蘭院的環境十分糟糕的。
小太監越發低下了頭，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胡嬤嬤和芳霞伺候得並不上心，甚至會因爲自己心情不舒服而對小格格大打出手......”
奴才打主子？
這在紫禁城裏簡直是聞所未聞的消息！
光是想一想，就知道萬歲爺會如何震怒。
果不其然，康熙下意識就想將坑几上的茶盞摔到地上，以此來彰顯他的怒火。
可惜一抬手，懷裏沉甸甸的重量就讓他反應過來。
——糖寶還在呢。
除了十幾年前太子還小的時候抱過，之後再也沒有抱過自己子女的康熙：“......”
這就是，傳說中的阿瑪的幸福嗎？
不過，糖寶果然是他的女兒沒錯！
他又問小太監，“那糖寶是何時出生的？”
看樣子，糖寶的年紀還很小，但是因爲她長期喫不飽飯，本身就比同齡人顯得更小一些，所以康熙有些把不准她的年紀。
小太監：“小格格是二十八年十二月七日出生的。”
梁九功默默在心裏頭算了算，“萬歲爺，按照排序，小格格該是行十四呢。”
不過如今宮裏頭十四格格的位置可是有人佔着的。
正是章佳嬪在三十年所生的小格格。
康熙自然也算過了，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來人，擬旨。就說朕找到了十四格格，章佳嬪所出的小格格按照排序，應爲十五格格，讓全後宮的人都知道。”
既然當年的情況都已經查清楚了，當阿瑪的要給女兒名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更何況這個阿瑪還是康熙，他更加不用顧慮其他人的想法。
接着康熙又想起來另一批人，冷笑了聲道：“另外，之前在竹蘭院伺候的人都帶來。朕倒要瞧一瞧，是甚麼樣的人居然能有如此大的膽子！”
梁九功應了聲，心想着，這位小格格看來是要平步青雲咯！
…
康熙的聖旨很快就傳遍了前朝後宮。
許多人都驚訝於，怎麼還蹦出來一個十四格格？
先前的十四格格不是章佳嬪的小女兒嗎，如今人家卻成了十五格格？
嘶，這一聽啊，裏頭就有學問呢。
但這不過是個小格格罷了，許多人聽過也就算了。
相較之下，還是後宮裏的反應更大些。
永壽宮。
這裏的主殿是鈕祜祿貴妃的寢宮，而章佳嬪則住在偏殿。
六月的天兒已經有了一絲炎熱，微風吹動着樹梢，帶動了枝頭上的葉子簌簌作響。
鈕祜祿貴妃的貼身大宮女蘭溪匆匆忙忙地從外頭走進來，腳下生風。
章佳嬪正坐在貴妃下首，兩個人說着逗趣兒的話，手中的團扇輕輕打着風，臉上滿是笑意。
看見走進來的蘭溪臉色不太對勁，章佳嬪很是識趣，不等鈕祜祿貴妃開口就站起來，“也叨擾了娘娘這麼久的時間，臣妾都要不好意思了。”
鈕祜祿貴妃笑盈盈地道：“無妨，也是你來了，本宮才覺得有個人聊聊天兒，打發打發時間呢。”
她也以爲蘭溪是有甚麼重要的事兒要說，所以也不阻止章佳嬪的離去。
沒想到，蘭溪反而開口了，“娘娘，這事兒也事關章佳嬪呢。”
鈕祜祿貴妃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看向了章佳嬪，“既然如此，那你也留下來聽一聽吧。”
章佳嬪自然不會拒絕，笑道：“看來臣妾今兒有福，還能從娘娘這裏討一杯茶水喝了。”
等到蘭溪將康熙聖旨上的內容一說，原本還很淡定的兩個宮妃都直起了身子，面色中透露出一絲震驚。
“小十四變成了十五格格？！”
“袁氏那個賤人還在冷宮裏生了個小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