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周寧時笑了,“他終於學成回國了,恭喜。”
“承蒙大小姐照料,當年我才能送他出去,洲兒這次回來,咱們的事可以隨時交給他來幫忙。”
老許笑眯眯的,眼裏滿是感激。
當年周家出事,公司破產,他身爲周家大房的管家,對周寧時一家人忠心耿耿。
只可惜老爺夫人雙雙去世,他本以爲周遠國將大小姐接走能好好對待,卻不料非打即罵,百般折磨。
幾年前大小姐主動聯繫了他,拿出最後的積蓄送他兒子出國學習金融管理,而他也設法留在周遠國身邊獲取信任。
只等時機成熟,打探消息查清楚周家大房當年破產的真相。
可惜萬事俱備,他兒子都要回來了,卻突然出了顧家這檔子事。
“洲兒回來,我確實有重要的事交給他辦,讓他想辦法來顧家見我一面。”
周寧時低聲吩咐後,外面響起聲音。
女傭疑惑道:“負責檢查的醫生怎麼還不出來?”
老許對周寧時彎了彎腰,戴上口罩轉身出去“剛爲顧少夫人做了檢查,高燒已經退了,輸完液就能回家。”
聽着他逐漸遠去的腳步,周寧時垂眸,輕輕撫摸着還未顯懷的肚子。
忽然被接到顧家,未必是壞事。
雖然行動處處受限,但顧家少夫人的身份同樣能做成很多事。
她眸光一閃,閉目養神。
兩個小時後,周寧時被接回了顧家。
女傭上樓給顧老爺子彙報情況。
周寧時有些暈車,裹好外套到了後花園,坐在鞦韆上靜靜整理思緒。
鞦韆後是高大的銀杏樹,有幾人從後面經過。
仗着鞦韆上的人看不見,傭人故意高聲議論。
“咱們這位顧少夫人啊,算是憑着孩子穩住地位了。”
“哼,老先生可寶貝她了呢,真搞不懂爲甚麼非要把她領進門,一個落魄的瞎子,不配做少夫人!”
“又瞎又體弱,只怕生完了就會被少爺一腳踢開。”
周寧時腳尖點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仍舊霧濛濛的,勉強能看到幾棵樹的影子。
正中間的樹後,站着一抹黑色身影。
本能的恐懼與戰慄泛起。
那是顧諶。
他正在樹後冷眼旁觀,由着顧家的傭人羞辱自己。
周寧時攥緊衣袖。
面對顧諶的所作所爲,她可以忍。
但要是連顧家傭人都能欺辱到她頭上,她還報甚麼仇,查甚麼周家破產真相?
周寧時起身,拽住鞦韆鏈微微笑,“我配不配做顧家少夫人,是老先生和少爺決定的,甚麼時候輪到一羣傭人多嘴多舌了?”
顧諶倚在樹後,微微挑眉。
幾個傭人本想就這麼走過去的,沒想到周寧時會突然發難。
幾人擠眉弄眼,其中一人笑嘻嘻的,輕輕打了下嘴巴,“對不起啊少夫人,我們幾個不知深淺說着玩的,不過......我們也沒說錯吧?”
周寧時神色淡淡,“哦?怎麼說?”
“顧家可是豪門大戶,娶妻講究門當戶對,您從身世到個人條件,哪樣也配不上我們少爺啊。”
那人撇撇嘴,“您以後在顧家的路,就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拿點好處也就走到頭了。”
周寧時波瀾不驚,“我哪怕是個身世不好的瞎子,那也是顧家正兒八經娶來的,我以後在顧家的路怎麼走,只能顧家人決定。”
“他們還沒說甚麼,你們倒是給顧家頭上安了一個去母留子的惡名聲,傳揚出去誰來負責?”她扶着肚子,循着剛纔幾人的聲音一步步上前。
幾人本來還漫不經心的,一聽她這麼大的罪名扣下來,齊齊變了臉色。
“你們說,我要是把這件事告訴老先生,你們會有甚麼下場?”
周寧時漫不經心地笑,眼神沒有絲毫溫度,如同一潭深湖充滿未知的危險,可以看但不能碰。
幾人瑟瑟發抖,終於不敢逞強,忙跪在地上磕頭道歉。
“是我們幾個糊塗了,不該隨意編排您,還請少夫人網開一面,給給我們條活路吧!”
“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顧諶看夠了戲,微微冷哼。
他剛抬腳要走出去,一抹身影先走到了周寧時身邊。
“發生甚麼事了?”顧景棠溫柔詢問。
聽到他的聲音,周寧時緊繃的身體漸漸鬆懈,“這幾個人......”
傭人們臉色慘白,呼吸停滯。
應該不會告狀吧?他們已經認錯下跪了!
感覺到了幾人的緊張,周寧時微微勾脣,“沒甚麼,他們路過驚了我。”
做事留一線,而她這條線,是留給顧諶看的。
顧景棠皺眉訓斥:“以後小心點,從後花園路過不要大聲喧譁。”
“是。”
幾人如釋重負,連忙站起來,紛紛感激地看了周寧時一眼,逃離現場。
周寧時輕聲向顧景棠道謝。
負責照顧她的女傭從不遠處趕來,陪着她上樓。
顧景棠目送她們遠去,轉身對上了顧諶。
他輕輕笑,“哥。”
顧諶輕扯嘴角,最是瞧不上他這故作老好人的做派,“家裏來的是你嫂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妻子,你要是這麼關心她,不如我打包了送給你?”
顧景棠臉色一僵,眼底多了幾分慍色,“大哥你這是說的甚麼話?要是爺爺聽到了,肯定又要生氣。”
“別用這種教訓人的語氣跟我說話,你還不配。”顧諶點了根菸,猩紅的火星亮了又暗。
顧景棠一下想到他是如何折磨周遠國的,臉色又變了變。
在這個家裏,惹了誰都不能惹顧諶。
他就是個惡魔,扒皮喫肉都不會眨眼睛。
顧景棠的語氣又恭敬了幾分,“我只是覺得,就算你和嫂子結婚是個意外,看在孩子的面上還是要善待她。”
他話落,顧諶忽然傾身靠過來。
顧景棠僵住,下意識忌憚。
誰不知道顧諶就是個瘋子?說話沒有分寸,做甚麼也從來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
現在哪怕出手打他,都是正常事。
顧諶伸手,在顧景棠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和她結婚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爲之,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