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顧景棠神色微變,而後笑了起來:“大哥又在說笑了,嫂子既然嫁了進來,就是一家人,互相關心不是應該的嗎?”
顧諶嗤笑出聲,沒再說甚麼,轉身回了客廳。
顧景棠又吩咐了兩個傭人過來照顧周寧時,溫和道:“嫂子,你懷着身孕不太方便,這裏就交給我來處理吧,我會把你二叔送回去的。”
周寧時摸索着扶住傭人的手,微微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周遠國這次是要錢來的,沒達到目的很是不甘心,還想上前繼續糾纏周寧時,卻被幾個保鏢死死控制住,正要張嘴大罵,就被顧景棠按住了肩。
“您是周小姐的二叔吧?”
顧景棠微笑着示意保鏢放開他,道,“我之前在一次晚宴上見過您,我是顧景棠。”
周遠國當然也聽說過顧景棠,只是,顧家這一代人丁並不興旺,小輩裏血緣比較近的,最出名的當是顧諶這個人盡皆知的瘋子,還有兩個都在國外拓展市場,資歷顯赫。
相比之下,顧景棠就顯得中庸很多,無功無過,再加上母親去世得早,就算是在顧家,也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個。
身上的傷還疼着,周遠國不敢再放肆,見顧景棠有意給個臺階,立刻也就順着下了。
“周寧時這死丫頭,結婚也不知道知會一聲,我這個當二叔的,竟然還得從轉播上看才知道她嫁進顧家了!”
周遠國心下仍有些不忿,怒道,“當初她家裏出事,自己又瞎了眼,沒人願意接手這麼個爛攤子,還不是我把她帶回去,這麼多年盡心盡力的給她看眼睛治病,結果到頭來,攀上高枝了,就想把我一腳蹬走!”
“別這麼說,嫂子她這段時間爲了準備婚禮也很忙,有些疏漏很正常。”
顧景棠抽出一張卡,遞到了周遠國手裏,“這是五十萬,您先拿着用,就當是顧家補的聘禮。”
五十萬對顧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周遠國,那就是實實在在的一筆鉅款了。
他當場喜得連身上的傷都忘了,趕緊把卡揣進了兜裏,總算才覺得自己這一身傷算是沒有白挨,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這是當然,當然!”
“來人,送周先生去醫院療傷。”
顧景棠吩咐一句,親自送周遠國出去。
見他錢多好說話,周遠國喜不自勝,出了大門還在套近乎,“寧時嫁進來,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以後有甚麼事還請多多擔待,互相幫襯纔是!”
周圍幾個下人忍不住鄙夷。
互相幫襯?怕是做夢都想讓顧家幫襯周家吧。
唯有顧景棠面色不變,禮貌周到,“這個您放心,有甚麼事只管聯繫我,但凡幫得上的我一定幫。”
他將銀灰色的名片塞進周遠國手裏。
周遠國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剛坐上車就開始盤算——這個顧諶的堂弟好說話,以後撈油水方便多了!
顧景棠故作看不見他滴溜溜直轉的眼珠子,目送車子離開,滿臉的溫良笑容才凝住,轉身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樓上。
那扇窗戶飄着潔白窗簾,鮮紅的大喜字若隱若現。
家裏來了位特別的嫂嫂,讓所有事變得好玩多了。
樓上。
周寧時臉色慘白地坐在牀邊,即便已經喝了薑湯,仍舊一個勁的發抖。
女傭摸摸她的額頭,呀了一聲,“怎麼這樣燙?肯定是發燒了!”
“我沒事......”周寧時勉強笑笑,越發虛弱。
在冰塊般的地板上躺了一夜,發燒在她意料之中。
女傭生怕她和肚裏的孩子有甚麼好歹,趕忙出去稟報老爺子。
顧老爺子正在書房看文件,眉頭緊緊皺着,“顧諶,你這個月帶的項目又丟了?”
顧諶隨意靠在桌邊,不同管家那般姿態恭敬,“丟了又怎樣?有您和堂弟管着公司,項目再被我玩丟幾個也不能破產。”
“看看你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往後顧家這偌大的家業都要靠你打理,年紀輕輕不學無術,整日沉迷於歌舞酒色,能成甚麼大器!”
顧老爺子一通發怒,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如電的目光愈發凌厲。
管家低頭躲避他的怒火,顧諶仍舊漫不經心地把玩打火機,“成不了大器,不是正遂了您的心願嗎?”
“你!”顧老爺子眼神微冷,剛要再開口,房門便被急促敲響。
管家快步過去開門,領來了一個女傭。
女傭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受凍發高燒了。”
“怎麼會發燒?”顧老爺子一驚,“宅子暖氣足,我看她穿的也不少。”
女傭支支吾吾,不斷偷瞄顧諶。
顧老爺子訓斥:“看他做甚麼!實話實說!”
“是......是少爺昨夜不肯和少夫人同牀,少夫人就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女傭迅速低頭,嚇得呼吸急促。
顧老爺子氣得一陣心口疼,指着顧諶怒罵:“還不快帶你老婆去醫院!她要是出甚麼差池,我看你怎麼交代!”
“我和朋友約了酒。”
顧諶伸了個懶腰,“只是發燒,死不了人的。”
他無視背後的咆哮聲,出去便撞見周寧時下樓。
眼前灰濛濛的,周寧時下意識呼吸一滯,察覺到了那抹危險的視線。
顧諶勾脣,走過去用力奪了她的柺杖。
周寧時險些摔倒,倉皇中雙手急切亂抓,揪住了一截手腕。
溫熱,帶着男人特有的蓬勃力量。
顧諶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懷裏一帶,湊到周寧時耳邊玩味道:“小瞎子,我顧諶的妻子沒那麼好當,這只是個開始。”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旁,周寧時不自覺抖了一下,本就病態的臉色越發難看,“我沒想當你妻子的。”
“現在說這個太晚了,以後日子還長,我陪你慢慢玩。”
顧諶推開,用柺杖敲了敲她的手背,“拿着。”
素白的手伸過來,他盯了一瞬,嗤笑鬆手。
柺杖順着樓梯滾落,聲音嘈雜。
周寧時驀然咬脣,默默忍受,摸索着轉身上樓。
女傭在下面端着湯藥目睹一切,輕輕嘆氣,等顧諶走了纔敢端上樓。
“這是家庭醫生開的中藥方子,孕婦喝了沒有副作用還能退燒,少夫人,您喝了就趕快睡覺捂汗吧。”
周寧時接過黑乎乎的湯藥,扭頭嚥了咽口水,有些爲難,“聞着就很苦,有糖嗎?”
“有蜜餞,我去給您拿。”女傭轉身離開。
確定腳步聲走遠,周寧時的神色一淡,摸索着走進浴室,將湯藥悉數倒進洗手池,擰開水龍頭衝乾淨。
女傭端着蜜餞進來時,桌邊的碗裏空空如也。
周寧時痛苦皺眉,衝她招招手,“快讓我緩緩,太苦了。”
女傭不疑有他,伺候她吃了蜜餞睡覺。
半個小時後,負責測量體溫的女傭嚇了一跳,“三十九度了,湯藥喝了沒有用啊!”
幾人着急忙慌去叫車,送周寧時去醫院。
病房裏,周寧時昏昏欲睡,陪同的人不敢打擾,全都退了出去。
醫生爲她蓋好被子,緩緩後退,接着拉下口罩。
口罩下隱藏的,是他畢恭畢敬的神態。
“大小姐,人都走了。”
此話一出,周寧時便睜開了雙眸。
此刻的她,沒有了在顧家時的乖巧溫順,眼睛雖然沒有光采,卻愈發襯托出她清冷如梔子花的氣質。
“許叔。”周寧時輕喚了一聲,“周遠國回去之後消停了嗎?”
老許恭敬道:“顧家那位二少爺給了五十萬,周遠國高興的不得了,早就帶着他老婆出去慶祝了。”
周寧時神色冷下來。
周遠國平時揮霍無度,這點錢是滿足不了他的。
接下來,他必定還會想方設法的要錢,但五十萬好歹還能撐一陣子。
再等等,等她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也不遲。
見她沉默,老許面露急色,“大小姐,您故意生病才能從顧家出來,想必日子很不好過吧?”
他不由嘆氣,想不通原本定好的計劃,怎麼就生出這麼大的變故?
顧家那種高門大戶,一進深似海,他們這邊的計劃全被打亂,處處受限。
要想迅速成事,恐怕難了。
“許叔不急,先靜觀其變吧,除了顧諶之外,我看其他顧家人沒想爲難我。”
周寧時想到顧諶便頭疼,冰涼的指尖抵住太陽穴,“你回去吧,有甚麼情況我們再聯繫。”
老許點點頭想走,猛然間又想起一件事來,“有件事忘記告訴大小姐,洲兒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